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醫生,你帶我們來爬山啊?」
一個特別瘦,瘦到皮包骨頭的中年男人,仰頭望著陵山道:「哎呀不行了,我看這麼高的山就頭暈。」
「黃醫生,爬山能讓我的病更好點嗎?上次你不是說能不動就不動嗎?」
一共十一個病人,有家屬和護士陪著。
病人家屬也有點抱怨:「黃醫生,我爸爸身體太虛了,這麼高的山,不一定爬的上去。」
護士小敏幾次欲言又止,最後走到他身旁,悄聲道:「黃醫生,萬一他們在山上出什麼事情怎麼辦?」
「有什麼後果我擔著。」
黃醫生推了推眼鏡,對病人們道:「信不信我?」
病人們點頭:「肯定信你,不信你今天也不得來。」
「信我就別廢話,跟我上山。」
「可是…黃醫生你總得和我們說一下,為什麼上山吧?」
他們肯定相信黃醫生,陵山市有名的醫生,做過好多例成功的手術。
而且人品也特別好,給他塞紅包都不要,盡職盡責。
有時候他們這些病人,看著黃醫生白天黑夜都在醫院,都有點心疼。
「為什麼?」黃醫生猶豫了一下,說道:「別問,跟我上山再說,反正不是壞事。」
剛說完,又有十幾輛車子開了過來。
有商務車,有suv,有轎車。
車門打開,一個三十歲左右,戴著眼鏡,很書生氣的男人走了出來。
「大家都下車,我們到了。」
小敏拉了拉黃醫生的袖子,驚喜道:「黃醫生,是許醫生。」
「嗯。」黃醫生點了點頭,喊道:「小許。」
許醫生回頭,看見黃醫生,愣了一下。
旋即快步走過來,站直了身子:「老師。」
黃醫生是陵山醫學院的客座老師,一個月去一次,有時候一次也去不了,醫院太忙了,脫不開身。
這個許醫生,就是他的學生,後來畢業也跟著他在醫院實習了一段時間。
人很不錯,運氣也不錯,黃醫生願意給他機會,經常讓他上手術台積累經驗。
不到三十歲,就被別的醫院挖去了。
許醫生不忘本,知道自己能在這個年紀就做到這個位置,黃老師對他有著非常大的幫助。
只要有時間,都會過來看他。
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碰見。
「你怎麼在這?今天醫院不忙……」沒說完,看見那些車子裡走下來的人,黃醫生眉頭皺起來了:「你醫院的病人?」
許醫生嗯了一聲,眼神有點飄:「帶他們過來爬爬山。」
黃醫生眉頭皺的更緊,轉身走到邊上:「你過來。」
兩人走到沒人的地方,黃醫生問:「你帶他們來這裡幹什麼?別跟我說爬山,你小子撒謊我看的出來。」
許醫生尷尬的笑了一下:「老師,這個…不太方便說。」
「有什麼不方便的?我是你老師,你跟我講,我保證沒第三個人知道,你老師什麼人,你不知道?」
許醫生糾結了幾秒,道:「那你千萬不能說……」
「別廢話,趕緊的。」
「我和你說啊。」許醫生小聲的不能再小聲:「昨天,我們院有三十多個絕症患者,複查的時候發現,全康復了。」
許醫生盯著黃醫生,想看他驚訝的樣子。
結果發現,自己這位老師,居然如此之淡定。
難道自己聲音太小了?
「老師,你聽見了嗎?」
「聽見了。」黃醫生嘆了口氣,說道:「我們醫院也是,有十幾個絕症患者,都康復了。」
許醫生張著嘴巴,半天回不過神。
「那,那,那您今天過來,也是……」
「嗯,就是你想的那樣。」黃醫生看向陵山:「你們院康復的那些病人,應該也都來過陵山道觀吧?」
「嗯,來過。」
黃醫生道:「我們院那些病人也是。」
接著輕咦一聲,問道:「你們院怎麼會有這麼多人來?還都趕在一個時候?」
市第一醫院最大,病人最多,有十幾個同時去,很正常。
可是許醫生在的醫院,論規模,不如第一醫院。
一次性去了三十多個。
要說這是巧合,有點勉強。
許醫生道:「我也納悶,我問過他們,他們就說是隨便逛逛,不過我知道他們在說謊。肯定有人告訴過他們,讓他們去的。但他們就是不肯說。」
黃醫生思索了一會兒,說道:「不說就不說吧,反正這都是好事。」
「有煙嗎?」
「有。」
許醫生拿出香菸給他遞上,點燃。
黃醫生深深地抽了一口,道:「差不多能確定了,這些病人康復,的確是這道觀的原因。」
「那……」許醫生道:「要不然,我讓住院部那些病人都過來?」
「瘋了吧你!」黃醫生低喝一聲。
許醫生糾結道:「我知道這挺匪夷所思的,說出去肯定沒人相信。可這畢竟是一件好事情,如果真的只要去了道觀就能康復,這能讓多少人重獲新生?」
黃醫生道:「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一句,你真敢這麼做,你這身白大褂以後就別想穿了!」
許醫生道:「不穿就不穿,我做醫生就是為了給人看病,不管是不是看好的,只要能讓他們康復就行。病人不看過程,只看結果,這是老師您教我的。」
「我…」黃醫生晃了一下神,旋即嘆氣道:「你我不穿這身衣服都沒關係,但你就沒想過,這麼做,會給人家道觀住持帶來什麼麻煩?」
許醫生聞言不語。
他當然想過。
所以他今天只帶了三十多個人來。
「先上山再說,有些事情,力所能及,超出自己能力範圍的,別硬去做。」
黃醫生動作不太熟練的把香菸丟在地上踩滅,道:「走吧,先把這段山路走上去再說,中途千萬別出事。」
「嗯。」
「等下。」黃醫生又道:「你和這些病人說了沒有?」
「還沒說,我有點不太確定,等確定了再說。不然給他們希望,到頭來一場空,怕他們難過。」
「嗯,先別說吧,先上去看看。」
「走吧。」
許醫生默默的走了回去,換上笑臉:「剛剛那位是市第一醫院的黃主任,也是我的老師,今天我跟黃醫生約好,帶大家去山上轉一轉。這裡的空氣很好,環境也好,可以幫大家排解壓力。」
「來,大家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