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佛不滿又如何,它還能拿頭來頂老子麼?
李凡簡直想笑出聲,不過這三個和尚確實是強者,鐵佛寺還只是震國釋家在九江府的分院,那只怕高手如雲,也不是那麼好得罪的。
於是李凡想了想,這次歸根結底是為了取天書,先取了天書再說,然後瞧瞧這幻月寶鑑到底是個什麼稀奇玩意。倘若真是對他沒用的廢物,那也犯不著得罪這幾個光頭。但若真是好東西,那也沒有白白還回去的道理。
法覺自然也該看得出李凡在想什麼,卻沒有分毫擔憂,只收了鐵佛,合掌一笑,「道友勿忘了兩日之期。」
然後瀟灑得遁光而走,兩個老師弟也毫無抱怨,看都不看李凡一眼,就追著小師兄遁光走了。
這和尚居然這麼大器?不過也是,這寶貝借給建昌侯許多年,大概也不是什麼緊急之物,假如確實是鐵佛寺的寶物,那總有歸來的緣分。而且……
李凡摸出司南瞧了瞧,在書房裡司南指的是書而非這鏡子,或許確實不是他的機緣,但總歸搞到手裡了,先研究一下就是了。
於是李凡也遁地而走,先去找個清淨的地方,趕緊把天書取了才是正事。
巽國九江府這邊不能待了,震國江陵府也是和尚們的地盤,於是李凡一路北遁,潛到了司州井宿衛的地盤。仙宮的四方宿衛軍是從仙尊時代傳承下來的老番號了,如果說南宮仙軍,羅酆仙軍那樣的單位相當於戍邊的邊防軍,四方宿衛軍就相當於正經的國防軍。
仙尊建立三垣根據地的時候,除了親族臣僚這些貴族士大夫居住在三垣的仙宮裡,還有很多人類平民在城郭外頭。為了進行管理和治安,便編制了東南西北宿衛七師,由東南西北四方將軍負責統帥。
各師屯駐的駐地就是宿衛所,每一師下轄五個千戶,每一戶人家出一個男丁當兵的徵兵制,宿衛師也負責守護五千戶居民家眷的安全,驅逐周圍的魔獸,討伐周邊的妖族等等工作。
而在仙尊南征北戰,制霸中原,開拓八方,將八荒六合的版圖都納入仙宮的疆域的過程中。人族也吃滿了戰爭紅利,人口呈爆炸式增長。
到了今時今日,這每一戶都已經是正經意義上的世家勛貴,一戶肯定就不止五口人了,而且家譜中怕是都有修到金丹,元嬰一級的高手。可能以前宿衛下轄的一戶頂多能提供一個男丁當兵,但現在這些軍戶都成了世代將門的軍閥,麾下還有附庸的奴婢僕從,家裡祖孫三代都有傳承,都有軍籍,一個衛所隨便拉出上萬的金丹仙兵也是有可能的。
當然,由於仙宮內鬥的風俗,動輒就有公卿豪門政鬥失敗被抄家斬首,連累依附他們的親信舊部也給下獄流放,驅趕到八藩國的邊疆,南海北海之類的地方開荒。但大體上說,這宿衛建軍時候的十四萬戶,都是仙宮各種意義上的兵庫和統治集團的基本盤了。
當然的當然,這些都是宏觀上的,實際上老的家族衰敗,新的家族崛起,京畿的豪門流放,外藩的新貴入洛,都是屢見不鮮的事情。
三垣雖然是理論上的天下共主,但假如始終沒有一個登仙境界的正經仙王出世,那地方上的將門世家自然也不太願意聽從調遣。就算真的有三垣敕命徵募軍隊,但是討伐的對象沒有什麼油水可賺的話,那宿衛軍的家主們可能也懶得親自出征,就隨便出幾個築基期的庶出外門子弟去湊湊數罷了。所以你說宿衛軍弱吧,它肯定不弱,你說它有多強吧,怕也難說。
更何況這些軍爺們同三垣內部各種派系也都糾纏不清,如今仙宮天下基本上給開伐殆盡,宿衛軍的勛貴都積極參與到三垣核心的政治鬥爭里,上頭的公卿大老爺們,自然也不大喜歡用這些驕兵悍將。真的給你出將入相了,豈不是平白多出一個對手?所以現在連四方將軍的重號都不敢輕封了。
當然還有一個規律就是,通常宿衛軍強勢的,那外藩存在感就弱,外藩強盛的,宿衛軍存在感就偏低。
比如南宿衛軍這裡,南宿衛軍相對來說是四方宿衛中存在感比較低的一支,畢竟先是羅酆仙宮,緊接著又是南宮仙宮的兩次大戰,南宿衛七軍都是首當其衝,遭到了數次慘重的打擊,甚至有幾次全軍覆沒的慘敗。許多南宿衛累世的軍閥被滅門,傳承斷代極為嚴重。甚至三垣都得把雷部調過來鎮場子了,也因此巽國和震國才能抓住機會發展起來。而三垣也在支持藩國,打壓南宿衛一派的地方豪門,避免出現尾大不掉的軍鎮。
或許也是由於南宿衛軍鎮如今的疲軟,南國才呈現出太平盛世的幻境。不像北方動輒就廝殺混戰,打成一鍋粥。
李凡就躥到井宿衛的地盤上,確認神識範圍內沒有化神一級的大怪,附近連可能礙事的垃圾元嬰也沒有,才在山頭找了間破土地廟落腳,起了遮掩天機的法陣才鬆口氣。
在開匣前李凡先確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因為搶了一把飛劍,修了一次玉簫,現在的心情差不多是4.5k/5.9k,充能進度是5.5k/5.9k。
就算是打道祖應該也沒啥大問題吧?不過這鏡子裡頭金光的威力,其實同墨劍的劍光也差不多了,對元嬰境界的還是有威脅的。
所以保險起見,李凡還是把歸虛道衣和最後三身羅教道衣都拿出來裹嚴實了,接著戴上不知面,隨時做好遁光逃跑的準備,這才小心翼翼得打開匣子。
還好那鏡子沒有再射死光出來,匣子裡就是鏡子和一隻死人手。
李凡湊上前研究了研究,得,這鏡子還真就是幻月寶鑑,就明明白白的寫在鏡框上呢……
而且匣子裡的封印和貼在鏡子上的符咒,看的出都是同一人的字跡,用的體系也和玄門的不大相同,看來還真的是鐵佛寺小主持的手筆呢。
李凡雖然不知道什麼法咒才能激活這寶鏡,但之前那小妾也不是什麼修行者,而且她只把鏡子往門上一掛,就去揭符咒了。大概也不需什麼儀式和法咒。
於是李凡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揭開了鏡子上的符紙,那寶鏡逐漸亮了起來,鏡面成了金燦燦的照明燈,直接一道圓光投送到土地廟屋頂。
李凡伸頭湊到金光下,瞧了瞧鏡子裡的景象。
只見鏡子中隱隱約約有樓閣宮室,寶光彩雲,還能見到人影紛紛,仿佛有數不盡的美女仙娥,在鏡中歡笑追逐,仿佛是天堂妙境,另有一翻天地,恨不能叫人真的投身其中探索似的。
但當李凡閉了眼以瞽觀之法探查望去,卻發現彼處分明什麼都沒有,手裡的鏡子還是那面鏡子,並不存在什麼須彌芥子的洞天在其中。但能感知到隨著法寶激活,有許多字符咒文和法陣正環繞鏡子飄浮著,仿佛飛蟲被探照燈的光亮吸引過來似的。
李凡皺皺眉,用八卦鏡照著看了一番,仔細想了一會兒,得出初步的推論。
這面寶鑑,應該是某種高深的幻境法寶,會被人的魂魄攝入其中,叫人以為是去了什麼洞天福地之中似的。只是對於他這樣元嬰境界的真人,就沒有那麼大魅惑的作用了。
那天書,又是如何藏入其中的呢?而且又該怎麼取出來呢?
莫非還得像當初船上見杜霞那樣,用元神出竅,遁入法寶之中的幻境搜索呢?
可是……他雖然在現世不懼那些妖魔鬼怪,什麼魔胎道祖都一隻眼瞪死球,但如果元神出竅,就沒有什麼攻擊自保的手段了。就像他在神庭內景中見到的,那紅色眼球,好像和他的歸虛元嬰並不是一起的,僅僅是借宿在這道體皮囊中罷了。
李凡一時猶豫不決,把鏡子捧在手裡又細細觀看了一會兒,能瞧見鏡子裡頭是一間宮室莊園,湊近了仿佛還能聽到鶯聲燕語,聞著胭脂花香。時不時就有些嬌娘美娟從鏡前走過,一個個仙衣裊裊,宮裝羅裙的,只是她們步履匆匆,就仿佛隨清風彩霧飄蕩來去一般,一時間也看不清楚她們的面容。
李凡眯著眼思索了一會兒,想到那建昌侯寫的小說,突然心有所悟,試著沖鏡子裡喚道,「紫釵,紫釵!」
呼喚了一陣,還真有個仙娥仿佛聽到了,回身往鏡子裡一瞧,「誰在叫喚,紫釵不在呢。」
她這一回頭,乖乖隆地動,可給李凡心情都整得往下掉了一點。這位神仙姐姐下凡怕是臉先著地的,就好像給人拿石磨砸平了,頭都癟成麵筋團了,相比她這血肉攪拌在一起的面貌,那巨人觀都顯得五官分明了……
李凡忍住反胃的衝動,回憶了一下當初見建昌侯時候對方的聲線,捏著嗓子道,「是我,我是建昌侯啊。」
那癟頭仙女嚶嚶笑道,「叫人家弄簫的時候就說是奴家,翻臉了就說是侯爺,小媳婦怎麼有日子不來,姐妹們好想你呢。」
「弄簫嘔……」李凡瞅著鏡子裡那張臉,忍不住乾嘔了一下。
那癟頭女立刻聽出不對,「咦?小媳婦你的嗓子怎麼了?為什麼霧蒙蒙得我看不清你的臉?你怎麼不直接進來啊?」
「咳咳咳咳,這幾日我略感風寒嘛,郎中說我身子虛,叫我安心養神,不要太操勞了,給你們保管的書冊呢,有十二本健身練氣之法,說是能養精蓄銳,快幫我取來,練好了身體我才好與你們相會啊。」
癟頭女安靜了片刻,又嚶嚶笑著,「說沒用的是你,說有用的也是你,罷了,且等著,我這就去取了來。」
就這麼簡單?會不會被識破了?
李凡一時有些疑惑,但不一時就聽見鏡子裡傳出聲來,「快用寶鑑照牆啊,我要出來了。」
李凡眯起眼,便把那貼鏡的符咒藏在袖子裡,揮手把寶鏡一擲,懸在樑上,便見一道明光從鏡中射出來,照到土地廟的牆面上,形成一道光門。
接著人影幢幢,就有個美人的影子越發清晰得凝聚起來,從那光門中走了出來。
這次確實可以稱得上是美人了,大概她剛才緊急用東亞三大邪術給自己重新做了一張至少八十分起步的美顏。但李凡早已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哪裡生得出半點見色起意的心思,一眼瞧著對方手裡一本書都沒拿,就知道偽裝建昌侯的計劃失敗了。
「奴婢銀黛,見過這位官人。」那癟頭女倒是一點不意外,果然是識破了李凡的謊話,笑吟吟得下拜。她此時只在內衣外頭,披了一身絲綢單裙,故意露出白皙的大腿和胸襟,嬌嗔魅笑道,「官人私盜侯府的寶物,難道不怕招惹麻煩麼?」
『李凡遭到了元神攻擊,心情下降了一點』
這具形體能用肉眼瞧到,是從鏡子中出來的東西,借著寶鑑的法力凝聚的。那麼這算是個精魅呢,還是個物呢……
李凡暫時也沒下手,只淡淡道,「書呢。」
「嘻嘻,官人好不解風情。」銀黛笑道,「奴婢勸您一句,那些書教的不是正道,官人能從侯府中把幻月寶鑑取出來,有這樣的本事已經世間少有,又何必貪圖外法呢?」
李凡也是冷笑,這丑逼每說一句話,系統都提醒他被元神攻擊降了一點心情,也是夠陰損的,「好了,不用廢話了,就說這書你交不交吧。」
銀黛面色如常,「好說,小婢也不貪圖那些外道,只是這好些日子不見侯爺了,怪擔心的。今日官人偽裝他的聲音賺我,還知道紫釵的名字,想必侯爺定是落在閣下手中嘍?
小婢深受侯爺的恩澤,好歹得卻保了侯爺的安危,才能把東西交給您吧?如何,一手交書,一手交人,很公平吧?」
李凡一時無語了。
銀黛見他不答,笑臉也逐漸收了起來,「怎麼,你把侯爺怎麼了!」
李凡只好把懷裡的小說取出來,朝銀黛一丟,「你們的事我從書上猜的,你家侯爺前幾天就薨了,難道不是給你們採補致死的麼!」
「甚麼!不,不可能的!有我們作法替他改命,理應逃了殞身之難才對!怎麼可能死呢!你騙我!」
銀黛一聲尖嘯,如厲鬼般撲來。
李凡早有準備,甩手一道乾坤飛龍劍炸飛了大半個土地廟,這銀黛也被登時炸成肉屑。
但滿天碎肉又隨著鏡光一轉,扭曲凝結,直接爆成一團連在一起的肉皮,朝李凡面上裹來!
李凡依舊面無表情,只把眉心赤瞳一瞪。
登時冥冥中一聲慘叫,那皮囊血肉『噗』得炸成了飛灰,只剩下還有隱隱約約得幢幢鬼影,身形如蛇一般扭動,陰風陣陣。
「凝魂煉魄!」
李凡試著抓了一把,但卻啥也沒抓到,不由皺皺眉頭。
看來不管那東西是什麼,雖然被赤瞳看破了變化,受了重創,但一時還沒死透。所以他也沒法把殘魂抓過來拘禁。但是這下打草驚蛇,只怕對方也沒膽子再出來。
李凡飛身摘了樑上的鏡子,把符咒又貼了上去。
鏡中光華瞬間熄滅,那銀黛的殘影也瞬間如夢幻泡影般消失,只有鏡子另一邊,依舊傳來用指甲抓玻璃的刺耳尖嘯。
嘖,有點麻煩啊……這樣的傢伙,建昌侯的姘頭,鏡子裡一共有五個麼……
李凡還真對元神狀態的戰鬥沒啥把握,一時也覺得有些棘手。
恩……要不……乾脆就拜個月吧?
不是拜虛月,是拜明月。
反正他已經把快遞送給羅酆老鬼了,某種意義上,『天書』確實也拿到手裡了,心情也足夠,那乾脆就到月面,找山主交個任務吧。
恩,學兩招元神狀態的攻擊技能,然後再回來刷這個幻月寶鑑副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