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紅數好錢後,拿出本冊子記賬。
冊子上陳曉已經畫好表格,幾月幾號、賣了多少碗、收入多少錢,以及備註。
春紅以前不識字。不過,不識字也有不識字的好處,陳曉直接教她簡體和阿拉伯數字,她只要懂得如何記賬就行。
這點小生意,本也可以不記賬。但陳曉說,記賬不僅是為了知道盈虧,還為了知道各期數字變化,掌握規律,以便調整。
春紅也不懂要掌握啥,反正陳姐讓她記、她就記。記清楚也好,明明白白。
在她看來,這個銷售賬本已經很有技術了。但在陳曉看來,這是最簡單的記賬。另外還有個進貨賬本在陳曉那裡,她想等春紅多認識些字再交給她。
小石頭看她在格子裡填寫著什麼,問道:「你這是在玩什麼?」
「玩?」春紅鄙夷地瞅了小石頭一眼:「我在記賬。」
「記賬?你這寫的是什麼呀!」
「你不懂。」
「我怎麼不懂!我們家以前是做生意的,從小我就看著我爹記賬。」
春紅懶得理他。
小石頭看冊子上的字,略帶鄙夷道:「你不識字吧!」
春紅填寫完合上賬本,冷冷道:「關你什麼。」
「做生意怎麼能不識字呢!」小石頭一副老生意人的樣子。
「我做生意了嗎?我做生意了嗎!」
春紅起身衝著小石頭的腦門噴。
小石頭被她的氣勢逼得往後退。
「我告訴你啊,我是讓著你,別以為我怕你。」
春紅熄了氣焰。她知道一個敢捕蛇賣的人,怎麼會是膽怯之人。
她今天只是心情不好,吳寶珠捎話回去,說不定明天她爹娘就來了,阮家的人可能也會來。到時候她該怎麼辦?
之前她想過跟方大哥借銀子,二十兩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可是現在他們總共,可能只有二十多兩,方大哥會借嗎?
如果他不借?怎麼辦……
「小石頭,你有銀子嗎?」春紅變軟了語氣。
「你想幹嘛?」小石頭是有點積蓄的。
「你有多少銀子?能借點給我嗎?」
「你……,你要借多少?」
「就看你有多少了。」
「你先說,你想借多少?」
「二十兩。」
「沒有。」小石頭回答得很乾脆。
春紅苦笑一下。她就知道,小石頭可能有點積蓄,但不會太多。
「你要借那麼多銀子幹嘛?」小石頭問。
「把我自己買回來。」
「買回來?!跟誰買?」
「阮家……」
她大致講了被搶婚、逃婚的經歷。這些她跟方育、陳曉講過的。
「哦!今天來找你的那個,就是把你哄去阮家村的人?」
春紅冷笑一下。她覺得自己以前真是太傻了。寶珠說她姑姑做的紅糖糕特別好吃,叫她一起去姑姑家玩,讓姑姑給她們做紅糖糕。
阮家村離他們村不遠,就七八里,於是她就去了。
去了之後,姑姑真的給她們做紅糖糕,說紅糖糕放雞蛋更好吃,但是家裡沒有雞蛋,讓她們去三叔公家借雞蛋。去到三叔公家,她被拉著不讓走。寶珠不管她,自己跑了。
之後便是阮家去胡家提親。她爹娘糊裡糊塗的就答應了。
以前她不覺得自己傻。現在她覺得自己很傻。
小石頭道:「今天你應該跟我說一聲,我找人把那個女的綁了。他們要拿你妹抵,你就拿她去抵。」
春紅笑笑。她可不敢做這樣的事。
小石頭遲疑了一下道:「我……頂多能拿得出五兩。」
春紅目帶感激道:「謝謝!等方大哥他們回來,我想先跟他們說借銀子。如果他們說銀子不夠,你先我借我五兩。」
「可以。」小石頭點點頭,然後又道:「不過……,我也有件事,想要你幫忙。」
「什麼事?」
「沈大娘家你知道……沈大哥整天看我不順眼,我不想住在他們家了。但是,租房子我又不是天天在家,租房子不划算,我想看看方大哥這裡,能不能收容我。」「我隨便睡哪都可以,廚房、柴房、鋪子上都行。」
春紅望著這個同齡人。人家孤兒,還能拿得出五兩銀子。而她,為塊紅糖糕就被人賣了。
她道:「這事你要去找陳姐,只要她答應,方大哥就會答應。」
春紅看出來了,方大哥聽陳姐的。
「嗯!到時候你幫我說說話。」
「好。」
其實小石頭也知道,陳姐才是作主的人。
……
方育、陳曉回來,幾人吃過飯。小石頭說求收留的事,陳曉答應了。
他們有四間正房,方育一間、陳曉一間、春紅一間,另一間做庫房,存放米麵糧油等物。小石頭說睡哪都行,於是讓他睡庫房。
然後是春紅說借二十兩銀子的事。她講了今天寶珠來到鋪子,發現她在這裡。
「不管我讓不讓她帶話,她都會說的。說不定明天我爹娘、阮家的人就來了。」
「方大哥、陳姐姐,求你們幫幫我!」
春紅說完跪地磕頭。
「若是我爹娘來了,我讓他們寫賣身契,把我賣給你們。以後我給你們當牛做馬。」
「快起來,」陳曉拉起春紅:「就二十兩銀子的事,至於嘛!」
方育也覺得小事一樁,完全不是件事。
他轉頭對小石頭道:「要不以後你就在店裡幫忙吧!春紅一個人忙不過來。工錢嘛……」他看向陳曉。
小石頭跟春紅不一樣,他自己是有能力賺錢的。並且收入還不錯。
陳曉思索了一下,道:「這樣吧,以後小食館純利潤的百分之二十,作為你們的工錢。說明一點,是純利潤的百分之二十。」
小石頭根據已知一碗米線成本十五文,大致算了一下,兩眼放光。好大一筆錢!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這……這會不會太多了?」
陳曉擔心他算多了,到時候拿到錢沒有那麼多,以為她在騙他,說道:
「成本除了製作米線的原材料費,還有房租、稅金、損耗,甚至罰金等等。」
「哦。」
單房租一年就三百八十兩,之前他沒有算在內。這樣一算,倒也合理。
方育皺眉:「那我倆的工錢呢?」
陳曉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懂?還是裝不懂?
方育暗笑:又白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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