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西穆的時候,野外還沒下雪,正值落葉疾風牧草衰。
兩個月過去,漠野一片冰天雪地,山丘連綿如玉,胡楊披霜戴雪。
在陽光的照射下,像一株株銀光四射的珊瑚,裝點著雪玉大地,美得耀目奪魄。
湖泊縱橫交錯,此時節早已冰封,人走在上面如履平地,滑行如飛。遠處的駝隊悠悠地走過雪漠,
映著冬日的陽光,金黃柔美,好一幅別樣的美麗圖畫,仿佛進入了神仙世界。
「好美好美的胡楊樹,仿若春日雪白的梨花,」小疊驚嘆。她們站在一片稍高的雪地上,俯視著眼前的美景。
藍藍的天空比寶石還純淨,比水玉更剔透,潔白的雲朵比錦繡更華麗。
一隻雄鷹在高空展翅盤旋,像個優美的滑翔家。
小疊雙手搭個喇叭放在嘴邊,笑著大叫:「雄鷹,快飛到這邊來,我們是你的好朋友,嗨……」
柏澤站在她身邊,唇角勾起一抹淺笑,眼裡寫滿了柔情,抬手將她吹得皺起的面紗捋了捋。
「澤哥哥,我嗓門小,雄鷹聽不見,咱們一起高歌。」小疊說著,笑聲如銀鈴般灑向曠野。
於是他們用手在唇上圈個大喇叭,對著長空對著雄鷹高唱。
「雄鷹啊!你翱翔在藍天,像不落的太陽,天空有了你不會寂寞,大地有了你不會孤單,飛過沙漠來到河源,凌雲壯志入霄漢,雄姿孤傲比神仙……」
他們踏著積雪,手拉著手,順著坡道向小山岡下胡楊林滑去。碎雪飛濺到臉上,冰涼一片。
小疊咯咯大笑,不好好滑雪,又沒穿專門的滑雪靴,身子不免東倒西歪,搖搖欲墜。
「小心,別摔倒……,」柏澤雙手護著她,急急提醒。
話還沒說完,兩人踩在空虛的雪堆上,一起沿著坡度向下滾落。
一陣翻天覆地,他們都大笑起來,笑聲劃破了幽寂的雪原。
「哎喲!」小疊躺在雪地上,嗷嗷怪叫,「好痛,我的胳膊快被你壓斷。」
「痛嗎?」柏澤蹲在雪地里,小心翼翼抬起她的胳膊,細細地檢查,邊揉邊緊張地問。
「沒事,剛才被你壓得好痛!」
柏澤將她抱起身站好,拂去身上的殘雪,拾起地上的毛裘笠,揭開煙羅想要重新給她戴上。
小疊一把搶過,偷眼看向柏澤,唇邊掠過一絲不可捉摸的壞笑。
趁他不注意,將毛裘笠扣在他頭上,在面紗的遮映下,竟有了女孩兒的美麗。
小疊撲哧笑出聲來,「可以配個好郎君嫁掉。」
柏澤笑微微地取下毛裘笠,一絲不苟地理平順,給她重新戴上,溫言道:「別頑皮,小心著涼染上風寒。」
他們歡笑著,一起跑向胡楊林,湖面結了冰,淺灘四周都是銀雪飛舞的胡楊。他們在冰面滑行。
寒風嗚嗚地吼著掠過頭頂。
「澤哥哥,這裡有條漂亮的錦鯉,還會游呢!」小疊半蹲在冰面,凝神細瞧,向柏澤招手,面上露出不可言狀的驚喜:「我看到錦鯉在眨眼睛。」
柏澤提著魚走過去,兩人頭碰著頭盯著冰層下面。
「耶!剛才我分明看見錦鯉在眨眼。」
小疊納悶,為了讓柏澤相信,道:「澤哥哥,不許眨眼,不許轉頭,你要緊盯著不放,肯定會看到它眨眼。」
「我完全遵照疊兒的旨意去做。」
「眨眼呀,魚兒快眨眼呀,澤哥哥要看你,再不眨眼就把你抓起來吃掉。」小疊下了最後通牒,
話剛說完,紅嘟嘟的錦鯉果然眨了眨眼。小疊開心地大叫:「眨眼了,澤哥哥,我沒騙你吧!」
「真是奇怪,」柏澤不解,盯著魚兒「這是條怪魚,疊兒想要,我就把它抓來給你玩。」
小疊連連擺手:「不要,這種神魚吃不得,就算捉住了都得放生。
許個願會很靈,如果吃掉會很倒霉。我們就把這裡當做許願池,來,澤哥哥,咱們一起許願吧!」
柏澤見她抿嘴笑得眉眼彎彎,帶著幾許虔誠而又天真的表情甚是好看。
星辰樣的眼底頓時盪起一片柔光,溫聲道:「好,我們一起許願。」
他們並立在錦鯉前,雙掌合十,垂眉閉眸,神情肅然,默默在心底許下最美好的願望,正午的陽光在他們身後投下美麗的剪影。
小疊轉過頭,笑著問:「澤哥哥,你許的什麼願?」
柏澤笑而不答,只是溫情脈脈地注視她。小疊心領神會,輕哼一聲,蹦蹦跳跳跑開了。
進入銀裝素裹的胡楊林,近距離別有一番詩意,亮晶晶,銀燦燦,毛茸茸。
每一株都如珍貴典雅的藝術品,他們小心翼翼地繞過銀枝,生怕一不小心就會將藝術品打碎。
小疊忽然想起什麼,問:「這地方就是你說的小江南。
「不是。」
柏澤抬眼看她,臉龐柔和得如那藍天上最純粹的白雲,讓人想要擁抱。
黑瑪瑙晶亮的眸中映著跳動的火苗,炙熱得仿佛能將那萬載冰雪融化。
與小疊對視的每一個瞬間,都有微妙的感覺從柔軟的心尖划過。
他們用雪搓了搓手,去掉腥氣味兒。
騎上馬,很快就來到小江南外的山谷口,小河清澈見底,上面結著冰,一塊塊艱難緩慢地移動。
柏澤望著連綿的雪山說:「沿著河谷往裡走,就到小江南。」
山上光禿禿亮晃晃,連棵草都沒有,會是小江南?小疊不免懷疑。
行了一段距離,谷底豁然開朗,寒風在山外止步,落雪在谷底融華,陡地變得暖和如春。
兩岸長滿青草地和綠樹林,溪面沒了移動的冰塊,小溪嘩嘩地奔流,清涼透底,沖刷著河床中奇異的怪石。
陽光照在溪面上,五彩斑斕。眼前一片青山綠水,春意盎然,遠山仍舊白雪皚皚,光芒耀眼。
綠白交映,竟有了不真實的感覺。
紅光聞到青草的香味,興奮得揚蹄撒歡。
他們翻身下馬,讓馬兒好生享受一頓難得的青草盛宴。
「澤哥哥,水是暖的哎!」小疊傾身劃拉著溪水,揚起笑臉叫道。
「當然,這是有湯泉。你看遠處的山谷霧氣迷茫,那便是湯泉出口。」
「我要浴足,方才在小山丘跌下來崴了腳脖子,現在好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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