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依然在呼嘯,熱浪依舊滾滾,無論是人,是妖,都是汗流浹背,內外衣衫浸透,個個毛髮盡濕,汗流成河,大家現在都很忙,不停的拭去流到眼邊的酸澀汗水,眼睛卻依然一眨不眨,心一直提著,從未放下。
那座通天熔爐,那尊千丈高的火焰熔爐立在虛空六日了,三十位至尊也一刻不停的煉了整整六日了。
熔爐依舊,火焰依舊,這熱死人的高溫卻不斷在增加,就苦了這些軍士和稍稍能脫離出水的小妖,當然那些被煮熟的不算,死了,自然沒有痛苦。
雙方陣營至尊的臉色都不好看,隨著時間的流逝,焦躁的情緒在滋長著,蔓延著,炎炎火光總會令人心氣浮躁,結果不明令諸位至尊道心波動,勝券在握的不再自信,絕望失落的心頭起了希望的火苗。
第七日即將到來,子時將至,一個個猶如天人一般兩手火焰身體嵌在空中的三十位至尊依舊恆定的輸出著真火,混沌火焰熔煉了六天六夜,那位依舊沒死,雖然氣息在不斷變弱,但確實沒死。
諸位至尊心頭縈繞著陣陣不祥,這可是混沌焰,生靈沾之既死,即刻會被燒成烏有,連渣都不會剩,可這位?
「嗡……」
熔爐輕輕的響了一聲,微不可察,可聽在諸位至尊耳中,卻是雷音轟鳴,心神俱震。
按理說至少也應該被燒得傷殘,苟延殘喘的巨人卻完好無損的盤膝坐在熔煉中央,除了面色白了一些,外面看上去至少沒事。
熊熊燒的混沌火圍繞著寧澤,寧澤口鼻有節奏的吞吐,周身十二萬九千六百個毛孔一張一合,一呼一吸,縷縷火焰被吸入,又放出絲絲冰魄寒光。
六日六夜,煉就了六丈道體,至陰至寒的玄冥道體被煉去了至陰,如今只剩至寒,成了名副其實冰雪之體,混沌之火至熱,也唯有至寒才能與其相抗。
千丈玄冥道體被不斷熔煉,煉去了九百九十四丈,精華濃縮,成就了這極寒道體,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是寧澤的對策,即使為此他付出了太大的代價,肉身被廢去了一半,大小如意竅被燒毀,周身筋脈多有灼傷。
但總算是熬過來,只要沒死,一切皆有可能。
紫府真海銀亮一片,滴滴真元海水至純至淨,一隻鯤魚在北冥海中遨遊,不時探出頭,吸食寶瓶投下火食,飽食一口又趕緊縮頭。
真海上空懸著的歸藏寶瓶變了顏色,代表至陰的黑色被剔除,成了一支冰魄極寒瓶,似白非白,似青非青,寶瓶不斷放出冰魄神光守護著紫府,同時又吸取燒向紫府的混沌火,火焰入瓶降溫,被當成魚食投給了鯤魚。
鯤魚接到道主的指令,輕輕一躍出了紫府,重新化作神鞭落入主人手中,古樸無華,道韻內斂,經過六日的吞噬,混沌火已經傷不了它了。
寧澤站立而起,以打神鞭輕輕敲擊爐壁,似銅似鐵,他微微皺眉,以「一鞭打神」暴力打破熔爐不是不行,可這混沌火沒有人受得住,無論是人還是其他至尊,一旦沾上,絕無倖存之理。
一時之間寧澤竟然想不出出去的辦法,不得已他開口道:「龍皇、諸位,收手吧!混沌火雖然厲害,可還奈何不了寧某,就此散去,免得生靈塗炭。」
三十位至尊聽聞此言,心中一寒,都第七天了,怎麼越燒反而氣息越強大,聽他中氣十足,好似一點都未受傷。
分水關內外所有至尊聽到寧澤的聲音,或歡心喜悅,或大驚失色,但有一點他們可以肯定,混沌火確實燒不死他。
參加過當年截殺的十一位至尊,心中不安加劇,這就是一個怪圈,何其相像,那年十三位至尊以道火熔煉道宮,不僅無法奈何反被火攻,今日三十位至尊熔煉北冥,即使合成了混沌火,依然無法奈何!
東海龍皇就是當年的主導者,今日同樣是主帥,又逢此事,老龍心中也是一陣灰暗,和這麼一個怪物爭鋒,再多的自信都有些不夠用。
老龍皇眉心成川,臉色變幻不定,沉吟片刻,他眼神一冷,心一狠,道:「北冥,你休想誆騙本皇,有本事你就自己出來!」
諸位至尊都看了龍皇一眼,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龍皇這是要不管不顧的賭上一局,不管是真是假,都當成假的。
「煉!」
三十位至尊不再言語,都竭盡所能的輸出火力,真的也要將它煉成假的,活的也要煉成死的,他們不信他絲毫未傷。
寧澤身披冰魄神光,在混沌火焰中來回走動,他不時伸出神鞭,這裡敲敲,那裡打打,敲敲打打,發出嗡嗡之聲。
龍皇的想法他豈會不懂,沒有失望,也沒有遺憾,畢竟他只是投石問路,至於怎麼出去,還得靠自己,雖然直到此刻他依然沒有一絲頭緒。
「打個洞?」寧澤自言自語道。
「不行,只要有一個洞,火焰一定會泄漏一空,大地會被焚燒……」
「熬個幾年,吸光這些火?」
「也不行,此火並非無源之火,外面有三十位在不斷加油,狠命的燒……」
寧澤搖了搖頭,苦笑一聲,他自己發起的道戰,自己布下的局,竟然是自己先入瓮,請君入甕,大火焚燒,他也算天下少有了。
但總不能就這樣耗著,此戰若無結果,大禹治水勢必無法進行,寧澤陷入了沉思,爐中也就沒了動靜,爐外諸位至尊臉色卻更加凝重,手上更加賣力。
這一燒又是兩日,第九日了,混沌熔爐中依然沒有動靜,可諸位至尊卻感到一陣心驚肉跳,沉默往往與爆發聯繫在一起,尤其是強者的沉默。
「種善因得善果,種惡因得惡果,這是你們逼我的!」
「一鞭打神……」
「轟……」
話音剛落,一聲世界崩開的巨響,炸爐了!混沌火焰四散崩開!!!
「啊!北冥,你……你安敢如此?」東海龍皇嚇得變色失聲。
「北冥,生靈塗炭,大地焚毀,你是萬古罪人!」
「快逃!」
無論是至尊、還是小妖,此刻都如凡人一樣,大火無情,它可不會管你是任何身份。
寧澤虛空而立,不為所動,他抬頭言道:「道兄,請出手!」
天地法則瞬間結成大網,一縷縷火焰被歸攏,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沒有一點火星落入大地,天網如幕,遮天蓋地,執網者不是人,乃半塊天碑。
天碑威壓煌煌浩大,千餘天道痕加身,無盡天地法則纏繞,織就天網的每一根線都是天碑延伸出來的天道法則,大網不斷收緊,提綱挈領,混沌焰被一絲不拉的收走。
「記住……你的……承諾……」寧澤腦海中傳來一個稚嫩卻又威嚴的聲音。
天碑來的極快,去的更快,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來的,也沒有人看清他是怎麼去的,天碑存在的地方唯獨站著一個人,火燒不死崩了火爐的北冥至尊。
他還是至尊?這是兩方陣營所有強者驚嚇過後的疑問,混沌火燒不死他們無法接受,但也咬著牙吞下了,他竟然還和天道勾結,天都和他穿一條褲子了,這還怎麼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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