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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長街,越走越人煙稀薄。
可劉睿影始終有極為準確的方向,即便這個地方他從未來過。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才停下腳步。
身邊只有一個孤零零的麵攤,香氣並不濃郁。
劉睿影伸著脖子看了眼,發現這麵攤賣的卻是一種清湯麵。漠南之人口味都重,這樣的清湯麵味道寡淡,因此麵攤上的人並不算多。
「客官,吃麵?」
麵攤的老闆是個中年男子。
年輕人做生意,身上總有種化不去的戾氣。老人機則是一種全人前放飛自我,愛誰誰的豁達。唯有中年人,上有老,下又小,最是和顏悅色,不敢得罪顧客。
劉睿影沒有立即回答,四處張望了一圈,看到最遠處的偏僻座位處有個人背對著自己,正在「呼嚕呼嚕」的吃麵。
「這面有這麼好吃?」
劉睿影坐在此人對面問道。
「好吃!」
此人正在吸著麵條,艱難的從嘴裡騰出一點縫隙回答了劉睿影的問題。
「清湯麵能有什麼好吃的……」
劉睿影很是不屑。
「客官,咱家可不是清湯麵。」
麵攤老闆插話說道。
「是陽春麵。」
劉睿影仔細看了看,發現這家的陽春麵和別處不同,竟是用牛肉湯作為湯底。稍微有點見識的人都知道,陽春麵該用雞湯,沖兌豬油,才算是正宗。
如此被店家改良後,味道上當然有了極大的變化。
劉睿影不自覺的咽了口唾沫,當即也點了一碗。
這麵攤只賣一種面,分大中小三個規格。
他點的是小碗份。
小的和拳頭大小差不多,薄溜溜的碗邊上沾著湯,油膩的水珠緊貼在碗壁上,面清清的躺在湯中,一根根分明的很,細長均勻,看起來倒不像是手工做的。
面端上來時,劉睿影對面之人已經吃完。
劉睿影剛想開口,他卻指著面碗,說道
「趁熱吃,涼了的話湯底會有股子腥味。」
沒奈何,劉睿影只得提起筷子吃了起來。
小份的陽春麵,三五下就能吃完。
但劉睿影卻吃的很慢……
因為這面著實是太燙了!
骨湯粘稠,即便從鍋里盛放到碗中,也涼的極慢。
劉睿影剛挑起一筷子面,還噘著嘴正在吹涼,卻是就從麵條的縫隙見看到了一縷劍光。
那道劍光直奔自己的咽喉而來。
下一刻似乎就會劃破那面,來到劉睿影面前,把他的血管割破,到時候定會落的滿碗麵湯。
劉睿影趕緊用手中的筷子去擋。
卻不想那附著了勁氣的筷子竟在與劍光接觸的剎那間便被劍鋒削斷。
筷子怎能與劍相比?無疑是螳臂當車,多此一舉。
而那劍光依舊朝著劉睿影的咽喉飛刺過來。
劉睿影心知不妙……
急忙向旁邊一閃,同時也將手中的筷子丟了出去。
方才坐在他對面之人,卻早就沒了蹤影。
"鐺"的一聲脆響。
那根筷子與長劍相交,發出清脆的碰撞之聲。
此時非彼時,這次劉睿影的筷子竟然硬生生的將那劍光與劍氣給擋了回去。
這一次的筷子與方才不同,隱隱之中見得陣陣力道,倒像極了一把細小的劍,將鋒利都隱藏其中,待人揮舞時破泄而出,把那比它長且寬的長劍的劍光擊落。
筷子上面還帶著一些碎屑。
那些碎屑落在了地上,猶如金屬板,發出了一陣「叮叮噹噹」的清脆聲響。
劉睿影驚慌治癒,看了眼自己的手掌。
發現自己的手掌上沾滿了麵粉。
而剛才那一次硬抗,竟是使得劉睿影的手掌微微的顫抖起來。
心中暗暗吃驚。
"好快!"
方才這道劍光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快到劉睿影根本來不及出劍相抗了,只能遵照身體最為本能的反應,將手中的筷子當做禦敵之兵刃,拋將出去。
同時身體這雖然做出了在當時那般情況系最為盡力的躲避反應,但是還是被劃傷了一點皮膚……
傷口很輕。
甚至比自己剛才吃飯用筷子擋住長劍時還要輕。
但只有劉睿影自己知道這其中的萬般兇險!
一雙筷子是擋不住一柄長劍的。
一雙筷子可以吃麵、夾菜,甚至殺人,但就是擋不住一柄利劍。
這到底是什麼原因,劉睿影也解釋不清楚。
他只知道這事已經發生了,並且發生的很詭異,這讓他選擇默默接受,畢竟所有東西都不是能夠非得講清楚的,將清楚的不一定就是正確的。
許多事都是這樣,講不清楚原因,歸根結底只能說一句「本就如此。」。
與此同時,第二瞬劍光從麵攤後方爆發開來!
麵攤的後方是一個低矮的平房,房門被縱橫的勁氣直接一分為二。
一個人影從門外倒飛而入,重重的砸落到地上,身體蜷縮成了一團,臉色發白,渾身抽搐,顯然已經失去了意識。
先前坐在劉睿影對面之人,此時正站在屋內。
屋中還有兩人對峙。
這兩名男子面對面站著。
一人兩手空空,一人手持銀色短劍。
手拿著一柄銀色短劍的男子定定的站在那裡,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帶笑,仿佛正享受著眼前的景象一般。
突然間他轉頭望向一旁倒在地上,已經徹底斷氣的男子。
說來也是奇怪……
麵攤後方的動靜一起,方才對劉睿影出劍之人眨眼就沒了影兒……
顧不得深思其中的因果,劉睿影操起自己的劍。
以手撐桌案,越過桌面。
再立住身子時,他已經站在了平房門口。
緊跟在先前坐在自己對面的人其後,劉睿影也衝進了屋裡。
地下躺著的人,身子還在微微抽搐。
但是他的胸腔已經深深的凹陷下去,決計是難以存活。
「他活不了了……」
那人對劉睿影說道。
「肋骨根根斷裂後,再反插入自己的肺部,使得每一次呼吸都極為痛苦……」
劉睿影點點頭說道。
不可思議的是,這人在看到劉睿影后,眼睛中卻有些許神采。
就像是勝利一般的喜悅,可他都快死了,卻好像他還能活著一般激動,這讓他的死變成了不被唾棄的一種,這種他心甘情願的死,可比忍受磨難,生不如死的人強百倍。
他努力的張開了嘴,但只有氣聲,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劉睿影定睛一看,才發現這人自己見過。
正是先前在酒肆中,站在歐雅明身後的執事之一。
再抬眼看看屋中,歐雅明面色鐵青,兩手背負身後,牙關緊咬。
他看自己的執事躺在地上,已無多命,當即胳膊一甩,短劍在手,提劍便刺。
手中劍尖直奔那人胸口處。
眼見就要穿透他的胸膛。
那人卻猛的收劍後退,同時一拳朝歐雅明面門擊去。
好在歐雅明反應極快。
身體往左側偏移躲避了過去,隨之抬腳踢向男子襠下。
那人早就有所準備。
只見他雙手護住襠部,躲避過去。
同時揮劍砍向歐雅明。
但是歐雅明預料到如此,所以身體往後退了幾步,躲過了這致命一擊。
隨之,歐雅明身形一動,再度攻向男子。
男子身影連忙閃避,可這次卻沒能全然躲掉,右臂上被歐雅明的劍氣所傷,刮破了衣衫。
他身軀踉蹌的向後跌倒。
歐雅明見狀連忙上前,一把抓住男子的衣領。
他並不想殺死這人,而是想要個活口。
畢竟死人不會開口說話,而歐雅明想要知道到底是誰如此膽大妄為,竟然趕在下危城中對他這位歐家家主公然行兇。
歐雅明離開了酒肆之後,便朝著歐家走去。
半道上突然一時興起,想要看看這下危城中的夜究竟有幾分熱鬧。
於是讓其餘三名執事先行回族,自己只帶著一人繞路遠行,從長街北端進入,朝南走來。
剛走出熱鬧長街,歐雅明心情大好之際,卻是有人突然襲殺而至。
要不是身邊的執事反應快,當機立頓的擋在了歐雅明身前,現在躺在地下的說不定就是歐雅明自己。
眼下,歐雅明揪住此人衣領,還死死地扣住他的鎖骨。
忽覺手掌中傳來一陣刺痛,卻是沒想到又被他以金蟬脫殼的身法逃脫。
待歐雅明還未回過神來。
此人將劍換至左手。
對準歐雅明心臟部位就是狠狠的刺去。
歐雅明大驚,急忙躲閃。
劍鋒划過空氣,竟是在虛空之中留下了一條長長的白痕。
"叮!"
劍鋒與劍身撞擊在一起,發出一聲清脆悅耳的響聲。
歐雅明被震退了幾步才堪堪抵擋的住。
但那人似乎並不打算放棄!
一個縱躍,再次沖向歐雅明。
歐雅明不斷躲避,心中驚駭莫名,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這個突然襲擊。
"嘭!"
那人手中的劍直接刺穿了房頂。
將房頂上鋪著的三層木板刺破,露出漆黑的洞口。
劉睿影滿臉驚駭之色……只此一劍,足可至此人劍法之快、之銳利。
從房頂的破洞之中,天光乍落。
月光與星光混合在一起,掩蓋住了最為隱秘的劍光。
轉瞬一剎那!
劍尖已經到達了歐雅明的咽喉部位。
只需輕輕一點便可將歐雅明殺死。
歐雅明不敢停留。
身體一晃躲開了這致命的一擊。
那人劍光一轉,再度直刺歐雅明胸膛。
房內空間逼仄狹小,劉睿影有心相助,卻根本沒有空隙能出手
情急之餘,只能大聲提醒歐雅明小心。
歐雅明仍舊急速閃躲。
卻還是被對方的劍鋒擦傷。
從小臂上傳來了陣陣劇痛,歐雅明便知道自己受了傷。
這種感覺已經許多年未曾有。
不是從他成為歐家的家主開始,而是在此之前許多年。
傷口上隱隱有些怪異的燒灼之感,由此歐雅明不敢怠慢,從懷中立馬取出一瓶藥粉灑落在小臂的傷口上,隨即抽劍回離,橫劍當胸,全做守勢。
劉睿影鼻翼翕動。
他聞到了一陣血肉的燒焦味。
歐雅明也是鬆了口氣,看來這藥粉已經發揮了作用。
那人也停止了攻勢。
臉上的錯愕之情躍然而出,。
他似是沒想到歐雅明竟然能夠抵擋住這一劍!
不過吃驚之餘,他似是更加堅定了要將歐雅明擊殺的決心。
「歐家主,後會有期!」
就在這時,此人的耳朵忽然動了動,隨即對著歐雅明如此說道。
歐雅明的眼神猛然看向劉睿影,示意讓他攔住此人,可惜此人身法極快。
劉睿影來不及反應,他便從先前屋頂刺破的大洞中逃出生天,難覓蹤影。
「歐家主沒事吧?」
劉睿影上前問道。
「無妨……只是讓他跑了!」
歐雅明盡力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但他胸口接連不斷的起伏已經說明了一切。
尤其是當他看向地上那具執事的屍體時,那年輕的執事死不瞑目……眼角處似是還有淚滴流出。
「真是個好孩子……可惜了!」
歐雅明搖著頭說道。
看得出,他對這名年輕的執事極為器重,否則不會在自己閒逛的時候,還單獨把他帶在身邊。
沒有完全成長的人,即便再天才也無濟於事。
人已死,回天乏術。
就算名滿天下的神醫,中都葉老鬼在此都無濟於事。
歐雅明俯下身子,用手掌輕輕拂過他的面龐,幫他把眼睛閉上。最後又從袖筒里取出一方手帕,蓋在他面部。嘴裡念念有詞的說了一番,聲音小到連近在咫尺的劉睿影都沒有聽清他說的到底是什麼。
「多謝這位大人!」
歐雅明念叨完畢後,起身對著劉睿影身旁之人拱了拱手說道。
劉睿影這才又想起自己來這麵攤是收到了晉鵬的勁氣傳音,在他的指引下,一路摸索過來。
結果兩人還未說上幾句話。
劉睿影夾起的麵條還未吃進嘴裡。
卻是就麵攤外和麵攤里都被人出劍,破壞了氛圍。
「歐家主不必客氣!」
晉鵬恭敬回禮說道。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不過還是先幫歐家主分析一番這眼下。也算是咱們查緝司誠意!」
晉鵬看著劉睿影欲言又止的表情說道。
劉睿影點點頭,這檔口的確也不適合說別的。
晉鵬應當是從中都城裡特意來的,一定帶著凌夫人的信兒。當著歐雅明的,要是自己問了他不說,顯得失了禮數。但很多事情還是有個內外之別,想必歐雅明也能立即。最好的辦法便是不問,後說。
「不用勞煩大人,我心裡已經有數了。」
歐雅明開口說道。
「歐家主知道是誰?來的可有兩人。」
劉睿影問道。
「整個平南王域想要我命的,無非是兩種人。一種人在城裡,一種人在上面。此人襲殺的手段如此乾脆利落,甚至臨走前還不忘大放厥詞,證明他著實是有恃無恐。城裡的恐怕誰都沒有這等手段和膽魄,那便只能是上面的那位。」
歐雅明說著,伸手指了指天。
這裡是漠南,是平南王域。
平南王域的天,除了平南王爺一人之外,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