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之人自然是方白禕。
原本他還在擔心前去追擊高振鼓的郭宏,沒想到過了一陣,就見一頭鳥人扇動翅膀,追著郭宏折返下山。
在見識過甜水村民生出狼妖后,方白禕不會再對由人化妖之事太過意外。
而且說到底,這些妖物還是有形有質的血肉之軀,那就說明他們能夠被誅殺消滅。
眼見其他人的箭矢難以穿透高振鼓周身鳥羽,方白禕便鎖定那兩團怪異火焰,用上郭宏祝咒加持的雷火箭矢,嘗試破去法術。
蝕元之火不是尋常法術,對於毫無生機的磚瓦木石,它能銷蝕形質、破壞物性,若想發揮全部威力,則要接觸活物生機、點燃氣血。
高振鼓往常斷然施展不出此等法術,唯有化作這種朱凰眷族的模樣,才能發揮出大致威能。
蝕元之火十分活躍,極盡炎上之性。也正是因此,蝕元之火難以駕馭操縱,迫使高振鼓全神貫注,才能將其維持成團,否則便要瓦解潰散。
方白禕猜到其中幾分玄妙,而且放箭破法,也是他過往對敵習慣。
這一箭射出,兩股氣機物性都是極為活躍猛烈的法術撞在一塊,當即引發雷光火焰的無序宣洩!
其中一團蝕元火爆裂開來,高振鼓被震得趔趄栽倒、半身著火,嚇得他連忙振翅飛起,尖叫著撲滅身上火焰。
別看高振鼓如今多了一對翅膀,其實他終究沒法像真正的羽族妖魔那般高飛沖天,只能鼓動強風,在離地不高處飛掠。
可正當高振鼓顧著撲滅火焰,驚見郭宏閃身逼近,劍上霞光一晃,高振鼓如同直視初升太陽,眼前一陣白亮刺痛。
「滾開!」
高振鼓驚慌失措,不及應變,雙翼大張,狂風席捲四面八方,逼退附近所有人。
然而郭宏早已熟悉高振鼓的招式路數,他覷准對方虛捧著火焰的手臂,乘風直入,凌空旋身、騰挪轉劍,如輪鋸飛落,乾淨利落地將手臂砍下!
噌——
一聲乾脆聲響,高振鼓還來不及感受疼痛,手臂已然落地,剩下那團蝕元之火,也失去控制,散逸亂飆!
風助火勢、火助風威,高振鼓瞬間被火焰吞噬全身上下,尖聲驚嘯。
即便失去控制的火焰,不再有蝕元之能,但依舊是蘊含法力,極熱極烈,足可熔金煮鐵,瞬間燒得高振鼓羽毛焦黑、皮肉潰爛。
「郭宏!我要殺了你——」
高振鼓渾身冒火,可即便如此,羽化之後的強悍身軀,讓他仍能奮動餘力,飛撲而出,要與郭宏玉石俱焚。
「來啊!」
郭宏毫無懼意,擎劍在手、默守赤符,趁著日出時分、朝霞廣照,乘霞上玄仙法恰逢天時,劍上淨化真火發動至極,破除一切不正之氣!
身動、劍出,光耀十方!
但見兩道身影迎面對撞,緊接著便是一陣刺眼豪光爆發開來,使得周圍觀戰之人紛紛遮掩面目。
接續而至的氣浪衝擊,又將他們接連吹飛震倒,靠得最近之人更是腑臟受創、口鼻噴血。
待得氣浪平息,強光消退,眾人帶著內心餘悸,放眼望去,唯見一人挺立不倒。那頭鳥人被攔腰劈成兩截,餘燼未熄,地面留下一道長達三丈的劍痕。
勝敗、生死,業已分明!
這番戰鬥是如此震撼,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目光,連那些喝下種民升天湯的水寨嘍囉,好似也忘了廝殺,現場陷入一片死寂。
而當眾人看見郭宏依舊站立,高振鼓被劈成兩截,蘭台山弟子率先昂聲歡呼,緊接著便是胡三那伙九島豪傑。
一傳十、十傳百,死寂轉為狂熱,反倒是長風寨一方,個個內心如墜冰窟。
「長風寨的人聽著!」
郭宏緩過一口氣來,揚聲喝道:「高振鼓已死,繳械投降,可得生機!負隅頑抗,死路一條!!」
長風寨內迴蕩著郭宏喝聲,此刻他站在水寨東側,旭日從他後方緩緩升起,身上仿佛有一輪光芒放射開來,神聖非凡。
目睹方才斬殺怪異鳥人的一戰,不少人頓時生出膜拜之念,即便是那些喝藥發狂的水寨嘍囉,此刻也都冷靜下來。
一道兵刃墜地聲音響起,不知是誰最先扔下武器,類似情況陸續發生。
有些長風寨人馬還在遲疑顧慮,胡三那伙人便呼喝出聲,要求他們投降。
「不降!不准降!」
此時就聽見王德攸大聲呼喊,他手裡提著一把刀,身上也沾著血,想來也是親自上陣殺敵。
「若是降了,所有人都沒有活路!」王德攸雖然不清楚那鳥人的來歷,可多少能猜到就是高振鼓變化而成。
只是長風寨上下誰都能投降,唯獨他王德攸不可能投降,他與郭宏註定是不死不休。
聽到這話,郭宏先是冷笑一聲,當即縱身而起,幾個起伏便跨越戰場人群,來到王德攸面前。
「你便是王仲保的父親?」
郭宏剛問出這話,王德攸好像發了狂般,怒吼一聲撲了過來。
「你兒子可沒你有骨氣。」
說完這話,郭宏一劍揮出,刀折頸斷,大好頭顱隨著噴涌血花,沖天而起。又帶著不甘痛恨,墜落塵埃。
郭宏當然不會放過王德攸,但也不打算折磨他,一劍了斷,省得計較。
高振鼓與王德攸先後身死,長風寨沒了最緊要的兩位頭領人物,剩下眾人徹底沒了鬥志,不得不投降。
有胡三等人出面,立刻將長風寨接管下來,兵甲武器統統收走,寨中男女也都分開管理,有些人甚至迫不及待要去打開水寨倉庫,爭搶一番。
郭宏懶得理會這些傢伙,趕緊去監牢裡,將其他蘭台山弟子救出來,眾人匯合到一處,占了高振鼓的庭院,療傷修整。
「你們不該來。」江岩躺在床上,看著郭宏。
這次為了解救被擄走的下院弟子,郭宏一行幾乎是個個負傷,尤其是秦楷,衝鋒在前,辟兵符咒的效力被刀砍斧剁消耗一空,肩頭大腿都添了新傷。
反倒是江岩這伙,除了他本人,其他被關在監牢裡的,都沒有受折磨。
「胡說什麼?」郭宏擦了把臉:「我要真想拋下你們,從一開始就不會帶著你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