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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上一次紙原戰爭已經三十多年,即便是簡要也不可能給新紙們準備好現成的軍事教官,而且打仗這種事情,也並不是課堂上能夠教出來的。前期的課程都是以六個人各專業的基礎專業為主,中期的轉向案例分析和演練,後期就是實踐和分組對抗。
有天賦的紙人不是正常人可以比擬的,一天看完二三本寸許厚的書籍,半個月結業六七門理論課並不稀奇。至於拿來上課的案例,遠的有第一二次紙人戰爭中的案例,多半是從紀錄片和傳記中搜集下來,近的卻是萬千從近幾年來泛亞各地動亂中整理出來的,最鮮活的便是w市剛剛爆發的「元宵占領」事件,完全可以直接拿來同步作業;至於實踐和分組對抗那就更簡單了,六個人分紅藍營模擬實戰,每天抽籤換組合對象,早期可以用電腦進行虛擬模擬,等到後期便可以直接配合紙人部落的武裝隊伍進行實踐。
「六個人的各科成績都達到優秀。」簡要拿著測試的卷子遞給簡墨。
簡墨拿過來一張張認真看過,然後還給簡要。其實他也給不出什麼評價,因為什麼也不懂。只是因為是六人這段時間的心血,他覺得需要嚴肅對待。
「上午他們的對戰,我也看過了。雖然不是很明白,」簡墨眼露回憶,然後忍不住笑出來,「但似乎很厲害的樣子。君睿和君敏各執己見,都不肯服輸呢。」
簡要是第一個,名字特別寫,萬千和無邪的名字跟他們的異能有關。但這一次三十六人的異能都由他們自己確定,所以簡墨決定根據他們各自的專業天賦取一個相關或近似意思的字,然後男性前加「君」字,女性前加「卿」字。
「我也不懂。」簡要難得承認自己有不擅長的地方,卻沒有沮喪的意思,只是閒聊一樣的發表自己的意見,「不過我想戰爭瞬息萬變,影響的因素那麼多,或許他們兩個人的想法都沒有錯。看上去辦法不一樣,但是最後說不定會殊途同歸呢。」
「他們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取得這麼好的成績,都是下了苦功的。」簡墨道,「營養上要跟上。」雖然知道六人絕對不會在衣食上被怠慢,但是依然忍不住說了一句,「也要休息好。」
「這是當然。」
「嗯——萬千又去w市了?」簡墨問。
「是啊。那邊的初步占領已經結束了,異造師和特造師已經跑的差不多了,普造師混得不是太壞得身邊也都有一兩個異級防身,能走的也走了大半,只有少一部分被控制住了。」簡要回答,「連先生那邊尚好。雖然『曙光』知道他是特造師,但是連先生多年沒有造紙,鮮少和紙人結怨,所以曙光並沒有怎麼為難他。有人監視,卻沒有打擾他的正常生活。」
「正常生活。」簡墨重複了一遍,「現在怎麼可能還有正常生活?」
「說起來,現在東五十七區也有些不太平。k市□□之後紙原的關係一直很緊張,阿琴的事到現在還沒有一個結果,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尤其在w市的『占領』成功後,總有一股蠢蠢欲動的意思。」
「東五十七區的『獨游』大概也開始傾向武力解決問題了。」簡墨的表情開始有些麻木而無奈,「這不知道是不是一種趨勢呢?『獨游』的風格一向還算是比較中庸,現在也終於走上了這條路,這也是被逼無奈了吧。秦榕那邊的情況怎麼樣?在沒有完成學業前,還是儘量不要讓他們離開學校。戰爭雖然隨時都會開始,但總有結束的那一天。我可不希望他們將來除了打仗之外,什麼都不會。」
簡墨很清楚錦瑟目前收的紙人學生多數還是以普級為主,這樣的等級參與戰爭多數也都會成為最底層的炮灰。即便幸運地活下來,即便最後取勝的是紙人,還是是要靠自己的力量謀生。雖然看起來參與戰爭的兩方是紙人和原人,但是根本矛盾根本就不在紙原在剝削階級和底層貧苦的平民,紙原矛盾不過是加劇和白熱化了這種根本矛盾。
將很多年前簡墨在石山高中發表的見解用在紙人身上也是通用的:就算這個世界原人都被消滅了又怎麼樣,一樣會有等級存在,一樣會有高高在上的,一樣會有在泥濘里掙扎的,一樣會有剝削、壓迫、欺辱……不過是對象換了一群而已。如果自己不能立起來,換了誰主宰這個世界,都沒有區別。
「離開學校的目前倒是沒有。但是他們不可能不受到影響,就算是寄宿學校也不可能完全控制學生的一舉一動。紙協、獨游、曙光的宗旨在紙人學生中各有擁護者,原人學生中也不是沒有那走極端的。儘管秦榕已經盡全力讓學校淡化紙人和原人的隔閡,但是有原人學生家庭還有社會輿論的影響,想要達到少爺理想的境界還有距離。」簡要說,「不過比起其他地方,錦瑟中學已經算是一片樂土了。」
簡墨知道這大概已經是目前能夠做到地最好的程度,因此也不再說什麼。
「羅蒙現在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他說自己暫時回不去,但也不想在學校里吃白飯,所以申請在課餘時間教學生們開車,當個教練。秦榕答應了。」簡要笑著說。「他能這樣想開,也不枉費少爺救他一場。」
「你不覺得羅蒙這樣的人很難得嗎?」簡墨反問,「作為紙人,沒有好的天賦,也卻沒有自怨自艾,依舊樂觀上進。這是一點。會因為同族受到的傷害而憤怒,從而進入獨游為之奮鬥,卻又能夠保持一顆理智和冷靜的心,不被仇恨和衝動蒙蔽雙眼。付出了那麼多,得到的少之又少,卻還能夠為了理想為了大局堅持下去。簡要,我也曾經以為自己只是一個沒有任何天賦紙人,我明白這樣的紙人的會面臨的處境。所以我看到他的時候,就總是不由得會想,如果我還在六街,如果我真的是一個普通的紙人,是不是能夠像他那樣的生活?答案是,我肯定能夠活下來,甚至活得很好,卻不會像他那樣堅持本心。」
「所以少爺救他?」簡要問。
「他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簡墨回答。
簡要笑了笑:「確實是。」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後,簡墨看了看鐘,問「都睡著了?」
簡要當然知道簡墨問的是誰:「現在十一點三十,十點半熄燈,應該是差不多都睡著了。」
簡墨表情有些古怪,像是想做點什麼卻又覺得不妥,然而儘管覺得不妥卻又忍不住想做。
「我去看看他們。」
簡墨笑了笑:「那就去看看吧。」
本來按照軍事訓練的要求,六個人應該按照集體宿舍的標準,是四到八個人一間房。不過簡墨說現在只是學習階段,將來等到實踐階段再來集體生活再說,於是目前還是一個人一間房住著。
提著一盞光線朦朧的小夜燈,簡墨小心翼翼地扭開門鎖。還好,門沒反鎖。他走進去兩步。房間不大,床上人蓋著被子歪著腦袋合眼躺在床上的模樣立刻入目。雖然光線不亮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似乎睡得還頗香的樣子。
簡墨觀察了幾秒,覺得情況還好,沒有踢被子的,沒有失眠的,也沒有掉到床下面的,當下不敢多作停留,很快退了出來,然後輕輕合上房門。
簡要見他躡手躡腳的樣子,含笑輕聲問:「睡著了?」
簡墨笑著點點頭,繼續向前走,查看下一個人。
等六間房都看完了,簡墨覺得滿意了,方覺得困意滾滾而來,打了呵欠:「我也去睡了。」
等到簡墨回自己房間了,簡要卻沒有回自己房間休息,反而回到了那六間房門口,直接扭開一扇門進去。
屋內的情況跟剛剛簡墨看到的卻是不一樣,床頭檯燈開著,房間主人正拿著一本書,一目十行地瀏覽。簡要推門進來,他也只是眼珠向眼角溜了一下,沒有絲毫意外的表情。
「也快十二點了,再不睡就影響明天的狀態了。」簡要並沒有被弟弟的冷淡態度打擊到。
房間主人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頭低了一秒,然後轉頭:「父親……今天這是幹什麼?」
簡要笑了笑,沒有答話,抬頭看去,陽台上已經站了五個人,都光腳穿著拖鞋和睡衣:「這是什麼季節,還不都進來?」
躺在床上房間主人也看見了,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皺:「都進來吧。」隨後有些勉強地扯了扯自己的被子:「都坐進來吧。」
五人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走了進來,然後坐上了床。一床被子肯定是不夠六個人蓋的,每個人都只蓋到大腿,但就算這樣,六個成年人的腿還是不免在被子裡打架。這個季節五個新來的腿都已經吹涼,房間主人明顯被五個人的冰腳丫刺激得打了個寒顫,卻什麼也沒有說。唯一的女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他的四人卻沒有這樣羞澀的,或是大大方方地假裝若無其事,或是戲謔地笑了笑,更有甚者乾脆把冰腳丫故意又貼過去看那暖呵呵大腿的主人又打了一寒顫,受了一擊瞪眼然後得意地笑起來。
微微笑著看到六人都安靜下來,齊齊把目光投向簡要的時候,他才說:「其實,要我說,你們如果能夠按時睡覺,少爺恐怕才會更高興些。」
六人臉上殘留的笑容一收,目光在彼此之間移動了幾下,卻沒有一個人說話。
簡要繼續說:「為了迎接戰爭,少爺需要的人手不少。你們六人只是第一批,少爺計劃準備的是三十六個人,後期可能還會根據需要再增加。」
六人的臉色都有了變化,雖然依舊沒有說話。剛剛略有些興奮表情像是根本沒有出現過一樣,此刻蕩然無存。
房間只剩下簡要的聲音。
「就因為這個,少爺花了三個月的時間,重新篩選了原文,重新做了修改和調整,重新謄寫了誕生紙。光是最後一項,就花了他一個月的時間,那一個月他瘦了八斤。寫完最後一章誕生紙,直接倒床上睡了一天一夜才醒過來。」
「是我建議少爺分批寫造紙人的。他完全可以在造生完一批後,借著培養這一批的這一個月的時間修養一下再寫下一批。但是少爺沒有同意,他覺得即便是分批寫造,但能夠親自陪著你們每個人的時間也已經夠少了。如果還要分心去做其他的事情,那能夠投入到你們身上的就更少了。」
「說實話,我早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簡要臉上的笑容稍稍淡了一點,「少爺他不算一個好父親。他不懂得一個初誕生的紙人的心理,也不會照顧孩子。他不會說些哄逗孩子開心的話,甚至在人與人的交往方面也是拙劣得很。但是有一點,他很用心,而且真心誠意。很多心思和想法,和你們一樣,他不會說出口,但是他會去做。如果你們還不明白的話,那就好好看看他是怎麼做的,然後用腦子想一想。」
「以少爺的能力,我們的能力都不會太差。所以你們都不必有太大壓力,正常的生活,順其自然就可以了。如果他知道你們這麼拼命,反而會更加內疚。」簡要走了過來,摸摸其中兩個看起來年紀稍下小的腦袋,「要說擔心的話,擔心的何止你們六個。」
六人居然都聽出最後一句話里淡的幾乎不存在的怨氣,不約而同地驚詫地看了簡要一眼。拿腳丫子冰人的那個直接問:「大哥,你也會……擔心嗎?」
簡要的眼神這回沒有看六人,而是變得有些飄忽:「有誰家的老爸是還沒有結婚就有三十九個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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