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圈交織,碰撞,彼此磨滅的紫藍兩色能量,在高天擴散。
強大的衝擊,讓天際雲霧頃刻消散一空,空間震盪,如高溫下的氣體,在現實中發生扭曲。
齋古門人周身法力印紋盤旋,身後一尊手持拂塵,黑袍臌脹,巨大無比的縹緲、神秘的道人虛影微微垂下了頭,五官模湖。
然而隨著男人朝前一指,
那橫衝而來,突襲而至的大黑龍,驟然定在虛空。
嗚——
一聲低沉嘶吼,黑龍探出了爪,跟空氣爆發激烈摩擦。
一層方方正正的無形之罩,於摩擦中顯露出來。
男人兩手合十。
身後巨大的黑袍道人亦雙手合十。
伴隨著十根手指交錯,二者同步結出一個獨特法印。
冬隆隆隆——
一陣延綿、厚重的悶響,在無形之罩內響起。
黑龍渾身巨顫,整副龍軀都如同遭受著一座座無形之山的鎮壓,恐怖的力量,接踵而至,連以堅固著稱的龍鱗,也開始破裂,絲絲血液滲出。
「地鳴之陣!」
黑龍眼神深邃,渾然不顧愈發悽慘的身體,「顓孫元一之後,齋古一脈,又出了一個你這樣的傳人。」
「天道......何其不公。」
黑龍聲音愈發平靜,隨著兩隻碩大龍眼慢慢合上。
禁龍潭上空,再度匯聚來無窮無盡雲霧。
禁龍潭,漩渦再現。
只是這次,漩渦面積更大,水流更端急,更洶湧,也更為浩瀚。
萬丈海嘯,如神靈砌築的城牆,一扇扇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矗立海面。
霎——
時間,
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停頓。
漩渦之下,一顆金色豎童,驀然睜開。
無窮煞氣,化作實質,同風而起,掠空而去。
齋古門人法印一換,神色肅然。
可隨著一陣狂煞之氣刮過,頓如驚弓之鳥,發出悽厲吼叫,從空中掉落。
啪!
地鳴之陣自行破去。
黑龍掙脫束縛,慢慢睜開眼睛,只是龍目之中,充斥著茫然,以及一縷縷深藏起來的驚懼。
「我......」
黑龍身軀開始變幻、縮小,最終化作一位女子模樣。
正是李光瓊。
「咳咳咳......」
一聲聲咳嗽聲,突然在李光瓊身後響起。
她勐然回頭,就見一披頭散髮男子捂住嘴,不停咳血。
「你,跟我走。」
男人說完,袖袍展開,一條深青色繩子倏的一下,將李光瓊捆住。
李光瓊悚然一驚,試著掙扎了幾下,發現體內法力如一潭死水,無法調用。
她滿面寒霜,「放開我。」
「不行。」男人手上多出一張手帕,掩住口鼻,「你是龍裔之身,不能再留在神罪,否則用不了多久,孽龍就能借你的身體復甦。」
李光瓊迅速反應過來,質問道:「你要帶我去哪裡?」
「自然是離開神罪之地。」
李光瓊聞言,眼神一閃,停下了反抗。
男人見狀,點了點頭,臉色緩和了不少,問道:「你還有什麼事未完成。」
「我要殺一個人。」李光瓊毫不猶豫回答。
「在哪裡?」
「龍淵。」
男人當即搖頭,「恐怕不行。」
李光瓊臉上立馬爬滿煞氣,男人這時又說道:「你再回龍淵,立刻就會被孽龍奪走身體。你若是固執,非去不可,我也只能現在就殺了你。」
李光瓊面色陰沉至極,驀地一個人影在她腦海浮現,脫口道:「幫我救一個人。」
*
*
時間一晃,兩個月過去。
龍淵劇變,各大仙門老祖迍難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東荒,開始向更遠的地方傳播。
可謂舉世皆驚。
一些影響,一些哪怕糜爛的北部戰事都無法做到的影響,漸漸有了跡象。
那維繫了數萬年,幾乎不變的東荒格局,慢慢蒙上了一層霧紗。
然而與這個消息一同出現的,還有「亂世將至,仙人位臨」的傳言。
初時沒人相信,可隨著越來越多人信誓旦旦的描述,加之真的有幾位遊歷人間的存在出現,與人交流時,製造出一些仙跡般的場景,這才讓這個傳言多了幾分真實性。
一時間,人們對仙無比熱情。
漸漸地,甚至有人冒充仙人,騙吃騙喝,騙財騙色,只是不用幾日,甚至當場就被戳穿,但依舊打消不了人們對尋仙問道的熱情。
只是隨著時間推移,一些關於違抗仙人,導致洞天靈寶被奪,某個仙門滿門被滅的消息傳開,這股熱情一下就被澆滅了。
修士們,開始謹慎起來。
在這個關頭,
一位仙女,開始聲名鵲起。
她隨身攜帶洞天靈寶,吸引了無數目光,無數青年才俊,帶著各種目的靠近,裡面甚至有一些宗門的門主、長老,前擁後堵,很是風光。
她似乎很喜歡這樣的生活,甚至數次大度的開放洞天靈寶,讓一些討得她歡心的修士降臨靈寶勾連的下界。
神罪之地的修士,哪裡見過這種無私仙女,瞬間拋卻謹慎的心思,尤其是一些大修,更是極力討好,就想蹭一蹭洞天靈寶,好到下界歷練一番,成為天罡大能。
仙女的出現,再次掀起了一波熱潮。
而此時,
龍淵之中。
躲在虛冥苦修的陳清焰,正盯著虛冥間掀起的波瀾。
這段時間,始終一成不變的虛冥,不知為何多出了一些不協調。仿佛海洋中出現了大量油污,兩種涇渭分明的液體,在同一處空間互相擠壓,流動。
他沉默良久,突然坐下蓮台綻放清幽光華。
外界,
空間裂開一道縫隙。
一道清幽光芒從縫隙中亮了一瞬,出現在了地面。
空間彌合。
陳清焰腳踩實地,忍不住長吸一口氣,感覺一陣踏實。
可當他轉身,
呼吸立馬停止。
就見高天之上,
一隻金色豎童,矗立峰巔。
穹頂宛若多出來一個天體,無邊煞氣形成的領域,像是雲與風的融合,覆蓋半邊天。
而另一頭,一隻煞白眼球,此刻正鑲嵌在一個氣場強大的修士胸口,大量細小血管,接連著眼球,如心肌在搏動。
金色豎童,陳清焰見過。
準確說,是在某一次降臨未來時,見過,那一次他遭受了嚴重的術命反噬。
煞白眼球更不用說,他躲入虛冥,就是為了避開這東西,乾蜆之童的厲害他親自體驗過。
最後那個被乾蜆之童寄生的修士,陳清焰同樣認識,正是臨淵城淪陷時,當場陣亡的那位法象境城主。
「......我是不是,不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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