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眾人偷偷潛出軍營。
若是在戰時,他們這樣做無疑是自尋死路。可是,今晚閻丞才明顯已經安排妥當,就算巡弋之人的眼睛瞄到了他們,也是擺正了姿勢,目不斜視地堂皇走過,對於他們的存在不聞不問。
夜斗的地點十分講究,不能離軍營太近,否則打鬥聲一旦傳開,肯定會引來干涉。同樣的,也不能太遠,否則在日出前返回就會很麻煩。
不過,閻丞才等人的經驗十分豐富,一路默不作聲地潛行,來到了軍營外五里左右。
借著一點月光,眾人在一處地方停了下來。
他們相互檢查了一下彼此的裝備,這才坐好,養精蓄銳。適才營房內他們熱血澎湃,氣勢滔天,可一旦即將接戰,頓時變得冷靜無比,整隻隊伍沒有發出一點兒的聲音。
歐陽明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雖然他見過軍士們在操場上的訓練,可是類似於這種實戰,卻是第一次得見。
很快的,從另一個方向也有一些身影慢慢奔行而來。
閻丞才低聲道:「歐大師,您在這兒看著,不要露面。」
「好。」歐陽明立即點頭,其實在他的心底深處,也有著一種躍躍欲試的衝動,但很快就將這種衝動壓了下去。
這畢竟是兩營間的比斗,他能夠提供裝備就已經是極限了,親身下場,只怕會引來不測之禍。
閻丞才一揮手,十個人頓時起身,他們一個個用頭巾蒙面,並且用袖套將護臂和護腿遮掩,朝著對方迎了上去。
黑夜中,那月色並不明亮,雖然是曠野之上,一旦距離稍遠,也只能夠看到一個大概而模糊的身影。
眼看雙方即將接觸,其中一人摸出了火摺子,點燃了一根火把,遠遠地一拋。那火把落下,竟然穩噹噹地插在了地上的一個缺口處。
頓時,在場的雙方就可以大致地看到對方的身形和打扮了。
歐陽明本來以為他們還會有什麼言語上的交流,然而,當那火把的光芒剛剛穩定下來之時,就聽雙方幾乎同時爆發出了一道壓抑著的怒吼聲:「上!」
於是,這二十人就一起朝前衝去。
雖然是每方僅有十人,但畢竟都是軍伍出身,一旦集結起來,絕不會如同街頭打架那般毫無章法。十人衝出之時,先後有序,進退有方,宛若一人。
「砰砰砰……」
當先兩人正是閻丞才和黃景天,他們雖然蒙著臉,但卻是一樣就看出了對方的身份。
兩人先是猛擊數拳,或是躲避,或是格擋,其中手臂交錯之時,發出了刺耳的金鐵交擊之音。
護臂,雙方都帶著護臂。
黃景天對此並不意外,他可是知道閻丞才的身份,有著一位火長父親,搞一對護臂應景,並不是什麼難事。不過,想要在一日間湊足十人護臂,那就不容易了。
而且,他手臂上的,可是良品護臂呢!
然而,數次交鋒下來,黃景天突然間感到有些不太對頭了。
好大的力氣!
從對方手臂上傳來的力量,竟然明顯地壓過了他一頭,讓他的手臂隱隱發麻和疼痛。
這是怎麼回事?黃景天與閻丞才也不是第一次遭遇,哪怕是除了上次的夜斗之外,他們也在不同場合交鋒了幾次。但是,在他的記憶中,閻丞才的力量也就是與他相若罷了。可是,這一次為何能夠取得壓倒性的優勢呢?
幸好此刻蒙著臉面,否則那齜牙咧嘴的疼痛模樣肯定要暴露在眾人面前。
硬拼了幾下,他可不敢再與對方死磕了。身形微動,已經是向後退去。然而,就在此刻,閻丞才卻是突然搶上一步,那身形如電,竟然沒有給他留下絲毫反應的機會。
一拳當胸擊出,那拳勢如風似火,快若閃電。
黃景天身形一矮,在千鈞一髮之時終於是滾倒在地,如同皮球般的向後滾去。
雖然如此,但他卻依舊是感受到一股勁風幾乎就是貼著頭皮刮過。在好不容易退下之時,黃景天的心中湧起一陣陰影,這閻丞才為何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這樣大的力量,這樣快的速度,不好應付啊。
或許,只有等其餘兄弟擊敗各自對手之後,來圍毆他一人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立即聽見了一道悽厲的慘叫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而更讓他感到心驚膽戰的是,這慘叫聲的主人,並不是來自於對方。
黑夜中,雙方並沒有吆喝,而是這樣默不作聲搏鬥著。
以軍隊戰列而行,原本並不容易打散。可是,在歐陽明的眼中,雙方剛剛接觸沒有多久,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大牛緊跟著閻丞才前行,立即遇到了對面一位個頭與他相若的大漢。
這樣的夜斗,當然是身材最魁梧,戰鬥力最彪悍的頂在最前方。他與那個大漢也不陌生,此時相見,雙方不約而同地出手。狠狠地撞擊了幾下胳膊之後,竟然是平分秋色。
隨後,大牛抬起了粗腿,一個側踢踹了過去。
對面那大漢滿臉獰笑,也是毫不示弱地一腳側踢迎了上來。
他在軍營中苦練武技,特別在一雙腿腳上下了苦功,每天正面踢打木樁,腿腳堅硬如鐵。雖然在拳頭上占不了大牛的便宜,但卻有信心一腳將對方踢飛。
兩隻大腿如同兩條鞭子在空中揮舞,就這樣在搖曳的火光中狠狠地撞擊在一起了。
大牛的身形微微一頓,心中暗道,這小子的力量不弱啊!
然後,他就聽見了一道清脆的「啪」的一道聲響,那大漢的面巾之下的一張臉龐,立即變得扭曲猙獰起來。
他竭力地想要站穩身體,但卻噗通一聲跌倒在地,雙手死死地扶住自己的大腿,身體瞬間被因為劇痛而滲出的冷汗給打濕透了。
黑夜中交鋒,既然沒有使用兵器,那麼彼此的拳腳相撞,就是難以避免。可是,每一次交擊之後,如果是手上碰撞也就罷了,但若是閻丞才一方有人使用腿腳招呼,那麼必然會引起倒抽冷氣或者是劇烈的痛哼聲。
一聽到這個聲音,歐陽明就想到了自己的護腿。
嗯,以血肉之軀的雙腿,去與良品巔峰五階的護腿碰撞……歐陽明只要想一想,就感到背心處涼颼颼的,一雙腿腳更是隱隱作疼。
霍然,一道悽厲的慘叫聲響了起來:「他們有護腿,他們作弊。啊——」
發出這道聲音的,正是先前與大牛硬拼而被護腿撞斷了腿骨的大漢。他也是一個硬漢子,雖然遭遇了這等劇烈的疼痛,但硬是不吭一聲。直至此刻那劇痛感稍稍緩過,就立即開口提醒身邊同伴。
只是,當他開口提醒之時,已經晚了一步。
有一半以上的人已經吃了這個悶虧,只是,他們沒有這壯漢的腿上功夫,所以縱然選擇用腿腳格擋,也不會主動進攻,更不會以硬碰硬。所以,哪怕被護腿踢了一下,也只是疼痛難當,不至於當場斷腿。
可是,聽到大漢的慘叫之後,他們的臉上都是忍不住眼淚汪汪。
你小子第一個吃虧,咋不早點說呢……
閻丞才和大牛橫衝直撞,銳不可當,立即將缺了黃景天和那大漢的隊形沖了個七零八落。
他們一旦形成了個體優勢,頓時就是三四人圍著一人圍毆,護臂和護腿如同雨點般的捶落,數息間就能讓一個人疼痛得完全失去抵抗能力。
沒過多時,黃景天一方已經躺下了一半,他們每一個都是鼻青臉腫,再也爬不起來了。
不過,閻丞才等人口中叫著兇狠,下手卻是有著分寸,並沒有真的傷及性命或者是打成重傷。除了那大漢斷腿之外,其餘人只是負傷,並無大礙。
閻丞才和大牛一先一後,將黃景天堵在中間。他們兩個獰笑一聲,同時撲上。
黃景天知道求饒也是無用,他硬著頭皮抵抗著,但很快就被他們揍翻在地。
閻丞才大笑道:「黃景天,你服了麼?」
開打之前,沒人說話,贏了之後,卻是再無忌憚。
黃景天呸了一聲,道:「你們……竟然使用護腿,作弊!」
閻丞才不屑地冷笑道:「是麼,那麼是誰挑釁之時,率先使用護臂的?」
黃景天等人頓時是啞口無言了,一般而言,這樣的夜斗很少使用裝備。而且,此次挑起事端,使用護臂的正是他們,既然如此,又要如何去指責閻丞才呢?
正當他們羞愧得無地自容之時,突然聽見一道身影幽幽響起。
「原來這兒也有夜斗啊,呵呵,算我一份如何?」
閻丞才等人心中一驚,他們立即團團圍了起來,並且將黃景天等人擋在了身後。
雖然適才夜斗之時,雙方各展手段,毫不留情。可是,一旦有外人在場,他們就是軍中戰友了。
「你,是什麼人?」閻丞才沉聲問道。
那身影緩緩走入火光之中,竟然是一位面目英俊,身形修長的年輕人。他雙手背負,目光銳利如電,自有一股攝人氣勢。
「本公子姓甚名誰,爾等不配知曉。你們,一起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