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晨曦微是詫異的看向柳夢璃,問道:「這是何意?」
「此處已經束起香障,若非我解咒,他是出不去的。」柳夢璃一撫鬢髮,「他還以為他手下部眾現在還是聽他的呢。」
在歸邪未犧牲之前,大部分的妖兵都是由他管轄,多年並肩作戰的感情深厚可見一斑。而此次歸邪回歸之事又隱瞞的極好,蕭濯因得到了權力的緣故,並未對玄光鏡破碎一事深究,還以為自己終於有了獨攬大權之日,卻不知在他被喜悅沖昏頭腦的背後,已是萬丈深淵。
阿箬照了柳夢璃的吩咐行事,一時間幻瞑界近乎亂成一鍋粥。按捺不住的妖兵紛紛往幻溪陵趕去,然而微妙的是,其中一部分是為了想要援助柳夢璃。
兩方勢力一旦相見,不待涉足幻溪陵,卻已經是刀光劍影。
阿箬在一旁暗道糟糕,畢竟都是幻瞑界的子民,誰也不願意看到自己的族人自相殘殺。她焦急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大腦一片空白,一時間也想不出一個解決的辦法。就算她出手,能夠阻止到的傷亡不過也是杯水車薪,說不定還會被兩方誤傷。
如何是好?
這方她在遲疑,那方卻已居心叵測的將她捲入的戰局。蕭濯的部眾素來把阿箬看做是柳夢璃的左膀右臂,想著若是斬殺了她必定能挫挫對方的銳氣,又見她的注意力分散,絲毫沒有顧及到自身的安全問題,當下就有幾個人漸漸靠近她的身邊,等著合適的時機。
阿箬雖然不曾征戰,可心思細膩,一向敏銳,幾乎一時間就發現了有幾束不懷好意的目光一直追隨著自己,不禁也提高了警惕,稍稍退後了幾步。
那幾人以為她是要逃,立刻相互交換了眼色,準備立刻出手。
幾道勁風掠過耳邊,阿箬雖然不擅用術法對敵,但好在靈敏,左閃右避一時間那幾個人倒也傷不了她。正當她想著法子就此脫身潛回幻溪陵時,卻見眼前針對她的幾個突然動作驟停,一臉驚恐的望著她的背後。
不止是這幾個人,所有正打的不可開交的都停了下來。
阿箬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卻是歸邪站在高處,面無表情看著他們。
他穿著征戰時候的鎧甲,髮絲無風微起,周身氣勢凜冽,充斥著殺伐的氣息。
「怎麼停下了?」歸邪開口,一攬披風,兵器在握。
聽到他說話,下面的人這才確定他不是影像,也不是自己的幻覺,紛紛回神,下跪迎接這曾經的戰將回歸。
「如何,你們還認我?」歸邪語調平靜,如往日一般。
「願聽歸邪大人吩咐!」下面齊聲一片。
於是歸邪便輕哼了一聲,點出一個領兵問道:「兩方相爭,所謂何事。」
「是……聽聞左長老……宮主之間有些誤會,我們……」
歸邪又看向阿箬,認出她是當時柳夢璃帶自己從玄光鏡中脫離而出時,和奚仲一同在場的,問道:「你說。」
阿箬心道,歸邪明明心如明鏡,還偏生要自己來說,大概是為了讓其他人聽到真相。便款款道:「回歸邪大人,是這樣的,宮主近日身子不適,又因為奚仲大人同在養傷的緣故,便將宮主之事全部委託給了左長老。但左長老……去跟魔界少主顧晨曦許諾,說若有朝一日魔界被仙界打壓,我幻瞑界必定動用全部兵力相助。」聽到四下微有抽吸聲,「宮主聽到這個消息不免大怒,認為幻瞑界雖然在那個時候定會去援助,卻也不能出全部兵力,否則幻瞑界那些不能自保的族人怎麼辦。因此宮主便想尋了顧少主前來重新商議,不料顧少主還以為宮主在前殿,一去就遇上了左長老。顧少主打聽之下才知宮主身體不適,不免關心了幾句,卻讓左長老誤會……誤會他們有私情,一時間竟然前去告訴宮主他可以為他們牽線……宮主氣得嘔血不止,又指責左長老太過於自作主張,左長老一時翻臉,想要對宮主不敬!奴婢……奴婢急急跑了出來,想搬救兵去救宮主,怎知左長老已有這麼大勢力……」說到這裡,阿箬掃了之前對柳夢璃忠心部眾動手的人一眼,「他們就是因為這樣打起來的。」
阿箬說完,四下早已靜謐一片。
願為效忠,不過都是看誰給的利益最大。但在利益之前,他們又同時認為,自己的家人比什麼利益都重要。
蕭濯想要動用幻瞑界全部力量去討得顧晨曦的允諾,實在是讓他們所不能容忍。
一時間丟盔棄甲聲一片,站在蕭濯那方的部眾全部將頭埋的更低,靜待著歸邪的處置。
歸邪卻「呵」了一聲,道:「如今宮主有難,你們該如何?」
大家驟然醒悟,重新集結,一同往幻溪陵趕去。
柳夢璃遠遠就聽到了行兵的動靜,估摸著時候,瞬間就撤去了香障。蕭濯見狀,立刻朝出口遁去。
幾乎同一時間,他看到了自己的部眾正怒氣沖沖的朝這裡奔來,一時間大喜,不免現身,指著柳夢璃道:「宮主不明事理欲加害於我,你們——」
話音未落,卻是自己的部眾對他出了手。
他毫無防備,剎那間腰腹上被長戟貫穿,雙眼大瞪著,不敢置信的望著自己的部眾,漸漸沒了呼吸。
柳夢璃眸內含笑,看了看歸邪,又看了看阿箬,微微點了點頭。正好她需要蕭濯的手下來幫她了斷,如此,她所設計的一切才算完美。自己也永遠的與之脫離的關係,不必擔心其他。
但見阿箬微微蹙眉,用手稍捂了心口,做出不適的樣子,她又會意,連連咳了幾聲,要奚仲扶了自己。
她身子不適是真,雖然大家都沒見到她咳血,可她臉色蒼白,確實讓人信服。
「宮主……還請保重身子啊!」阿箬連忙急急去了她的身邊。
「本宮……本宮無礙……」又看向那幾個幫她手刃蕭濯的人,「你們幾個,做得好,本宮……本宮有賞。」
那幾個人瞬間羞愧的低下了頭,跪去地面道:「還請宮主責罰,屬下們有眼無珠,差點害了宮主。」
柳夢璃佯裝不知,驚訝道:「你們……何意?」
幾個人還想解釋一番,卻聽歸邪打斷道:「他們是逆賊蕭濯的部下,蕭濯起逆,因此他們自感羞愧。」頓了頓,撩袍跪下,「但他們最初也是微臣部下,還請宮主網開一面。」
頓時幾束感激的目光向他投去。
柳夢璃看在眼裡,心下一喜,暗道阿箬和歸邪這事辦的漂亮,也就順水推舟道:「既然歸邪求情,本宮自是不計較。」又指了指蕭濯的屍體,「終歸主僕一場,他和奚仲你也曾同為朝臣,你一會兒負責把他好好葬了吧……」
「是!」
「宮主仁慈。」歸邪帶頭道了一句,緊接著四下附和聲一片。
柳夢璃微微側目,看了顧晨曦一眼,無奈的笑了笑。
「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她輕做口型。
顧晨曦頷首,嘆了口氣:「不想的事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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