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蟒從水面上直立起來,半個身子便有百米高,如燈籠大小的蛇瞳冷冷俯視顧溫。
顧溫眼裡泛起一抹光彩,這一天吃下來幾十顆妖丹,每一個都是三載天髓的小嘍囉。
【一百三十載天髓】
雖然殺起來很簡單,就跟採摘靈藥一樣,騎馬而過劍出斬妖。但收益終究是不夠,忙活了這麼久只獲得了七十載天髓,並且讓他的火氣越來越大。
妖類所過,慘絕人寰。
顧溫殺得不夠爽快,而面前這個青蟒很強,應該能夠讓自己盡興。
「二祖宗,該跑了。」
敖湯感受到青蟒身上強橫氣息,傳音道:「老夫雖為神獸,可神通法術都在煉丹與遁法上,這蛇妖有七六道基的修為,至少是十三重天戰力,而你才五四道基。」
先天者,窮極一道,自有缺陷。
他既然有能夠從半仙手裡逃跑的本事,那麼其他方面就理所當然要弱很多。逃跑是敖湯的長處,也是為什麼三清道宗不派一位天尊作為護法,反而讓八四道基的敖湯來。
「我可跨越三階殺敵,而今我六轉金丹,也能算做一重圓滿。」
顧溫沒有絲毫退意,話語可謂是狂妄至極,以至於敖湯都有些窒息。
「我的小祖宗,你能越階別人也能,而且別人都是找中看不中用的老東西。要麼以神通壓人,要麼以法寶,再不濟也是修為。你現在面對的可是一位妖族天驕,天驕啊!」
道基圓滿與否差距很大,但對於頂尖天驕來說圓滿是正常的,許多人只有到了九重道基才開始卡關。而往往天驕各方面綜合下來都會多一重,越階並非顧溫一人之特權。
天才同階勝過絕大部分人,天驕同階無敵,頂級天驕憑藉神通越一階,還有甚者越兩階。
比如三清道子、赤羽子、蕭雲逸、君衍、玉劍佛等等。
他們除了神通以外,還具備一個成仙法,所以又比其他人多了一重天的戰力。
這就好比凡人武鬥,先看體格,再看氣力,然後是兵器,再然後是技巧。方方面面各有不同,但對於戰鬥力都有加持。
強中自有強中手,可也沒有人去找天驕越階。
敖湯再如何勸阻,顧溫已然翻身下馬,持劍落到江面上。
霎那間,江水翻湧,而青蟒並沒有急於進攻,反而感知到顧溫修為露出幾分暴虐之色。
「五四道基,你連本王的護道都比不上,又如何敢站在本王面前?」
它微微俯身,蛇瞳閃爍著激盪的情緒,拳頭大小的氣孔噴出熱氣。
忽然,本就猶如洪水般繚亂的情緒之中,激起了萬丈巨浪。
它嗅到了一抹氣息,能夠讓它血液沸騰的氣息。
這股惡臭難聞的氣息他永遠無法忘記,巴蛇洞天隕滅之際,整個洞天都是類似面前男子的氣息。
玉清道基,他與那擎蒼大魔同出一脈!
好!好!好!
青蟒極力壓抑著情緒,但還是忍不住從毒牙中流出粘稠的唾液。
「你可知本王是誰?」
「爬蟲鱗甲之物,也敢稱王?」
顧溫微微抬首,手中斬霞劍泛起白光,以五四道基藐視一尊七六道基的妖族天驕。
二人四目相對,都毫不掩飾殺意。
青蟒吐息成劍,顧溫揮劍成河,二者一觸白光轟然炸起來巨大的水。
劍道真解一觸青蟒劍光,前者若熱刀入豬肉,勢如破竹划過,在青蟒身上留下一道一米長的劍痕。
對於千米長的龐大身軀來說,一米的傷口連劃傷都算不上。
這便是敖湯不推薦打的原因,劍道真解雖利,可對方的皮肉更厚實。顧溫能夠憑藉劍道真解越階,別人也能夠憑藉底蘊抵擋。
打鐵還需自身硬。
「劍利,人弱啊!」
「四千年前,你人族仙人血祭巴蛇洞天,以洞天為石子隕滅多個妖族洞天。今日血債血償,本王名羽霓,巴蛇皇族血脈,也是殺你者!」
只見青蟒鱗片之上泛起青光,緊接著水下的龐大軀體翻滾,竟作出與之體現完全不符合的甩尾,猶如一把巨刀劈落。
當!
道劍與蛇尾對碰,火綻放,緊接著尾巴末端肌肉細微甩動,只是一瞬對碰三十餘次。
顧溫微微吃力,而青蟒有些吃驚。
按理來說對方五四道基一個照面就應該被自己擊殺,就算驚才絕艷,可在差了四個境界的情況下他不應該與自己勢均力敵。
鬥法動靜之大,開始引來各方耳目。
青翠山頂,無數藤蔓舉起綠裙女子眺望江河。金翅大鵬展翅高飛在萬丈,目視萬里之地,塗山妖皇躲藏暗處窺視,天外駐留的半仙大能們目光接踵而至。
他們都看到了青蟒的醜態,都看到了一個五四道基力戰七六道基之人。
該死!該死!該死!
蛇尾揮動得越來越快,每一次對碰斬霞劍都會在上邊留下一道傷口。
鱗片再穩固也擋不住劍道真解,如今看似顧溫被壓一頭,實際上受傷的是青蟒。
顧溫神情冷然,並未注意到各方目光,他在觀察對方招式與實力。
越階需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抓住一切機會,警惕一切危險。
這就好比遊戲一條命通關,顧溫從毫無壓力越一階殺敵,到如何越三階力戰妖族天驕,他靠的從來不是莽。
蛇妖,善劍,皮厚。
以劍法為攻,這是顧溫敢取勝的底氣,其他法門他會跑,但劍法不會。
因為仙劍對於一切與劍有關的不講道理。
能贏,但要殺恐怕需要一番功夫。
他們之間雖然差了四重天,但顧溫道基是人仙法,攻伐是劍道真解,金丹是九轉金丹。並且顧溫如今六轉金丹也能算圓滿了,尋常人三轉圓滿,天驕也才六轉。
別人感知是不圓滿,可他的不圓滿豈是與庸才相提並論?
「你便這點本事?只會格擋的縮頭烏龜?」
青蟒忽然出聲譏諷,明明它被越四階勢均力敵,竟然還有臉面嘲笑顧溫。
敖湯不免忍不住傳音告知:「小祖宗別中了他的激將法。」
都開始盤外招了。
顧溫神色冷靜,一點點的蓄勢,手中揮劍力道在不斷加重。
當!
一劍挑開蛇尾,劍道真解全力驅動劍氣斬出,青蟒狡猾縮卷身軀防禦,被劃出巨大的傷口,但依舊不傷及根本。
顧溫眸光微沉,若是有赤羽子像那日打狻刃撐開敵人命門,剛剛的一劍能斬它。
擊中手臂與擊中太陽穴的區別,同樣的力道,截然相反的結局。
可只是一瞬的形勢改變,讓羽霓更加惱怒,當即祭出法相。
千米蛇身之上,再添千米法相。
青蛇法相撐開劍光,隨後吐氣成巨劍直落。
顧溫微微呼氣,手伸向背後仙劍,又忽覺不是時候,左手虛妄凝聚仙劍殘相。
一劍出,巨劍碎,法相破。
以劍對仙劍,便是青蛇再高一境也不可能取得優勢。
青蛇法相破去大半,羽霓裸露在法相殘軀外的瞳孔充滿錯愕,投來目光的各方大能也是如此。
道境之下驚愕劍道真解之威,道境之上詫異顧溫法力之渾厚。
「擎蒼後人,今日不是伱死就是我亡!」羽霓徹底陷入癲狂,鱗片之下泛起青光,氣勢節節攀升。
親族之仇不得報,反而被仇敵後人越階,還被越四階落了下風。
一雙虛幻的白羽展翅,青蟒身形緩緩升空,法力如山洪一般宣洩,蓄勢一息攀升一個小境界,十息相當於一個重天。
羽蛇神通,一瞬間將青蛇推到了十四重天。
但他的命門也全開,沒有絲毫防禦躲避可言。十四重天的攻擊,不代表十四重天的防禦。
「二祖宗,這泥鰍要拼命了我們走!」
敖湯再也看不下去了,身形橫在顧溫面前,緊接著後者一步踏出。
平靜的語氣傳來。
「護法,別擋著。」
仙劍緩緩抽離劍鞘,一抹寒光映照天地,好似倒轉黃昏為白日。
只是一劍,羽蛇神通散發的通天神光為之暗淡。
血染江河半邊,堅如磐石的鱗片破裂,青蟒頭部往下三丈處被一條劍痕斜著深入白骨,血肉規整平滑,可見血肉鼓動。
然而羽霓並沒有死,它半趴在河岸上,眼睛依舊死死瞪著顧溫。
果然沒有赤羽子控制住,越三階殺敵還是極其費勁的。如果它沒有施展神通,那麼這一劍恐怕只能傷其根本,而無法定勝負。
而我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法力。
顧溫一邊復盤,一邊踩在蛇首頭上,斬霞抵住眉心。
「你輸了。」
勝負已分。
周圍一片寂靜,遠方觀戰的數位妖族天驕都愣住了,他們沒想到顧溫竟然能贏。
天外的大神們無人知曉其情緒面容,但不知為何投射而來的目光越來越多,多到敖湯隱約間都能感知一二。
很多半仙在注視這裡!
「要殺要剮你只管動手,本王叫喚半聲都算輸。」
羽霓嗓音依舊帶著仇怨,好似顧溫殺了他全家一樣。
所以你現在還不算輸?
顧溫沒想到這妖類比人都無恥,個比個的虛偽,當真是稱得上一聲妖魔。
他大概能夠理解擎蒼仙人與妖族的矛盾,但他眼觀南水慘絕人寰之象,只覺得妖就該殺。
也不知這個蛇妖能有多少天髓,這身軀有千米長,得才大半天了。
或許可以熬個蛇湯。
顧溫劍刃微微下壓半分,忽然道音至天上來,一道虛幻的形體從天外飛來。
「劍下留妖。」
羽霓聞其聲,愣了一下,隨後眼中露出狂喜之色,大喊道:「老祖救我!!!」
顧溫第一時間便聽見了,然後手中斬霞劍一停,另一隻手凝聚最後一把仙劍殘相猛然往裡一送。
原因無他,想要保護敵人的也是敵人。
噗!
劍光入蛇首如刀刺豆腐,餘波連貫整個千米蛇軀,沒有任何抵抗能力的羽霓被從眉心一分為二。
眾人為之一呆,他們沒想到顧溫竟然如此膽大包天。天外隱約間傳來些許笑聲,或是怒罵,聲音過於遙遠,不特意傳達很難聽清。
敖湯當機立斷拔腿就跑,瞬息消失在原地。
天外虛幻人影動作很快,抬手一抓,羽霓當即升空。
顧溫收劍而立,抬眉眸光淡淡看著羽霓的神魂在一邊升空一邊消散,哭嚎聲從天上傳來。
仙劍斬物,非死即傷。
在羽霓被劍道真解砍了那麼多下,以及硬吃了三次仙劍殘相攻擊,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
「老祖!救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化作細碎星光的神魂灑落,天外半仙也只撈到了撮碎屑,死亡是天地最為公平的事物。
不成仙都會死,都會有一天死得乾淨利落。
而成仙者,死寂億萬年後依舊存在。
「你豈敢」
低沉的玄音傳來,天地變色,可影響不到成仙地半分。
敖湯再度出現,背上托著一白衣掩面女子,她揉著眼睛打了一個哈切,隨後只是望了一眼天外,一切動靜戛然而止。
她只是站在那裡,一切風浪都好似不存在了。
顧溫道:「又麻煩你了。」
「我又沒有出力何來麻煩?而且各司其職,若是誰來都需要我出手,那麼我便走不到這裡。」
郁華下馬步伐輕盈來到顧溫跟前,抬手擦了擦他臉上的血跡,微微皺眉道:「你占非本宗人士便宜的時候可沒說麻煩。」
非本宗人士.
顧溫知曉對方說的是誰,有些尷尬,他確實與赤羽子走得有點近了。
因為郁華嗜睡與修行九轉金丹的緣故,這段時間他與對方接觸比較多,只是郁華這稱呼恐怕會讓赤羽子很傷心。
郁華並未過多怪罪,擦乾淨顧溫臉上血跡,道:「你變得更強了,跟我那位素未謀面的師兄一樣了。」
「三清道子?」
「對,他如今什麼修為我已不知,但他最大的戰績便是天璇大會越四個小境界戰勝流雲宗傳人蘭永寧。而你會比他更強,只可惜不能參加天璇大會,少了一些趣聞,畢竟這是修行的必經之路。」
「為什麼?」
「自然是因為你出去後,可為玉清天尊,應該坐在台上看年輕人鬥法。」
郁華如此篤定說道,她並不能任免三清天尊之位,她只是相信無人能勝過顧溫。
一旁老驢撇開頭怕長針眼。
「大道爭鋒,或是冠絕當代,或是大器晚成,這些都是修行極其重要的部分。」
「我覺得不必追求形式,或許直接上任天尊更適合我。」
顧溫厚著臉皮說道。
他並未去過天外,無法理解郁華的惋惜,大概類似前世沒讀過書,沒體驗過校園生活。
但當弟子能有天尊舒服嗎?
忽然,耳邊傳來喊殺聲,顧溫神念延伸十里,心生一景,神情一斂變得嚴肅而冰冷。
「稍等。」
顧溫踏空而起,似騰雲駕霧一般,救人如救火。
沿著江河飛騰,江上雨霧飛泄,打得水面雲氣環繞,形成一條雲道延伸。
遠方五里外,鐵騎與狼妖廝殺,狼妖力強而寡,人眾而力弱。
顧溫止步雲間,衣袖隨風揚,見有人即入狼口,手捏劍訣,斬霞飛劍出鞘似一條白線橫跨五里斬去狼首。
手指微動,斬霞劍鳴動在亂軍之中流竄在斬一妖,未入凡人之眼又化作白光歸鞘。
飛劍斬妖來,事了拂衣去。
剩餘一妖已經死於凡人軍陣,江舉才渾身是血,他半睜著眼睛,只看到天外模糊的背影漸行漸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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