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局已經打了十幾輪,江躍一直就沒停止過觀察這些賭客。
這麼長時間下來,江躍基本上已經把這些人的情況摸了個底兒掉。
他現在完全可以肯定,茶色眼鏡男跟這塌鼻子青年絕對是一夥的。
至於棄牌的那兩人,則是落單的賭客,和其他人沒有什麼交集。要不是江躍中途加入,這個局原本就是一個二宰二的殺豬局。
兩個勾結的老千,宰殺兩頭落單的肥羊。
而江躍的加入,則相當於是第三頭肥羊。
已經棄牌的兩個賭客,隱隱約約似乎也察覺到一些什麼。可是看著江躍跟殺紅眼似的瘋狂持續地下注,他們甚至還閃過一絲同情之色。
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小鹿不由得在桌底下捅了捅江躍的腰間,示意他不要上頭,適可而止。
江躍卻好像真的上了頭,不管不顧,一個勁地下注,大有不蒸饅頭爭口氣的意思,非得跟那塌鼻子青年較勁。
茶色眼鏡男子跟塌鼻子青年見江躍這種不要命的打法,無疑是正中他們下懷。
不過這兩人顯然是積年老千,即便發現大肥羊已經入彀,也沒有表現出任何得意忘形的樣子。
這種時候,他倆顯然是不適合溝通的。稍微露出一點破綻,都有可能被人找到勾結的證據。
作為老千,他們這點基本素養顯然是不差的。
而江躍看著上頭,實則每一輪下注,他都一直在偷偷關注這兩人的反應。
終於,他在某一瞬間,捕捉到了茶色眼鏡男的視角。
他的視角在牌桌上一掠而過,竟然能夠透視牌面。
三人的牌明明是倒扣在桌面上的,背面朝上,正面朝下。
而這茶色眼鏡男,竟然擁有透視技能!
而他那所謂的茶色眼鏡看著十分突兀,讓人懷疑,實則不過是虛晃一槍的幌子罷了。
當所有人都懷疑他的茶色眼鏡是不是搞了什麼花樣,實則此人卻是靠透視技能來作弊。
要說這詭異時代,各種奇奇怪怪的技能很多,透視技能雖然罕見,卻也並非完全不可能。
江躍這回是徹底明白了。那茶色眼鏡男各種細微的小動作,其實是將牌面告訴那塌鼻子青年罷了。
不過,江躍旋即發現了不對勁。從茶色眼鏡男的透視視角看,賭局中留存的這三家的牌面,都並不算大,都是可憐的單張。
可即便是單張裡頭,三家的牌,還是江躍最大。因為江躍這把牌有一個a,剩下一張j,一張小
這三張不同花色的單張,如果按單張來算,其實已經算不錯的牌面。正常剩下三個人,看了牌來打明牌,這牌也是完全可以繼續下注的。
這麼看,之前那一對六棄牌,是真的有些可惜了。
塌鼻子青年的三個單張分別是q、9、5。而茶色眼鏡男的牌更是稀巴爛,三個單張不同花色,而且連個花牌都沒有,一張梅花10是最大的牌面。
這種10以下的單張,在扎金花里就屬於典型的垃圾,沒有任何投資價值,一百局裡,九十九局是肯定棄牌的那種,完全沒有贏的可能。
也就是說,當下三個人的牌裡頭,江躍a打頭的牌面,明顯是最大的。
通過借視視角看到的牌面,江躍倒絲毫不用擔心有詐。對方又不知道他擁有借視技能。
而且,對方不可能通過視角來改變牌面的大小。
因此,江躍很確定,自己看到的牌面,應該是眼下真實的牌面。
注意,這只是眼下。
真正到翻牌揭曉的時候,是不是這個牌面,就得另說了。
江躍基本可以斷定,這兩個傢伙裡頭,一定有人會手法,當桌面上的三張牌到各自手中看牌的時候,就是這些老千各顯神通的時候。
江躍毫不懷疑,這兩個老千一定有人會換牌,也一定會換牌。
否則,以目前桌上的牌面,這兩人豈非是送錢給他?而且江躍是一拖二,贏了通吃。
當各自下注超過三十輪的時候,底下的莊已經超過了五十萬。
毫無疑問,這是開局以來,最大的一個局,而且是比之前大了好幾倍。
一下子把賭局擴得這麼大,讓那兩個棄牌的賭客也感覺到血脈僨張。雖然他們已經沒有參與,可近距離觀戰,感覺還是很興奮的。
最瘋狂的是,江躍沒有停的意思,那二位也完全沒有停的意思。
倒是一旁的荷官提醒道:「諸位老闆,根據規則,這條賭桌單局上限是一百萬。單局的金額超過100萬,就必須亮牌,不得繼續加注。」
這規矩本身其實也是為了保護肥羊,打擊老千,避免老千一局就把肥羊給擼光了。
經營賭場,本身就是薅賭客羊毛,但是薅羊毛的應該是賭場,而不是老千。
即便是賭場薅羊毛,也希望是慢慢薅,而不是一口氣用這種暴烈的方式薅得人家一毛不剩。
這種一口氣打幹淨的薅法,容易讓賭客打出心理陰影,下次誰還會來?
慢刀子殺人,讓人不知不覺沉迷進來,等到醒悟的時候,已經深陷其中,這才是賭場喜聞樂見的玩法。
江躍聽到一百萬的上限,倒顯得有點不高興,皺眉道:「還有這種規矩?你們兩個怎麼說?」
茶色眼鏡男慢條斯理地說道:「有規矩當然要遵守規矩。這樣吧,我退一步,打到九十萬的時候,我先看牌。有牌就上,沒牌就棄牌,讓你們兩人單挑。你們不是打冤家局嘛!」
聽著很是爽朗大方的口氣,實則都是特麼的套路。這種故作大方的態度,無非也是麻痹江躍的判斷罷了。
塌鼻子青年則是冷哼一聲,輕蔑地瞥了江躍一眼,眼神充滿挑釁的意味。
江躍撇撇嘴,沒有說什麼,而是輕描澹寫繼續加注。
一圈一圈,籌碼猶如雪花一樣不斷飄落。
不多會兒,牌桌上的籌碼,就已經超過了九十萬。
那茶色眼鏡男居然還挺守信用,呵呵一笑,搓著雙手,然後雙手合十,做了一個迷信味十足的拜佛手勢。
然後又對著兩邊手心勐吹幾口氣。
儀式感做足之後,這才去取桌面上的牌。
江躍樂呵呵地看著,一雙眼睛不住地在兩個對手面上來迴轉動。他倒要看對方到底要耍什麼花招。
卻不料,那茶色眼鏡男看完牌之後,懊惱地在自己臉上拍了一巴掌。
「特麼真是臭啊!」
說著,這廝懊惱地將三張牌往桌上一摜,一副不忍直視,痛不欲生的樣子。
三張牌被攤開,雖然口頭上沒說棄牌,但這個動作就相當於是棄牌了。
「瑪德,果然是要成全你們的冤家局啊。」
茶色眼鏡男影帝附體,各種豐富立體的表演,吸足了大家的注意力。
可江躍卻好像對他的這一系列動作毫無感覺,反而笑呵呵地盯著塌鼻子青年,似乎對茶色眼鏡男棄牌的決定並不感到十分意外。
「就剩咱倆了,怎麼說?」江躍這回主動啟釁。
塌鼻子青年冷哼道:「還說啥?大頭都去了,還差這三瓜倆棗?趕到一百萬,開牌唄?」
說話間,塌鼻子青年又丟下一枚5000的籌碼,繼續下注。
江躍說了奉陪到底,自然不會食言。
賭桌上的籌碼很快就接近100萬邊緣,只要江躍這個籌碼下去,就直接突破一百萬了。
江躍兩指拈著那枚籌碼,始終沒讓它掉下去。
忽然江躍衝著荷官咧嘴一笑:「美麗的荷官小姐,我有個問題。」
荷官小姐非常有禮貌道:「先生您說。」
「這種私人賭局,要是有人出千被抓,這局怎麼算?」
「自古規矩,出千算輸。不但輸賭局,還會受到賭場的懲罰。」
「不影響贏家吧?」
「那自然不會影響,賭場只拿抽水的部分,其他自然都是贏家的。」
江躍很滿意地點點頭。
而茶色眼鏡男則眉頭微微皺起:「老兄,別賣關子了。就差你這最後一哆嗦,你到底跟不跟?」
「呵呵,跟自然是要跟的。荷官小姐,不知道我可不可以提一個要求?」
「您說。」
「這把牌這麼大,要不請荷官小姐來給我們開牌。」
荷官小姐微微一笑:「先生,賭場規矩,私人賭局,每一位客人都有權自己開牌。如果您需要我幫您開牌,我非常樂意效勞。但是這位先生,得由他自己決定。」
塌鼻子青年輕蔑道:「小子,大家都還沒看牌,你自己就心虛了?怕輸就別這麼剛啊。」
江躍嘆一口氣道:「我怎麼覺得,這一局我穩贏呢?」
塌鼻子青年冷笑道:「那你還猶豫什麼?下注啊,你這一注下來,我立刻看牌,跟你比牌。」
「既然你這麼急著輸,那我就滿足你。」江躍說著,手中那枚籌碼輕飄飄落入籌碼堆里。
籌碼達到最高上限,不許繼續加注,雙方必須看牌,然後攤牌比大小。
誰大誰贏。
若是牌面完全一樣,則另發一把牌再比輸贏。
江躍朝荷官招了招手:「荷官小姐,麻煩幫我開牌。不要抿牌,直接翻開。」
這個要求,果然讓其他人都有些驚訝。
也不由得佩服江躍的豪氣。
這麼大一局,居然心態這麼好,不自己搓牌,而是把開牌的機會留給荷官,不留一點懸念。
這是極度自信的表現啊。
荷官小姐也沒有推脫,白白的小手將三張牌掀開,赫然就是a、j、3,正是先前江躍通過借視角度看到的三張牌。
「哦,有a,牌面不錯,贏面至少六七成啊。」
「不見得,冤家牌很邪門的,說不定對方就有對子。」
「也不見得要對子,a、q就足夠了。」
而塌鼻子青年,已經將桌上三張牌起到手裡。
茶色眼鏡男的視角,此刻也一直在跟隨著塌鼻子青年。其實全場的目光,都在盯著塌鼻子青年,等待他搓牌的結果。
這把豪局註定馬上就要揭開懸念。
而就在這時,江躍無形中催動一道遲緩神光。
這道神光在江躍的操控下,無聲無息擊中這塌鼻子青年。
雖然不是十成版本的遲緩神光,但五六成的效果還是有的。
遲緩神光的最大作用,就是讓對方的動作一下子變得緩慢無比。
試想一下,當一個人擁有電光火石的速度,一下子變成跟樹懶一個級別的速率,會是怎樣的效果。
尤其是當他在作弊的時候,速率忽然變慢,就跟慢動作拆解作弊手段一樣……
場面一下子就變得尷尬無比了。
這傢伙的鬼手剛推出袖子裡的那張牌,還沒來得及把手頭要換的牌收進去,整個動作一下子就變慢了。
這麼一來,四張牌,包括袖子裡的鬼手,一下子全部暴露在眾人面前。
小鹿率先叫了起來:「好傢夥,扎金花還能打出四張牌來,不愧是賭神啊!」
茶色眼鏡男直接捂臉,對同夥莫名其妙的失誤感到一陣陣無語。
一甩身後的椅子,眼鏡男罵罵咧咧:「特娘的,竟然作弊,沒法搞了,白瞎了老子投那麼多。」
說著,這人氣呼呼就要離桌。
不過,身後立刻有安保人員將他摁住:「別急,沒說清楚之前,誰都必須離桌。」
而那塌鼻子青年的遲緩功效只那片刻時間,就恢復了正常。手忙腳亂想掩蓋罪行。
可屎都已經拉到褲子上了,再想掩蓋顯然已經來不及。
塌鼻子身後,同樣被幾個賭場的打手占據。
「你有什麼要解釋的?」賭場一名負責人陰沉著臉問。
塌鼻子青年辯無可辯,只能賊喊捉賊:「我懷疑他也作弊,他為什麼跟得那麼爽快?我懷疑他能看到牌。」
既然要完蛋,那就一起完蛋吧。
塌鼻子青年指著江躍,顯然是想把江躍一起拉下水。
江躍呵呵一笑:「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能看到牌的人,只怕是另有其人吧?他給你打了那麼多手勢,做了那麼多小動作。把每一張牌具體是什麼牌都告訴你了吧?」
「不好意思,觀察你們那麼久,我正好把你們的手勢給破譯了。你袖子裡藏了一張q,你的牌是q95,你只要換一張,就是一對q,穩穩可以吃我單a。這哪是什麼冤家牌,這是把我當冤大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