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耀沉吟不語,琢磨著他這番話。
黎無花則被說動了,看著掌門師兄欲言又止,見掌門師兄遲遲不表態,終於忍不住懇求,「他說的有道理,這樣能多一絲救他們母子的希望。掌門,就按他說的做吧,我求你了!」
司徒耀兩眼一抬,怒斥:「糊塗!」
「掌門,看在師兄弟一場的情分上……」
「你還說?來人!」司徒耀一聲喝,立刻過來幾人,他指著黎無花道:「押下去看管,沒我的允許,不許放他出來!」
「師兄!」黎無花大吃一驚,不等他多話,已被身後之人突襲出手給制住,當場被兩人給拖了下去。
牛有道在旁皺眉看著。
司徒耀黑著一張臉目送,氣的夠嗆。
倒不是反對牛有道的意見,而是被黎無花的態度給氣到了,發現黎無花已經急糊塗了,私情大過了宗門利益,大放厥詞,胡說八道,話是那樣說的嗎?有些話是能當眾說出來的嗎?有些事能做卻不能說。
這邊就算要公開消息,哪怕惹得金州生亂,也是為了萬洞天府的利益,不是因為救你妻兒,也不是因為你我之間的師兄弟關係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一旦因為這個決定把事情給搞砸了,是不是要他這個做出徇私決定的掌門出來負責?
因私丟掉了金州,這麼大的責任,他這個掌門擔的起嗎?除了引咎退位,別無選擇!
這裡沒有因私情而做出的決定,現在做出的一切決定都是為了宗門著想,沒有摻雜任何私人感情!
滿口胡言,簡直是腦子進水了!
黎無花目前的情緒狀態,他已不敢放在外面,否則一旦繃不住了,還不知會惹出什麼事來,必須先控制起來。
就在這時,一名在內瞧病的長老出來,稟報道:「掌門,情況不妙,我們從未見過這種症狀,無從下手。照此下去,就算我們全力拖延,長公主怕是也堅持不了一個月,小的最多十天。」
牛有道扣在劍柄上的十指微動著,這和他從黎無花那邊聽到的結果差不多。
司徒耀冷靜了下來,先站在牛有道的立場想了想,琢磨確認了牛有道應該不會害這邊,牛有道應該也不想看到金州出事,否則對南州不利。
有此判斷後,他才做出了最終決定,對一旁的長老道:「牛老弟言之有理,不能被朝廷牽著鼻子走,必須打亂朝廷的動手節奏,以退為進,把內部的不穩先暴露出來,為咱們自己爭取內部團結的時間。立刻傳訊各大交易場所,照牛老弟說的辦,即刻去辦,不得拖延!」
也的確是拖延不起了,海如月的身體拖不了太久,這邊傳出消息後,還不知道鬼醫能不能聽到消息,就算聽到了會來,也不知人在哪裡,不知前來的路上要花多長時間。
牛有道欲齊頭並進的意圖也正是如此,必須搶時間。
「是!」一名長老領命而去。
事情安排下去了,能不能找到鬼醫也只能是聽天由命,但能爭取的還是要爭取,司徒耀放緩了臉色,對牛有道言:「貴我雙方既是聯盟,金州有難,想必南州不會坐視不理吧?」
牛有道:「我不是來了麼?」
司徒耀搖頭:「大軍廝殺,漫山遍野,如滾滾洪流,你是能天崩地裂,還是能排山倒海?這不是你來就能擋住的。我的意思是,南州能調動多少人馬助我?」
牛有道答非所問,冷不丁甩出一句,「商建雄要對南州動手!」
在旁的萬洞天府幾位高層略驚,這豈非意味著南州自顧不暇無法抽調援兵?
司徒耀反應不慢,意識到了什麼,眯眼道:「你的意思是,海無極對金州出手,商建雄對南州出手,兩邊是預謀好了聯手而動的?」
牛有道頷首:「十有八九是如此。起先我只以為是商建雄要對南州動手,我來此的目的也是準備以防萬一來商量借兵事宜的,一旦局勢到了非要硬碰硬的地步,希望你們這邊能出動人馬援助,誰想碰上這麼一檔子事。」
「南州和金州遇到的麻煩應該不是孤立的,時機太巧了,應該是商建雄和海無極暗中溝通好了的,各摁住一邊,讓我們無法聯手,同時他們又能省去麻煩,又能各取所需。司徒掌門,你我這些修行中人都不得不承認,玩這種大格局的手段,我們跟他們那些浸淫此道的人比起來,反應還是遲鈍了一點。」
司徒耀面色凝重,「兩國同時出手,你我怕是麻煩了。」
實力懸殊,兩國若是沒了顧忌非要動他們,根本不是他們能擋的。
「司徒掌門借一步說話。」牛有道伸手邀請。
這個時候了,也沒什麼好矯情的,司徒耀依言隨他到了一旁,一起走進了附近的一座亭子裡。
萬洞天府一干人互相看了眼。
入亭的司徒耀朝他們偏了下頭,「有什麼事情是需要避開我同門談的?」
「不是要避開他們,而是事關重大,不想走漏風聲。這裡是你的地盤,有些事情需要司徒掌門幫忙。據我所知,燕使和宋使都到了這邊,我希望他們雙方能發生點衝突。」牛有道聲音忽低了下來,在司徒耀耳邊嘀咕了一陣。
司徒耀不解:「你想幹什麼?」
牛有道:「司徒掌門不要多問,儘管看結果。」
司徒耀:「你不說清楚,我豈能糊裡糊塗幫你做事?」
牛有道:「只是讓他們發生一點衝突而已,挑撥了就收手,不會讓萬洞天府費什麼力,也不會讓萬洞天府有什麼麻煩。」
司徒耀:「可我還是想知道詳情,我不可能蒙頭蒙腦做這種事。」
牛有道:「其中的牽涉,對我本人干係重大,我沒辦法對掌門盡言。我只想提醒掌門一點,金州的事我琢磨了一下,聽說齊國和衛國正在往晉國邊境增兵,韓國又在與燕國對峙,再加上燕國要動南州。趙國周邊沒了掣肘,這恐怕才是海無極敢妄動的原因,所以金州這次的劫難避無可避,海無極必然要出兵攻打金州。」
「只有南州的危機解決了,南州才能騰出手來,抽調人馬殺入趙國境內,為金州解圍助一臂之力!」
司徒耀目光閃爍,似乎有所猜測,「你想把宋國拉進來對燕國施壓?」
牛有道伸手虛空,比劃出東四國的所在方位:「上韓、下燕、左趙,右宋。北州那邊在與韓國對峙,商建雄不管不顧仍要對南州動手,可見是鐵了心。所以一旦情況有變,咱們必須給宋國一個忍不住出兵的藉口!」
「一旦宋國和燕國吵起來了,燕國內部倘若對南州用兵,趙國又要對金州動手,韓國少了趙國這邊的掣肘,在北州那邊的對峙就可能會假戲真做。」
「不說韓國會不會聯手宋國攻打,只要見到韓國趁亂攻燕,有大好的藉口在手,宋國能忍住不出手分一杯羹嗎?」
「燕國與韓國單挑,還能硬碰上一碰,一旦韓、宋兩國同時攻伐,燕國便有滅國之危,如此嚴重後果商建雄承擔不起!不說商建雄還敢不敢攻打南州,燕國三大派首先要第一個跳出來強力阻攔。」
「只要商建雄不敢再對南州動手,南州便可從容抽調人馬趕赴金州馳援。南州人馬一到,有援兵出擊,金州士氣就能穩定,面對兩州聯手,海無極恐怕就得考慮一下此戰的後果了,一旦被戰事拖住了,介於燕國和宋國之間劍拔弩張的形勢,韓國便有可能從容抽身殺入趙國撿便宜。」
「此時的趙國雖沒有掣肘,同樣也沒有其他諸國的助力,海無極怕是也不敢對金州輕舉妄動,危機自然化解!」
司徒耀聽後興奮不已,忍不住以拳擊掌,贊了聲,「好!」
甩袖後背,來回踱步一陣,如此一來,就算保不住海如月母子,也有可能保住金州,可給這邊從容整頓金州的時間。
不遠處的人都看出了掌門的興奮,皆面面相覷。
「難怪老弟能將天玉門踢出南州。」司徒耀忍不住拍了拍牛有道的肩膀,「此計甚好!只是…」
興奮神色忽又一凝,又疑問:「略作挑撥就能給宋國一個忍不住出兵的藉口?」
牛有道單手摁了摁,「萬洞天府人多嘴雜,此事決不能走漏半點風聲,司徒掌門需找可靠之人行事。為保密,剩下的我自會操作,不需萬洞天府費心。」
「好,此番你我當同舟共濟,共渡此劫……」司徒耀抓了他手腕,無比親密,兩人在亭子裡嘀嘀咕咕磋商良久。
……
留芳館,夜靜人不靜,諸國使臣來到,互相走訪也正常。
燕使高少明領著一群人來到了趙森下榻的院子外,守衛進去通報,高少明等人侯在了外面。
上一任燕使被殺,燕趙兩國口角平息後,高少明便來了趙國接任燕國使臣一職。
這位對趙國不陌生,他原是燕國諜報司的人,曾以商賈全少康的身份在趙國潛隱多年。當年燕國追殺牛有道時,他曾與牛有道隔空交手。後因失手,令燕國諜報司遭受了巨大的損失而撤回燕國。
能再回趙國出使,和他熟悉趙國的情況不無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