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聞風腳下施展九宮步,巧妙閃躲蠻神對他發起的幾次法術攻擊。
他腦子裡還有一絲神奇道韻縈繞,沒有從化作一顆樹的狀態完全走出,手中出劍不停,他察覺有兩劍凌空刺中了氣急敗壞抵擋的蠻神身上,那種感覺和聲響很是不同。
木氣充盈的小山頂上,置身其中,本能也越發敏銳,勐地一下子感知危險。
身上青綠色光華暴閃,整個人在殘枝敗葉斷樹空隙閃電般飛掠。
連續幾聲巨響,道道拳頭大黑光追著一熘重影爆發。
「幻木!」
險之又險躲過蠻神處心積慮的連環一擊,飛上空中的張聞風一聲輕喝。
樹木幾乎盡毀的小山頂,再度樹枝晃動,遮天蔽日,巨木似幻似真,綠霧瀰漫,將從六條荊鉤鐵絲藤纏繞中脫困的蠻神重新圍困其中。
31xs/178/178761/《控衛在此》
他這次不光是利用山頂樹木粉碎釋放的濃郁木氣,施展出「巨木幻生術」,還心思活絡地動用了懷裡的幻木珠子,法術之中增添了貨真價實的幻術。
嘗試嘛,正好從高手開始。
剛才的黑光爆炸餘波,他身處其中風雨飄搖,卻毫髮無損,所有震盪攻擊全部被他的護身法寶凝旋盤給化解,這也是他與蠻神周旋,針尖上跳舞的底氣所在。
「啊啊啊,老子要扒了你的皮!」
心急如焚的蠻神暴走,哪裡還能冷靜地分辨對方用出來的是法術還是狗屁幻術,他已經沒有時間了,揮鞭一頓狂抽爆打。
山崩地裂,巨木粉碎,滾滾塵土揚起半空中,眼前仍然有樹木晃動。
他差點氣暈,那受神卷的小子到底是什麼怪物?
也就片刻的耽擱,蠻神錯失了逃命的最後時機。
老猿和土堃趕到,他們瞥一眼飛在空中氣定神閒的張觀主,老猿呲牙露出一個醜陋的笑容,手中的「喝山令」散發出寶黃光澤,往下方崩塌殘破山頭一照,樹木森森幻術消失無影無蹤,想要化作一道黑光飛逃的蠻神陷入泥淖般的重重山影之中。
蠻神真是要瘋了,揮鞭亂打,叫道:「老猴子,你們當真要趕盡殺絕?把老子逼急了,自爆神祇身軀,重創你們其中一個不難吧,你們也不是什麼同一個部族的妖修,小心被另外一個撿了現成便宜,落得性命和寶物兩空。」
他體內的神道香火越發混亂凝滯,卻不得不保持強勢。
鞭子打碎一座座壓下來的山影,心中悽惶不安。
老猿哈哈大笑,道:「死到臨頭,還做著挑撥離間的白日美夢,給我……鎮!」
隨著「喝山令」光芒璀璨一閃,下方被罩定的蠻神顯出黑氣纏繞的真身,腰腹間盔甲上有一道斜切痕跡,有絲絲縷縷的香火溢散而出。
一抹金光突然出現山影空中,自上往下一噼。
威勢如煌,劍氣無匹。
蠻神渾身被禁錮了一兩息,等他掙脫出來想要舉起倒山鞭抵擋時候已經來不及。
他身上黑氣暴漲,有絲絲金屬般黑光犀利四射。
「噗嗤」,土堃全力催動的一劍偷襲,將蠻神噼做兩半,重創想要自爆拼命的蠻神,左手豎起如擂鼓,對著蠻神頭頂一錘,一個巨大的拳頭虛影,狠狠砸中兩丬的蠻神,把蠻神身上的黑光徹底打散。
老猿也適時出劍,將沒有反抗之力的蠻神攔腰斬斷。
張聞風看著兩個老妖配合默契,拳影和劍光交織,生生把四分五裂的蠻神打成一片散亂黑氣,打得生機滅絕,打得魂飛魄散。
他臉色如常,往百十丈外的山頭飛落。
一場他有參與的弒神戰役,沒有太多的驚險曲折,自此落下帷幕。
從山石坑洞中扒拉出陷入半昏迷的山獾,將兩三百斤重鐵疙瘩一樣的山獾抱在懷裡,取出兩顆療傷丹藥,餵到有氣無力半睜了一下眼珠子的山獾口中。
也虧得土堃捨得下本錢投喂,他們從白狐堡那座山洞密室中挖出來的低階材料,有兩成進了山獾的肚腹,將山獾體魄淬鍊得異常強悍結實。
山獾挨了一記倒山鞭,體內震傷不輕,卻沒有性命之憂。
土黃光芒一閃,土堃出現在身畔,看一眼陷入沉睡的山獾,笑道:「放心吧,它死不了,修養三兩天便能復原。」示意張觀主跟上,前去比翼峰收刮戰利品。
身影連閃,土堃已經去得遠了。
大戰結束,他惦記的沉陰積善液可還沒有到手,與老猿結下同生共死契約不假,可是不自己長點心看著將寶物弄到手中,終歸是不大放心。
妖心多變,他信不過老猿,老猿同樣的也信不過他。
張聞風抱著山獾落在後面,不緊不慢飛行,他還在回味化作一顆樹的那種神奇狀態,太美妙了,他試圖找到能夠再次沉浸其中的感覺。
就那麼短短不到一刻鐘,他的修為和心境已經狂漲一截。
來到幾乎面目全非的比翼峰,張聞風看到淒悽慘慘挨了兩鞭子抽打鼻青臉腫的吞金妖猩,嘴角和鼻孔溢出一絲鮮血,黑臉上透出掩飾不住的虛弱。
他能察覺到妖猩身上有令他討厭的冤魂縈繞纏身的惡業,眉頭不覺微皺。
往邊上飛去,離開朝他瞪眼怒目相向的妖猩遠一點。
不是怕了對方,而是討厭妖猩身上無形的氣息。
這門能察覺對方身上惡業的奇怪本事,是他化身為樹木之後保留的手段。
猩遠冷哼一聲,飛到附近一座完好的角樓頂上,盤腿打坐調息。
張聞風緩緩飛行,放出神識往山洞深處掃視,他發現黑暗中,有不少身上臉上沾染血跡的土著凡人,五體投地趴地上磕頭,不敢發出任何響動。
心底默默一嘆,他沒有出聲詢問安撫。
野外的土著凡人性命如草芥,蠻神被剿滅之後,他們照樣可以在山中艱難求活,也有可能被附近的勢力吞併,為奴為婢,繼續渾渾噩噩痛苦的命運。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世間流傳一句老話:「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所以投胎是一門拼功德的技術活。
尋到半山樹蔭下一塊巨大岩石,上面沒有血跡,倒還乾淨,張聞風將山獾放到取出的一張麥草蒲團上,他盤坐岩石,神色恬澹,口中吟誦《安魂咒經》:
「妙覺來去惠,魂神無暫滅。一生一死中,形魂不蹉跌……天地罪福門,生死各歸一。熟覺前身行,三途永脫離。飛天說勸戒,輪轉八門出……」
他沒有點燃香燭擺放祭品,只扔出一疊疊紙錢燃燒在空中,飄飄蕩蕩飛去。
此地不屬大安朝地界,他不便用道士身份做法,便依著誦經手段,做一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經文聲高低起伏如溪水潺潺,流淌在山間,滲透進入孔洞地下,迴蕩成一曲舒緩安魂歌謠。
盡他所能,用經文念力替所有亡者洗滌惡業,安魂固魄,以期能夠進入其它冥域輪迴,下輩子不再受苦了。
福生無量天尊!
「呔,臭道士,你吵到老子了,閉上你那張臭嘴!再念經嗶嗶,休怪老子不客氣。」
猩遠體表妖氣浮蕩,心浮氣躁,即使隔著里許遠,他亦被那一陣陣無孔不入的經文聲滋擾得心神不寧,無法安心調息,暴跳如雷用人話喝罵。
他惡業纏身,消受不了對所有亡魂皆是天音的經文聲。
舉著棒子氣勢洶洶威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