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常姓警察那一句 「我要自首」,我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整個人都懵在了原地。
劉勝龍已經死了,他的仇也算是報了,而且之前的事情除了我們幾個,並沒有其他人知道是他幹的,他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選擇自首呢?!我的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種滋味湧上心頭,難以言表。
不止是我,就連手術室里原本忙碌的醫生護士們也都呆了一下,手中的動作戛然而止,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然而,短暫的驚愕過後,醫生們很快回過神來,又繼續低頭忙著自己手上的事,專注於這場與死神賽跑的手術,仿佛剛剛的插曲並未發生。
錢進微微扭頭,眼神複雜地看了董叔一眼,嘴唇微微動了動,卻什麼話也沒有說出口。
董叔同樣沉默不語,只是靜靜地凝視著常姓警察,目光中透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深沉與凝重,似乎在等待著常姓警察接下來的話。
常姓警察蒼白如紙的臉上,此刻竟泛起了一絲紅暈,像是迴光返照一般。他的眼睛裡閃爍著異樣的光彩,那光彩中有著解脫,也有著堅定。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大了一些,也清晰了很多,仿佛是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緩緩說道:董局長,我辦公桌的抽屜里有一個黑色的筆記本,所有的事情,都詳詳細細寫在了上面。
我知道了。董叔的聲音低沉而平穩,仿佛早就料到了這一切一般,回答道: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任務完成了?!常姓警察跟著嘀咕了一聲,像是在回味這句話的含義。
他緩緩扭過頭,目光望向虛空,眼神逐漸變得迷離,隨後緩緩閉上了眼睛,臉上慢慢露出了一絲笑容,那笑容中帶著釋然,帶著滿足,仿佛終於放下了所有的重擔。
慢慢的,那笑容漸漸地僵在了臉上,我只感覺他原本抓著我的手忽然鬆了一點,緊接著,便再也沒了動靜。
與此同時,病房裡的心電監護儀發出了一陣尖銳而綿長的 「滴 ——」 聲,原本規律跳動的綠色線條,此刻變成了一條無情的直線。這聲音在寂靜的手術室里格外刺耳,仿佛是宣告一條鮮活生命的消逝。
常哥 ——!我嘶聲喊道,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滾滾而下,模糊了視線。心中的悲痛如潮水般洶湧,瞬間將我淹沒。
董叔和錢進對視了一眼,眼神中滿是沉痛與敬意。
他們緩緩抬起手,鄭重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警服,每一個動作都莊重而肅穆。然後,兩個人身姿挺拔如松,眼神堅定而又悲痛, 「啪」 的一下,齊刷刷地對著手術床上已經沒了氣息的常姓警察,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常姓警察走了,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與他永別。他完成了他選擇的使命,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以一種近乎決絕的方式,選擇勇敢地袒露一切,將真相公之於眾。
醫生和護士見狀,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後退一步,朝著常姓警察鞠了一躬,收拾了一下,然後開始縫合傷口,錢進抓著我的肩膀把正在痛哭的我拖出了手術室。
站在門外的警察們潸然淚下。
出了手術室的門,董叔走到了一個安靜的角落,轉身對著錢進說道:小常剛才說的那個東西,你去處理一下。
錢進強忍著悲痛問道:你看這件事情——。
董叔瞟了我一眼,對著他緩緩說道:逝者為大。
錢進點了點頭,正待轉身,董叔又說道:把肆兒也帶回去吧。
錢進回過身,拽著我就走,我一邊哭,一邊回身朝著手術室的方向張望著,眼見著手術室的門離我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天色已然暗了下來,就如同我的心情,沉甸甸地墜著。外面的路燈已經點亮了,在夜幕中不停閃爍,可是那些光影在我眼中卻如同虛幻的泡影,絲毫無法驅散我內心深處的沉重。
我和錢進從醫院急診一出來,腳步不自覺地慢了下來。
因為急診室外的台階上,坐著一個警察。他背對著我們不停地抽著煙,菸頭的火光一閃一閃,恰似我們此刻複雜又渺茫的心境,在濃重的思緒里明明滅滅。
走近一看,那地上已滿是菸頭,雜亂無章地散落著。
聽到我們身後傳來的動靜,他手指夾著煙,緩緩扭過頭來,目光在我們身上稍作停留,緊接著站起身來。借著微弱的燈光,我看清了他的面容,是呂傳軍。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疲憊與焦慮,嘴唇緊抿,臉上寫滿了擔憂。
呂傳軍看著錢進,聲音有些沙啞地問道:錢局,小常怎麼樣?!
錢進靜靜地看著他,緩緩地回答道:他已經走了。
呂傳軍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瞬間一呆,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在了原地。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仿佛被什麼東西哽住了喉嚨,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錢進沒有多做停留,回答完呂傳軍的問題,便神色黯然,緩緩抬步,繼續向前走去。那背影顯得如此落寞,在昏黃的路燈下,被拉得長長的,仿佛承載著無盡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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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們走了好遠,回頭望去,呂傳軍仍呆呆地站在原地,夾在手中的香菸燃盡,也沒有抽一口,菸灰似乎隨風無聲地飄落,融入了這昏暗的夜色之中。
我跟著錢進來到了公安局,他打開常姓警察的抽屜,翻找到了一本黑色筆記本,簡單翻看了兩頁,就把筆記本揣到了自己身上。
他把我帶到了問詢室旁,讓我等著做筆錄,就先離開了。
東子也到了局裡,已經做完了筆錄,正坐在過道的椅子上,百無聊賴地四處張望著。
看到我一臉淚痕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頓時心裡一緊,急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常哥走了。我哽咽地回答道。
走了?!東子一臉震驚,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收拾了一下心情,問道:你怎麼還在這兒?!
東子回過神來,回答道:我等消息呢。
你等什麼消息?!我好奇地問道。
你不是說,在你之前還有幾個跟張先雲一起吃飯的傢伙,追著劉勝龍進了巷子嗎?!東子回答道:張先雲已經被找到了,正在裡面問話呢。
張先雲?!我扭頭望向問詢室的門,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了那天晚上張先雲燒香祭拜張旭東的情景,心裡好奇地想道:張旭東到底給張先雲託了什麼夢?!
誒,肆兒。東子湊了過來,悄聲說道:你跟我仔細說說那幾個人的樣子。
你想幹什麼?!我一臉警惕地看著他,問道。
東子左右看了看,低聲說道:你剛才走了不知道。他們勘察了現場,現場沒有發現激烈打鬥的痕跡,劉勝龍身上也沒有其他的傷痕,就是心口上的那一刀。
然後呢?!我有些迷糊地問道。
東子站起身來,說道:你站起來。
我懵懵地站了起來,東子把我的右手抬了起來,抓著我的右手,朝著我的心口迅速比劃了一下,說道:弄懂了沒有?!這一刀肯定不是劉勝龍自己刺自己的,而是劉勝龍見到有人攔他,抬手想刺對方,結果被對方直接抓住手,握著自己的刀,朝著自己的胸口來了一下,然後直接走人。動作乾淨利落,絕對是個練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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