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魚搖頭:「不是土地神,也不是哪路神仙,是那女人。」
「梅蘭?」我驚呼道,「她不是住在前面別墅里嗎,怎麼會深更半夜來這破舊工棚?莫非……港商給她打電話?不可能,明老闆不會這麼做,根本不符合邏輯嘛。」
「我說過,梅蘭只是媒介物,今晚來這裡的是那陰魂。」老魚語氣乾澀道,「在槐樹下,我用祈禳之術沒能請動土地和路過的諸仙,事情有了麻煩。種種跡象說明那陰魂非同尋常,我的舉動肯定被其感知到了,今晚,它肯定要來這裡報復我,所以,需要提前布置一下道場。」
聽完老魚這番話,我既驚訝又疑惑地說:「今日來香港九龍,老魚你算出來的機數,皆如燭照龜卜,毫釐不爽。士兵三日,當刮目相看,畢業兩年不見,難道你跑到嶗山學習道術去了?還是得了某位高人的傳授?」
老魚微微一笑,說:「林子,實話告訴你吧,我爺爺是茅山派正一教第六十三代正一天師的掌門人,我很小的時候,爺爺就教我茅山秘術,上學後,由於功課緊張,我基本上放下了。高中畢業考大學時,不知因何緣故,爺爺堅持讓我學考古,說以後會有大用處,而且,大學期間的寒假與暑假裡,爺爺把他所掌握的道術全部教給了我。」
「啊!老魚你會茅山術?」我大吃一驚。
我對茅山術早有耳聞,它是中國傳說中的神秘道術,據說用紙符施咒後,能夠驅鬼、降魔。茅山術最初之時又稱「玉女喜神術」,發展到清代分了好多教派,各有有其教義,正一教是其中較大的一派,將中原民間地區及苗區流傳的黑白巫術一併納為己用。修煉正一教派法術者,多以符、咒以及佛教密宗法器,借靈異靈力助己行事,有超自然的力量。
聯想到老魚遞給明老闆符紙以及在槐樹下盤膝作法,我相信老魚沒有撒謊,這傢伙真的會茅山術。
「牛啊!」我感慨加佩服。之前總覺得道術與法術之類的東西就像遙不可及的傳說,想不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大學同一個寢室里的同學居然是這方面的高手。
老魚介紹說,茅山派創立教派之初,教規非常嚴謹,對列入門牆的每一位門徒都要求心術光明磊落,不可有強烈的企圖心,入教需要經過一整套嚴格的審核。
「正一教經過三千多年時間的消刻與洗禮,始終經久不衰的原因在於一個正字。」老魚說,「現代人急功近利,行事越來越不講究法則,早早埋下禍根,早晚要受到宇宙懲罰的。其實,現代人學學茅山術對身心有很大的益處,能充分感悟大自然神秘的力量,引導其做事順其自然水到渠成,心中的慈悲與人品更為開闊,人生更為圓滿。」
我見老魚一本正經地說什麼「人品」啊、「圓滿」之類的話,忍不住笑道:「老魚,我很佩服你,想不到你會茅山法術。但,你要講高大上的話,我就不愛聽了,急功近利沒什麼不好,人都是被生存逼的,我現在手裡如果有一千萬的話,早就天南海北全世界旅遊享受去了,幹嘛跑香港來?你自己難道不是這樣嗎,你在網上註冊公司,說白了就是賺錢,所以,我覺得人活著的目的就是賺錢,腰包鼓起來了,人生就圓滿了。」
老魚說:「不是道中人,不懂其中的道理,如果你今後有機會修煉的話,心態會發生很多改變的。」
說完,他從懷裡摸出一張黃色符紙,遞給我,說道:「林子,你把這東西放入貼身內衣口袋裡,今晚那陰魂來這裡作怪時,可確保傷不到你。」
我把黃符接到手裡,一看,與老魚給明老闆那張一樣,長約半尺、寬七八公分,顏色淺黃,其上用墨色畫滿了奇形怪狀的符號,如蚯蚓狀,最上端寫有「敕令」兩個字,中間還有一行小字,跟天書一樣,不知道寫的什麼。
「這玩意兒就是傳說中的符吧?你畫的?」
「不是我畫的,是我爺爺臨終前送給我的。」老魚說,「畫符念咒並非一般道士所能為,須出自正規訓練的高道之手,未受過職,沒有扶將,便無役使萬靈之權,不可以畫符。另外,畫符時要嚴格遵守程序,按照各種各樣的畫法和要求去畫,大致來說,畫符有十戒八忌,必須遵守。」
「哪十戒八忌?」
「十戒是戒貪財無厭、戒遲疑不決、戒魯莽從事、戒假公濟私、戒褻瀆神明、戒無幫殺生、戒好色酗酒、戒鋪張揚厲、戒朋比為奸、戒泄露天機。另外畫符還有八忌,分別是忌見女人、忌見色動心、忌生病或酒後、忌接術發財、忌見死不救、忌起惡念、忌抬高身價、忌新婚蜜月期間。」
「十戒八忌中,只要違反其中一條,不但畫出的符不起作用,而且有可能傷到自己。」
我忽然反應過來:「這符一定是你爺爺畫的吧,你爺爺既然是茅山派正一教第六十三代正一天師的掌門人,肯定是高人啊!只是有一點我不明白,你爺爺本事如此了得,堪稱民間奇人,為什麼不出山呢?用你的話說,現代人急功近利,科學技術越發達越是破壞地球破壞的厲害,陽和陰失去了平衡,靈異的事情多了起來,如果你爺爺像你一樣註冊個專門處理靈異公司的話,生意肯定好的不得了。你爺爺生前一身特殊本事,卻躲在遙遠的偏遠山區做守墓人,太可惜了!」
說完這話,我怕老魚說我這人太貪財,又補充道,「當然了,不是為了賺錢,是為人排憂解難,這與你說的十戒八忌一點也不矛盾啊!」
老魚說:「你說的這些,我早就想到了,很久之前我曾經問過爺爺,也勸爺爺不要寂寞地一個人守墓了。但,爺爺聽了我的話後,語氣很嚴厲地對我說,今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爺爺是個慈祥老人,一向對我非常和藹可親,他最疼我,之前從來沒有像那次那樣嚴厲過,我從此之後再也不敢多問……」
說到這裡,老魚停頓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語,「也許,爺爺做守墓人是有原因的,我有種感覺,爺爺心裡藏著一個秘密,除了他本人外,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可惜的是,直到爺爺去世,他都沒把這個秘密說出來……」
「篤!」
「篤!」
老魚話未說完,小屋外面突然響起敲門聲,聲音在幽靜的夜晚顯得特別清晰與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