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澤將書寫的祭祀篇章,小心翼翼地收到一起,放在書桌上,用鎮紙壓住,出了臥室,穿過中堂來到庭院,抬頭看天,深吸一口氣,心情舒暢了很多,壓在心頭的煩躁去了不少。
寧澤以前在心情不好的時候也喜歡一個人靜靜的寫書法,這樣會使他身心得到安寧。
下午,寧澤坐在書桌前書道:夫禮,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導之以德,齊之以禮…道德之義,非禮不成,教訓正俗,非禮不備,紛爭訴訟,非禮不定,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禮不親……一筆一筆沉入禮法之樂章,恍恍惚,不知夜之已深。
直到書寫完《知禮篇》,他才發覺已經夜深人靜,洗漱上床睡覺,此為朝起而作,日落而息,為古禮法,雖然現在有些不適時宜,早被取締,但寧澤此刻卻有一種依禮而行的樂趣。
翌日,日出之時,寧澤坐於桌前,書:人生十年曰幼,學,十四曰弱,冠,三十曰壯,有室,四十曰強,而仕,五十曰艾,服官政,六十曰耆,指使,七十曰老,而傳,八十九十而曰耄,七年曰悼,悼與耄,雖有罪,不加刑焉,百年曰期頤……
第三日,書:禮者,理之粉澤…君子恭敬撙節,退讓以明禮…君子之行禮也,不可不慎也,眾之紀也,紀散則眾亂。
至此寧澤將《禹禮》全部書寫一遍。
人言:讀書百遍,其意自現,又言:眼過千遍,不如手過一遍。
寧澤這次誠心書寫「禮」,比起讀過千遍雖是不如,卻也優勝讀過百遍,心靈得到了極大洗禮,身上氣質發生了極其微妙的變化,此前寧澤是一個沉穩的少年,現在則是一位敦厚的長者,他的眼睛閃耀著智慧的火花,好像任何問題都能在這裡找到答案。
這不僅僅是一次《禹禮》的書寫,而是寧澤兩年積累的總結,是對禮的感悟,將零散的禮論,一次誠心歸正,整合,成禮,成為寧澤自己的禮。
……
數日前,他殺意充斥,心中雜念縈繞,心情非常糟糕,甚至變得非常暴虐,有暴起殺戮的念頭,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夢中的血境,和血衣人,他有些明白了,那可能就是將來的他,以他現在嗜血貪殺的狀態,將來殺戮成性,也不奇怪……
那樣的他讓寧澤厭惡,他絕不允許自己成為一個嗜血的怪物……就想以書法來疏解,選取可以靜心的古字來書寫,最後他決定書寫《禹禮》,《禹禮》是萬經之首,經典之宗,大禹之本,極其厚重……
這種厚重不是對所有人而言的,對不懂禮的人來說,它就是一堆廢紙,而對於懂禮、知禮、習禮的人,它的厚重,是一種信仰,一種精神上尊崇……寧澤就是其中之一,有禮才知之有度,遇事不亂,言之有理,行之有軌。
寧澤走到中堂,看著方桌上的打神鞭,眉頭蹙了起來……
他伸手拿起打神鞭,細細觀看,打神鞭更加強大了,有一種兇悍的氣息,是殺戮,打神鞭已經不是一月前的打神鞭了,原來的鞭只是一支堅硬而華麗的藝術品,現在卻是殺器。
它打死過血蟒,擊碎過十萬白蟻,打爛過數萬食屍鼠,擊碎過一百多頭巨狼頭顱,打爛了築基後期黑熊,鞭下已經死去數十萬生靈。
寧澤明白了,這些殺戮何嘗不是他造成,原來他被血煞侵襲而不自知,在武道場,前三場多虧他極力壓制比試,第四場,雷霆的實力足夠強,完全可以壓制他,否者,他若失控,必會傷及本族子弟,後果將不堪設想。
……
寧澤讓小紅準備六尺帛紙,磨墨……
他進了浴室沐浴……等寧澤出來站在桌前時,已經穿上了正式禮服,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一身莊重,禮學氣息盈體,他提起巨筆,在硯台中慢慢地潤著,隨之閉上了眼睛,一刻鐘,兩刻鐘……
寧澤睜眼,提起筆在帛紙上書寫起來,每前行一寸都是那麼的費力,好像手中筆有千鈞之重,筆在紙上如蝸牛般慢慢行走,極其緩慢,寧澤全身用力,全心投入……一字書完,全身濕透,他拿起小筆留下落款,加蓋印章,對著書桌一禮。
第四日,澤軒中堂方桌上的山水畫被取下,一個巨大的「禮」懸掛起來,這就是寧澤文道所得,就是這個禮,看著這個「禮」字,寧澤的心完全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