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還跟她有說有笑的人,為了心中的大義離去這個世界,對她來說好像也沒什麼可留戀的。
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時候。
她握著一串鑰匙,從牆角站起來,一行清淚划過,回憶止不住湧出來。
「不必為了一時的痛快而意氣用事。」
「啪。」棍子打在手掌心。
「世上沒有金錢買不到的東西。」
「啪。」掌心泛紅,餘留絲絲疼痛在周圍瀰漫。
「金錢,才是你要追尋的方向。」棍子被收回去。
「無關別人做什麼,只要存在利益關係,就是我們的夥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好,拱手相送也好。你只需要面對金錢明示的道路,一直,走下去」
一直,走下去
家族的教誨不停的在耳邊徘徊,好像從那一天起,世界就安靜了。
我也從來,都沒有走出來過
上了初中,在放學的途中,我安安靜靜的走在下樓的階梯上,轉彎的時候,被人擠到了一邊。
抬眼看去,居然有人在擁擠的樓梯口打架。真是可笑,一個人打好幾個人,呲牙咧嘴,狼狽不堪。
只需要求饒就好了,反抗有什麼意義呢?
我就要轉身離去,有人一把扯住我的後衣領,把我摁倒在地,下巴磕得生疼。
「你不是要管閒事嘛!你管呀!你能拿我有什麼辦法!」
一巴掌拍到我臉上,我臉色立馬冷了下來,卻不想,對面被摁倒在地的人比我更激動。
「我要考進紀委,監察委,中央選調生!!把你們繩之以法!啊!!!」
揍她的人把她圍起來,我的骨頭髮麻,等了好久才被放開。
那群人走了。
路過這麼多人,沒人管也沒人敢管。
我也只能自認倒霉,不知道是哪個頭鐵的敢惹這位某官的兒子。
「咳咳。」她從地上爬起來。
命還挺硬。
「你沒事吧?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不用擔心,我會幫你收拾回來的!」
那是,與梅的初見。
梅拉著我的手,自己明明很虛弱,還要走在前面,昂首挺胸。
接我的管家知道了今天的事情,沒有好臉色。
我內心忐忑地坐進車裡,她也跟了進來。
「你跟來做什麼?!」我情緒激動,委屈不甘憤怒席捲而來,更多的是對回家未知的恐懼。
「保護你。」梅從包里拿出碘伏,開始熟練地處理傷口,她似乎有一種堅韌不拔的勇氣,不管遇到什麼。
「不需要。」我不想再多一些糟心事了。
「不用擔心,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你是不是沒搞明白,我就是因為你才飛來橫禍。」我憤憤不平。
「那你打我出氣吧!」她把臉伸過來,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怎麼會有你這種人。」我表示嫌棄。
「你真好。」梅繼續包紮傷口。
鼻青臉腫,這麼一張臉上,擠出來的笑滑稽可憐。
我也想追究,但現在只希望她趕緊下車。
車開動了,我很意外。
管家問也不問我,這到底是不是我的朋友嗎?
或許她他覺得我闖了禍,根本不想搭理我。
回家的路上,我不再關心她要幹什麼,更多的,是對自己命運的擔憂。
「剛剛的事情,是我不對,沒有考慮到你的處境。」她非要湊上來,拉住我的手。
「接下來的,讓我們一起面對吧。」
為什麼,為什麼要做這些。雖然我很想問,但是還是選擇了沉默。
她拿出光屏,在回復消息。
我忽然想起來,她是誰。
她就是剛剛某官兒子的,未婚妻。
一種難言的滑稽感冒出來,我忍不住笑出來。
「你就是那樣對待你的未婚夫嗎?」我幸災樂禍。
「我的心中,只有人民。」
這個回答讓我一哽。
「那你們算什麼。」
「對立階級。」梅忿忿不平。
我被逗笑了。
「你真奇怪。」
「哼,你開心就好。」梅難得鬱悶。
看她吃癟,我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沒那麼難受。
「到了,小姐。」管家下車來開車門。
該來的還是要來。
她收起光屏,一起跳下車。
「走吧。」她拉起我的手,走在前面,像剛才一樣。
這明明,是我的家
「看看你今天幹的好事!」父親坐在沙發上,看著手中的書,沒抬頭。
「她沒做錯什麼!」梅對這位父親的態度感到意外,她是來認錯的。
父親終於抬起頭。
「你?」
他沒有印象。
「過來。」他呼喚我。
梅卻比我更快走過去。
「喂!我說她沒有錯!如果你還是這樣覺得,那我會一直待在這裡,不准你傷害她!」
父親反而悠哉悠哉笑了,笑她不自量力。不過我知道,他不會做什麼,左右逢源的人,怎麼會輕易得罪人呢。
「你說,你做錯了嗎?」他問我。
「沒錯!你們這種父母,不分青紅皂白就怪孩子不應該,才是最該悔改的!」梅不管不顧繼續指責。
「她沒錯,是我沒有處理好,牽連了她,她只是路過!我希望你不要因為畏懼某些人,就遷怒自己的孩子!」
「啪。」一巴掌乾脆利落的響起。
我愣在當場。
梅緩緩側過頭。
「如果你不想得罪雪冬路77號的話,就請不要再傷害你的孩子,不管是言語上,還是行動上。」她臉上的巴掌印那麼清晰,顯然是用了十分力。
爸爸第一次沒有平日的從容,震驚地看向我。
我覺得胸口一股氣終於順了,肯定的點點頭。
「送送我吧。」她拉起我的手,走出門。
門後,是爸爸的咆哮,和管家一遍遍的對不起。
「看吧,我沒你們想的那麼沒腦子。」梅得意洋洋。
「不用擔心,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就像剛才,兩個方案。要是你的家人是關心的話,我就會賠禮道歉。要是你的家人是惡語相向,我就會重拳出擊!!」
明明被打的是你啊。
「以你的勢力,可以多喊幾個人,不至於被他們」我不理解為什麼一個人單挑那麼多人。
「他們都是我的沙包啊,我最開始一個照面就被打趴下了,現在能打到走廊,以一敵多進步更快嘛。」梅自己都聽不下去,笑出聲。
你才是那個沙包吧,我忍不住在心裡吐槽。
「我們明天還會再見面的,對嗎?」梅搖晃我的手臂。
「對。」我說。
自那以後,父親對我不聞不問。
但是,往後的每一天,我都很開心。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對吧。」菊用鑰匙打開一個小箱子。
將錄音條放進去,打上兩道封條,那是她精心準備的悼詞:誰為道消,碎此珪璧;誰為霜落,凋此松柏。
同一排柜子,還有一個紅木盒子,上面的封條貼了很久,顏色陳舊發黃,寫的字是:照乘催珠,連城碎玉。
關於梅的一切,都將伴隨我的一生,直至冰雪消融的那天。你留下了一顆新的火種,好像讓那個計劃真的有了可能。
在最邊上,是她留給自己的。
圓金星咕嚕咕嚕冒泡,然後浮出水面。
「哇哈。」她大口呼吸。
「怎麼樣,有線索嗎?」梅浮出水面。
「找到了。」圓金星點頭。
「當年李遇到的,或許不是紅裙女子,而是黃龍。」
千年過去,地形變遷,但是有東西還是被保存了下來。
「輕舟短櫂唱歌去,水遠山長愁殺人。」圓金星再次提起這段詩。
「原詩描繪的是紅衣女子駕船而歌,但那是我們先入為主,實際詩的上闕是另一段,就與河底的碑文相對應。」
「難道說,千年前,就有人在防止古生物復甦嗎?」
「這就是對我們的考驗嗎?了解到千年前的鬥爭。」梅豁然開朗。
「那黃龍在哪?」
圓金星卻不急。
「結合詩的上闕,黃龍可能還在人世間。」
梅疑惑。
「那歲數挺大的,在哪個山洞裡躲著吧。」
「梅隊長,古生物可以隨便改變身形嗎?」圓金星問。
「不能啊,得有前提條件。」梅把圓金星撈上岸。
「一種是像我一樣血脈不純,覺醒個什麼天分,能夠融合其他生物的血肉,作為驅使的容器。」梅耐心解釋。
「還有一種就是搶奪,放棄自己的肉身,但這樣往往會變成一個弱者,而且有很多不確定的因素。所以搶奪的身體要精挑細選,不然就虧大了。」梅意味不明地笑。
「也就是說,大多數只能依靠搶奪。」圓金星皺眉。
「那不就是殺人嗎?」
「是這樣的,所以這個黃龍如果還活著,那就是一條惡龍,我們得剷除祂。」梅嚴肅起來。
「可我覺得,他不是壞人。」
「你說吧,是誰?」梅靠近。
「黃師傅。」圓金星百思不得其解。
「是他!」梅感到意外。
「果然是搶奪,不然我不可能感知不到!」她怒氣沖沖。
「那還是蘭的師傅。」
「先等等,現在下定論還是太勉強,你有什麼辦法能試探出來嗎?」圓金星可不想到頭來鬧一場烏龍。
「逼他出手。」梅冷靜下來。
「那好吧,我們得」圓金星與她謀劃。
湖底的碑文寫著「呼星召鬼歆杯盤,山魅食時人森寒。」
山魅吃人,又為何會供奉在黃陵廟。
圓金星想到一種可能,進而更加確定這個人就是黃師傅。
兩人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回到民宿。
黃師傅似乎早早等候在此,這次沒有迴避。
「黃師傅,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不能。」黃師傅躺在搖搖椅上,眼也不抬。
「為什麼。」圓金星不解。
「這是第二個問題了。」黃師傅不緊不慢,悠哉悠哉。
「你是黃龍嗎?」圓金星本來不抱希望,但還是問出口。
「哦喲,這麼快,就暴露了。」
他那般坦率,令兩人感到意外。
「你吃人?!」梅不高興責問他。
「不不不,我是新華國青年過來的,新華國不吃人,舊華國才吃人。」黃師傅睜開眼。
「封建害人,落水的河伯新娘起死回生是我,淹死的年輕戰士也是我。天下動盪,我就是年年都年輕,天下太平,我就可以安享晚年。」
「你們在江底下看到的詩,就是當年祭祀時寫下的。彈奏琵琶,呼喚上天諸神與冥界諸鬼,把豐盛的祭品品味品味。但祂們享用祭品時,令人們毛骨悚然。」
「可笑不可笑,一邊害怕,一邊打著幌子害人。家家戶戶,沒錢保不住孩子的,落水裡就成了我的身體。」黃龍主觀不想害人,只是間接承受了這段因果。
「原來,是這樣。」圓金星低頭。
「什麼?河伯的新娘?」梅不知道。
「用活人獻祭。十幾歲的小姑娘,被當地的豪紳買走,坐在草蓆上飄在水面,等到快到河中心,草蓆連人一起沉下去,祭祀河伯來年不要發大水,淹沒房產和莊稼。」
梅皺起眉頭。
「弱者無端的聯想,企圖靠低階級者的犧牲保全自己的利益,實際毫無作用還損失人口。但是即便這樣也不惜代價,與戰爭有何異?戰爭不過是在此基礎上,以為爭到了,其實大局來講,平白造成更多犧牲罷了。」
「以他國弱彰顯自身,以他人性命安其心。」梅倍感打擊。
「這樣的真相真是另人煩躁。」她不耐煩搖搖腦袋。
圓金星也忍不住悲傷。
老頭子站起來。
「你們通過了測試,進來挑選悼詞吧。這是獎勵。」
「梅蘭竹菊都會挑選嗎?」圓金星好奇。
「她們都通過了,算是吧。」
「她們挑的是什麼?」圓金星好奇。
「遺孀可以過問,如果你非要知道,可以告訴你,你媽媽和小姨的,但是蘭還沒有死。」黃師傅推開門。
「我媽媽?」圓金星不可置信。
「怎麼了?你媽媽當初和梅,還有菊,可是很好的朋友呢,她們互相選擇了對方的悼詞,就是沒有自己的,要死後後代互相轉交。」
「是,這樣嗎?」圓金星意外的多了解到母親。
「那我媽媽選擇了哪兩封?」
「給梅選擇了,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給菊選擇了提出西方白帝驚,嗷嗷鬼母秋郊哭。」
圓金星詫異。
梅很好奇,「都是什麼意思?」
「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敵軍如黑雲一般向城牆壓過來,想要摧毀城牆,戰士們的鎧甲在陽光下金光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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