外頭發生的事情,陸寒江和採薇尚不知曉,他們此時剛剛到達了靈月族地,大山深處的寨子裡煙火氣十足,陸寒江在這感到了一種不輸給大城大邑的熱鬧。
苗人們個個樂情好客,因陸寒江是聖女請來的客人,所以大夥都將他當作自己的親人來對待,一整日逛下來,他也算是收穫頗豐。
日落時分,採薇才匆匆從祭壇處趕來,她對陸寒江歉意一笑:「讓陸公子久等了,實是事情多了些,諸位長老拉著我不肯放人,定要問清楚了才行。」
對此陸寒江自然是表示理解:「在下明白的,大事為重,採薇姑娘不必如此。」
採薇輕輕一笑:「多謝公子......對了,我已與大長老說了你的事情,她讓我請你進去。」
「不好讓大長老久候,我們這就走吧。」
陸寒江把懷裡禮物都裝好,又接過邊上一小姑娘送上的紅繩掛飾,笑著在對方的頭頂摸了兩把,便隨採薇去了。
路上,採薇看著他帶著一身禮物大大小小,就主動幫他拿過一些,面上帶著幾分淺淺的笑意問道:「公子覺得苗地如何?」
陸寒江感慨道:「姑娘的族人熱情非常,倒是在下來得匆忙兩手空空,心上有些過意不去。」
採薇彎了彎眉眼:「公子若有心,下回讓商號的人帶上一些回禮便是。」
「不,我就說說而已。」
「誒?」
「哈哈,跟你開玩笑的。」
兩人到了祭壇的入口處階梯,陸寒江將大部分禮物都交給了採薇,自己整了整衣衫,笑著道:「下回我會讓驤雲商號備上一些中原禮物,還請到時候姑娘替我給他們回禮。」
「......我會的。」採薇的反應有些慢,許是性子緣故,要比這口上花花,她打馬也趕不上陸寒江的節奏。
兩人上祭壇之時,採薇低了聲提醒道:「大長老她......性子有些古怪,若是有冒犯的地方,公子還請看在我的面子,不要計較。」
「姑娘放心。」
陸寒江滿口答應,兩人走到了階梯的頂端,這是一處露天的祭壇,迎面就是一塊三四丈高的青色石碑,上面布滿了年歲的裂痕,中間刻下許多古老的文字。
仰著脖子看了三秒鐘陸寒江就繞開了它,什麼歪七扭八的鬼畫符,沒文化看不懂。
他前腳剛走,一滿頭銀髮的老婦人便拄著青木杖從石碑之後走出:「陸公子初來靈月族,老身......人呢?」
左右看了一番,那老婦人才在採薇尷尬的指引下,看見了跑到祭壇一側,對著那奇形怪狀的山野勐獸凋像嘖嘖稱奇的陸寒江。
《諸世大羅》
「......」
有一說一,比起根本看不懂的石碑,那些凋像確實更有趣些,但是旁人第一回來這靈月祭壇,誰不是裝模作樣地在這裡待上好一會,最後天南地北地評價兩句,像陸寒江這麼耿直的人,老婦人卻是第一次見。
那邊,陸寒江觀察著那些勐獸石凋,一個個都怪模怪樣的,十分有趣,和他在中原之地見到的那些稀鬆平常的凋像完全不同。
擼了兩把那不知是鹿還是羊的石像腦袋,陸寒江這才覺察到後方兩道意味各異的視線。
他咳嗽了兩聲,轉過來規矩地行禮:「晚輩陸十一,見過大長老。」
大長老倒是沒有在意他先前那般舉動,而是抓住了他的名字問道:「陸十一......陸家,你與東都陸家是何關係?」
東都陸家?陸寒江第一次聽到還有這個說法,他詫異地搖了搖頭:「在下來自江南,與東都陸家並無關係。」
大長老沉吟片刻,親善地道:「聽採薇說你本事了得,這丫頭難得對男子有這般期許,老身還以為定是東都來的才俊。」
「大長老您瞎說什麼呢......」採薇有些尷尬地紅了臉龐,她解釋道:「陸公子不要介意,大長老她只是玩笑而已。」
大長老的話讓陸寒江稍微上了心,整個江湖上都沒聽過有什么姓陸又出名的武學世家,更別提東都一隅了,他暗自記下了東都陸家這個名字,準備回去讓錦衣衛查查。
思慮之間,大長老笑呵呵拍拍採薇的背,然後拄著拐杖朝陸寒江過去:「丫頭還是臉皮薄......不過既然她說你本事不凡,老身便試上一試。」
話音落下,本是步履蹣跚的大長老,身形突然化作一道殘影,手中青木杖穩穩地點出。
「大長老!」採薇大驚失色,面色十分焦急。
這一次出手雖然突兀,但陸寒江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準備,稀奇古怪的老頭他見多了,換一個喜歡動武的老太太也不至於太驚奇。
本著藏著掩著,露也要露別人本事的原則,陸寒江運起小無相功,腳下步伐陡然一變,「恰到好處」地與那木拐擦肩而過。
大長老眼中閃過幾分驚異之色,她又變了路數,還是以青木杖來試探,一連三四下都被陸寒江剛剛好地躲開,差上一分一厘都是極其危險的。
「怪道採薇這丫頭會把你捧得高,原來是逍遙派的高徒。」
大長老收了青木杖不再試探,不由自主地咳了兩聲,採薇趕緊上前來扶著她的手,她輕輕拍了拍這丫頭的手,看向陸寒江眼含讚許地道:「這凌波微步你已練就七成火候,若再給你十年時間,論輕功一道,天下只怕無人能夠勝過你。」
「前輩謬讚了,晚輩能達到如今的高度已是上蒼卷顧。」
陸寒江倒不是自謙,他的凌波微步學自朔玄,僅憑一次觀察,靠著小無相功能夠模彷出七成功力已是不容易,再想往前一步,若沒有完整的秘籍只怕是千難萬難。
見陸寒江親口承認,採薇也是驚訝十分:「陸公子的武功原來承自逍遙派?」
「採薇姑娘見諒,人在江湖,情非得已。」對此,陸寒江只得報以歉意一笑。
大長老笑意愈深,她問道:「不知你是拜在逍遙派哪位高人的門下?」
陸寒江想了想,說道:「家師北冥子。」
「嚯,原來你是北冥子——那混賬老兒的弟子!」
話到最後,大長老的神色驟然一變,身上的氣勢節節攀升,不似作偽的怒容還深藏了幾分難以覺察的期待和遺恨。
我去,不是吧?!
閱盡人間百態的陸寒江一眼就看出了大長老並非尋常的發怒,他只是短暫一思考,便被自己的推斷驚得差點拍手稱讚,他那便宜師父腦子不咋地,當年難道還撩到了苗疆聖女,始亂終棄了不成?
猜透了前因後果,為了不被牽連,陸寒江趕忙說道:「原來大長老還記得家師,他老人家仙去的時候,也記掛著大長老。」
聞言,大長老的神色忽然有些凝滯:「......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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