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切葉躺在蟻巢型的房屋內,轉輾反側很久都睡不著。
他的腦子裡有時閃過爺爺臨終的遺言,有時閃過紅蟻神猙獰的面孔,有時也會想起白天遇到的那個女人。
也不知道為什麼,僅僅認識一天的女人,卻在他心裡留下了比較深的印象,甚至比部落里的大多數女人都要深一些。
是因為她的善解人意,還是因為她恰好出現在自己最難受的時候呢?
不知不覺間,切葉已經開始期待第二次和那個女人的相遇了。
「希望她明天還在那裡吧。」
切葉嘟囔了一句,然後閉上眼睛,在各種胡思亂想中漸漸的入眠
漫長的一夜很快就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切葉起床吃了點東西,然後帶上武器跟著狩獵隊出去了。
切葉的舉動,讓狩獵隊的人感到頗為意外,因為他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跟隨狩獵隊出去了。
作為首領的兒子,切葉是有一定特權的。
雖然他不去狩獵,誰也不敢多說什麼,但他能主動去狩獵,總讓大家心裡平衡一些。
進入森林以後,切葉的表現也讓狩獵隊的人另眼相看。
經過兩年的刻苦磨鍊,切葉已經成為了一個四色戰士,狩獵的技巧也大幅度提升,在圍獵的過程中,他往往能夠精準的對獵物造成重創,然後將之獵殺。
狩獵結束後,蟻部落的狩獵隊頭領滿意的拍了拍切葉的肩膀:「不錯,你現在有點首領年輕時候的樣子了。」
狩獵隊頭領這句話,對於切葉來說是很高的讚譽,因為他終於不再是眾人眼裡那個不靠譜的少年,而是變成了一個真正的戰士。
收拾好獵物之後,一行人帶著各種獵物返回了部落。
回到部落之後,表現最好的切葉獲得了一部分上好的獸肉作為獎賞。
切葉迫不及待的帶上這些獸肉,然後往部落外圍的森林走去。
沿途中,切葉看到了一排排整齊行走的紅色巨蟻,它們如往常一樣往部落里搬運各種東西。
切葉注意到,巨蟻的數量又比以前增加了不少,但它們獲得的食物,卻比之前更少了。
這意味著,這些巨蟻會吃掉許多本該屬於蟻部落族人的食物,而蟻部落的族人,會過得比以前更艱苦。
這種情況持續下去,終有一天,當巨蟻繁衍到一定程度的時候,蟻部落的所有族人的生存空間將會全部被巨蟻搶占,直至離開或死亡。
想到這,切葉的心情又變得沉重了起來,拳頭不知不覺的攥緊,但心裡的怒氣卻無法發泄,這種感覺相當難受。
他加快了步伐,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這些事,也不再去看那些巨蟻,只是悶頭往昨天遇到那個女遊人的地方走去。
不久之後,切葉終於走到了昨天那個地方。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廣袤的森林,以及森林之中一座依託大樹建立起來的新木屋。
說是木屋,實際上只是撿來各種乾枯的樹枝綑紮成房子的模樣,然後覆蓋上一些草葉和樹枝罷了,非常的簡陋。
不過,當切葉看到木屋時,眼睛卻是一亮,心情大好。
他快步走到了木屋前方,並喊道:「風草,你在裡面嗎?」
「我在這裡。」
木屋後方傳來了風草的聲音,她從樹林裡緩緩走出,然後迎著切葉走了過去。
她身上的獸皮衣是剛剛洗過的,雖然很陳舊,但看上去頗為乾淨,烏黑的頭髮濕漉漉的披散著,時不時用手撩動幾下,甩掉水珠。
顯然,她不僅剛剛洗過澡,還洗了頭。
切葉看著風草甩動頭髮的樣子,心裡沒由來的一顫,不知道為什麼,竟比狩獵時還要緊張。
幸好,他記得自己是來幹嘛的。
切葉把帶來的大塊獸肉放下,強裝鎮定的道:「今天去狩獵,運氣還不錯,獵殺了幾頭大型野獸,特意送一些肉過來給你嘗嘗。」
風草走到切葉身邊,先看了一下那些肉,然後露出吃驚的表情道:「這是雙齒獸吧?聽說它們成群結隊覓食,比猛獸還難纏,你們竟然能獵殺雙齒獸,真是太厲害了。」
風草說完之後,用一種崇拜的目光看著切葉,眼眸亮晶晶的。
切葉不好意思的撓頭道:「運氣好而已,不算什麼。」
風草打開了木屋的門,先把獸肉搬了進去,然後向切葉詢問道:「要進來坐一下嗎?」
「好。」
切葉倒是沒有猶豫,直接走進了簡陋的木屋裡。
木屋很小,風草和切葉坐進去以後,再加上一些雜物,空間頓時顯得十分狹窄。
「噼啪噼啪」
靠近門口的位置,有一個用石塊圍著的簡易火塘,裡面的柴火燒得正旺,驅散著地面的濕氣和寒氣。
風草拿出一把打磨過的石刀,費力的切割著獸肉,並用新鮮的木棍把它們串起來。
「我來吧,我的刀比較鋒利。」
切葉掏出一把上等石材打磨而成的石刀,輕鬆的把獸肉切成小塊,風草則把它們串起來,架在火塘邊慢烤。
很快,肉香味開始的瀰漫了開來,切葉也漸漸適應了這座簡陋的小木屋,心情慢慢的放鬆了。
風草動作隱蔽的從獸皮袋裡掏出一塊小木頭,並把它隨著乾柴一起扔進了火塘里。
隨著木頭在火焰中燃燒,一股淡淡的異香漸漸瀰漫開來,令人精神舒緩,全身放鬆,甚至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切葉不由自主的問道:「這是什麼氣味?好香啊。」
風草隨口答道:「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撿柴的時候不小心拔了一些香草吧。」
香草,是部落人對具有芳香物質的各種草類的統稱,有些香草可以治病,有些香草可以驅蟲,還有些香草可以在祭祀的時候焚燒,作用非常多。
這股異香讓切葉感到很舒服,於是也沒有深究它到底是什麼,而是開始和風草聊天。
今天的切葉格外放鬆,話也變得多了起來,他就好像喝醉了酒一樣,忍不住把心裡隱藏的各種情緒,各種委屈都說給風草聽。
風草就像一個溫柔的大姐姐一樣,耐心的傾聽著,時不時安慰他幾句,開解他幾句,讓人感到如沐春風。
只不過,切葉沒注意到的是,每當那股異香變淡的時候,風草就會看似很隨意的把一小塊特殊的木頭夾雜著乾柴扔進火塘里。
在天色擦黑的時候,切葉嘮嘮叨叨了半天,終於徹底敞開心扉,說到了風草最關心的地方——蟻部落!
「你知道嗎?我最難受的一件事,就是蟻部落的族人看不到希望了。」
「你們是大部落,怎麼會看不到希望呢?」
風草精神一振,她知道最重要的秘密就要出來了,但是這個時候必須表現得更加自然,絕對不能急,不能讓切葉生出戒心。
切葉的表情變得痛苦而掙扎了起來,即便是那股異香也不能緩解他內心的折磨。
風草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於是主動開口道:「如果不想說,那就不說了,吃點肉吧。」
風草將烤好的獸肉遞給切葉,眼神溫和中帶著一些心疼。
切葉接過獸肉咬了一口,終於忍不住道:「你是遊人,告訴你也沒什麼。」
切葉先往木屋外看了一眼,然後壓低聲音道:「蟻部落的紅蟻神是外來的入侵者,它要毀掉整個部落!」
「外來的入侵者?」
風草的眼睛都睜大了,南荒確實有一些部落換過圖騰神,但大多是小部落和中型部落,大部落的圖騰神除非隕落,不然是很難替換的。
按理說,一個大部落換圖騰神,這是非常大的一件事,但風草在中部打探了許久,卻一點音信都沒有打聽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風草詢問的目光下,切葉心一橫,把自己心裡的秘密徹底和盤托出。
「你知道嗎?我們的部落以前叫蟻部落,信仰的圖騰是一群黑色的巨蟻,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紅蟻神來了,它悄無聲息的殺死了黑蟻神,搶占了蟻巢,然後把所有的黑色巨蟻全部換成紅蟻,連部落的名字都改了」
通過切葉的講述,風草漸漸了解了蟻部落所發生的一切,包括蟻部落的歷史變遷,切葉爺爺臨終的囑託,以及紅蟻部落族人當前的困境等等。
說到最後,切葉痛苦的抱著頭道:「紅蟻神太強大了,我越努力,就越感到絕望,連部落戰士身上的圖騰之力都全部來源於它,再加上數量龐大的巨蟻,我們拿什麼跟它斗?」
風草適時安慰道:「不要灰心,只要堅持下去,總會找到解決辦法的。」
兩人又說了一些話,夜幕將要降臨之時,切葉離開了木屋,返回了部落。
路上,切葉回想起自己對風草說的那些話,心裡有些後悔,因為那是紅蟻部落最大的秘密,怎麼就說出來了呢?
但想到風草溫和的眼神,以及她遊人的身份,又覺得就算風草知道了也沒什麼,他相信風草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不會輕易把秘密傳揚出去。
切葉不知道的是,當他離開之後,風草也立刻離開了那座木屋,到森林裡找到自己的猛鳥坐騎,快速的往藤部落在中部的新領地跑去。
她要通過藤神,儘快把紅蟻部落的重要情報傳遞給姜玄。
至於姜玄會如何利用這個重要情報,就不是她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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