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暗青劍光出鞘,似在大風晦雨天氣憑空打了個激閃。
張聞風不避不讓反往後一個倒退,迎著身後升騰的巨浪,猛地翻轉身子倒懸過來,手腕轉擰以一式「回馬槍」化作劍術,對著朝他拍擊偷襲的一條簸箕大青黑色魚尾下方水中刺去。
有水妖攻擊搗亂, 他沒辦法救人,還得時時提防,索性以雷霆之勢將其斬殺。
這一式以攻換攻的激烈打法,絕對要出乎水妖的意料之外。
先前大船失控亂轉,他懷疑是水中妖物在戲耍作怪。
劍氣攻伐如匹練傾瀉,飛流直下, 絲毫不見平素練劍時候的慢吞吞模樣。
他已經修煉得運劍存念,快慢由心,「砰」, 魚尾攜帶水浪狠狠拍打他身上,他手中劍氣亦刺入水下七八丈左右,貫穿出一道細細的空隙,與魚尾攻擊幾乎不分先後。
巨力打得他身上浮現的青綠兩色光紋晃動不停,急速旋轉閃爍。
張聞風頭下腳上順勢翻滾出十餘丈,化解魚尾的攻擊力道,左手撈住一個差點卷進浪花漩渦中的漢子,感覺頗為沉重,這才發現那漢子身下雙腳還緊緊抱著一個人,晃晃悠悠出於本能死命的纏住,忙喝道:「別亂動!」
再掉下去他可沒法撈人。
提著一串兩人飛到岸邊丟在樹木空隙。
再度飛到水面上方,看到碎木殘肢漩渦的出事水域邊緣,翻湧起巨大水浪,大片殷紅從水下泛起, 又迅速被沖淡, 他那一劍應該是重創了那頭囂張挑釁的水妖。
沿著往下游飛去,又撈起一名被浪花卷到水面不知是死是活的女子,丟去岸上。
天色越發昏暗, 寒風大作,天空的細雨越發密集。
水面突然巨浪滔天,一道道粗大水柱對著離水面只有數尺距離的道士噴去,張聞風暗自驚訝,那頭水妖看情形傷得不輕,怎麼還有如此威勢發起攻擊?
他不擅水法,不得不往空中高處飛去避其鋒芒。
下方河水迅猛上漲,一個個漩渦捲起水下男女拋出水面,又「豁啦」往下拖去。
張聞風掃視百餘丈外那處血水翻湧的水面,再看到下方水中若隱若現有一道長長的影子,他恍然醒悟,水中有兩頭妖物,這傢伙要替同伴報仇。
他飛到哪裡,下方的水面便跟著掀起巨浪到哪裡。
俯衝著用劍劈殺幾回,找不到像先前那般好的機會,每次都被那黑影或潛入水中躲過,或用水浪化解卸去一邊, 水妖不露出水面分毫。
他不擅水行法術,很有自知之明不下水去與水妖搏殺。
以己之短去正中妖物下懷,他沒那麼蠢。
通過幾次交手,大致看出下方與他耗上的妖物約為二階,拖延得一陣,張聞風乾脆飛向岸邊,河中落水者不可能再有人倖存,他還是顧著救上岸的活人吧。
「神仙大人來了。」
「多謝大人救命之恩。」
「多謝……嗚嗚,我可憐的孩兒啊。」
「……」
雜草叢生的山石樹木空隙,傳來亂糟糟的聲音,有些人傷口流血不止。
「大家都別亂,往後退一些,水中有妖物,小心被妖物卷下去。我升起幾個火堆,都圍攏來烤火暖和暖和,大家幫襯著將受傷的扶到一處,動作快點。」
張聞風沒有溫言安撫,用不著,口中大聲吆喝指派,揮劍劈砍幾顆樹木。
將樹木劈去枝葉,三下五除二,劈砍出一堆濕木柴。
搭成幾個木堆,幾點淡綠火苗扔去,「嘭」,火焰熊熊燃燒,燒得濃煙滾滾。
十二三個渾身濕漉漉牙齒打顫的倖存者感激不盡,將傷者扶到火堆邊烤著,陰雨天黑得早,又是深秋時節,野外河邊寒風如刀子,多凍得一陣,身體弱的要禁受不住。
張聞風用神識觀察著下方三四十餘丈的水面,那頭妖物掀起陣陣巨浪,將一些殘缺屍體噴起十餘丈高,試圖激怒他下水去廝殺。
他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暫時沒時間理會。
手腳飛快給傷者止血,從納物空間取出普通衣物,撕成條條包紮做簡單療傷。
所有傷者都是碰撞摩擦造成的傷口,有兩人骨折了,他用手法正骨,把木柴劈開做夾板用布條包紮,減輕傷者的痛苦。
還有三人右腳皮膚颳得露出骨頭,血肉模糊,看著很是悽慘,手掌老繭磨得血水淋淋,光著腳穿著粗布短衣,這三人分明是撐竹竿的船夫,合該他們命大,船舟覆滅之際,掙脫腳下的活索跳水逃得一命。
其他人緩過來後,對三名船夫進行明的暗的言語怨恨攻擊。
三名船夫埋頭烤火,不時往火堆添加一根濕柴,忍受其他船客漸漸高聲辱罵。
張聞風看不下去咳嗽一聲,罵聲頓止,他斟酌著用詞又發出傳訊通知縣城道錄分院的封乘雲一聲,事故發生在希嶺縣、峽和縣交界處,善後的事情得由封乘雲出面解決。
有人心中悲痛,又擔心惹得神仙大人不痛快,壓抑著嗚嗚哭泣,同伴小聲安慰著。
河風交織細雨,淒悽苦楚,落魄人在荒野。
亂石樹林裡,三個火堆分外耀眼。
接到傳訊第一個趕來的是離這裡約六十餘里的陳青橋,他沿著嶢西河往下游尋找,看到火堆,隔老遠大叫:「張觀主在嗎?」
張聞風飛上空中,招呼陳青橋一聲,簡單地將事情一說,指著仍然在下方興風作浪的水域,道:「有兩頭水妖,不知什麼種類,其中一頭被我重創,沒甚麼動靜,做怪的是另外一頭,大約有二階實力。」
兩人緩緩飛近水面,陳青橋拔出佩劍,從腰間取下他的聚煞葫蘆拿在左手。
河水中幾道水柱接連噴來,張聞風隨手出劍,將妖法水柱擊潰,傳音道:「再等等,由得妖物猖狂片刻,我傳訊通知了石懷安巡風使和我師姐,差不多快來了。」
遠處傳來一聲驢叫。
黑驢尋著火光找來,緊著是二師兄和岳安言趕到。
又過一陣,石懷安從南方飛來。
五人一驢匯合在河面上,那妖物似乎知道厲害,頓時沉下水銷聲匿跡。
聽得張觀主將事情一說,石懷安掃視一番得到簡單安置的倖存者,沉聲道:「張觀主,你拿個章程,對付水妖我雖然不擅長,卻也有寶物傍身,可以下水一戰。」
張聞風看向與他傳音的岳安言,微微點頭。
算上懂水行的陳青橋,有三人可以下水去斬殺妖物,倒還有個照應。
要不然只師姐一人,他肯定是不許,岳安言畢竟才晉級漸微境二十多天,即使身上穿的、手中用的都是水行寶物,他也不能放心。
「事不宜遲,辛苦你們三位共同下水去尋覓妖物蹤跡,我和二師兄還有驢子押陣,若是能將妖物逼出水面最好,三位切不可單獨行動。」
「明白,張觀主放心。」
石懷安笑著拱手,又與陳青橋、岳安言簡略溝通,商議出下水的陣勢、配合等問題,做了個請勢。
三人跳入水中,相隔三丈圍成一個圈子,相互成犄角往下方盤旋潛去。
這是簡單的三才陣勢,即使以前三人沒有配合過,也不妨礙使用。
岳安言身上穿的琉紗水衣是一件奇寶,在她有意控制下,散發出道道淡白色柔和光芒,照得水下附近數丈通亮,涌動的暗流漩渦遇到白光頓時偃旗息鼓,變得平順緩和。
石懷安大喜,張觀主這位師姐雖然修為最弱,實力絕對不可小覷,仙靈觀一門上下盡出些了不得的人物啊。
打了個手勢,三人繼續謹慎下潛,擴大搜尋範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