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安雲集為人耿直,性子天真,說話口無遮攔在軍中人盡皆知,此時大約也並非故意針對。
陸啟言明白這一層,只道,「集小將軍說的是,只是我也不過是受了廂指揮使的叮囑,照吩咐做事罷了,想來廂指揮使既是這般吩咐,必定也是認同此事的。」
「是嗎?」安雲集撓了撓頭,「可廂指揮使就這麼一個親生兒子,陸副指揮使這般嚴厲的話,廂指揮使真的不會生氣嗎?」
「哎,要是到時候廂指揮使因為這個不高興,背地裡故意找你些麻煩,讓你不好過怎麼辦?」
陸啟言,「」
這是可以戳破直接出口的話嗎?
但從安雲集口中說出來的話,好像又覺得有些正常。
畢竟連安耒霆都時常因為安雲集這般性子耿直且口無遮攔而十分無奈,卻又奈何安雲集的身手和戰功,以及其義子的身份仍舊供著。
「廂指揮使一向大度,不會因為這些小事與我計較的。」陸啟言有些不大想和安雲集繼續說話,抬了腳往裡走。
安雲集卻在一旁跟上,滿臉疑惑地看向陸啟言,儼然一副不說明白不罷休的模樣。
陸啟言無奈,只接著道,「為人父母者必為之計深遠,廂指揮使期望公子日後成器,即便此時心中不忍,但為公子往後前程考慮,也會嚴苛起來。」
「可這人心都是肉長的,對親近之人都會護短,就算想著往後,可眼前也是眼前,還是會看陸指揮使不順眼的吧。」
安雲集反問,「就好比倘若陸副指揮使自己的孩子被旁人嚴厲對待,陸副指揮使心裡也會不高興吧。」
他的孩子?
陸啟言頓時一怔,繼而抿了抿唇。
說實在的,他從前還真不曾暢想過這件事情。
此時突然提及此事
突然有些想像不出來,他和夏明月的孩子,會是什麼模樣?
若是可以的話,他希望是個女兒,軟糯可愛,也會和她娘親一樣溫婉漂亮,在耳邊嬌嬌脆脆地喊爹爹。
那情景,光是想像都能笑出聲。
但現在他面對的不是香香軟軟的小棉襖,是滿臉疑惑,帶著十萬個為什麼,想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安雲集。
陸啟言原本想要翹起的嘴角立刻耷拉了下來,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方才我已是說了,父母要為兒女將來考慮的」
「可我也說了,將來是將來,現在是現在嘛。」安雲集也皺了眉,「怎麼陸副指揮使跟聽不懂話一般,跟你說話還真是費勁。」
陸啟言,「」
到底誰費勁啊。
好氣!
就在兩個人在這兒互相埋怨之時,卓定勝剛好從校場視察訓練回來,瞧見二人在說話,便湊了過來,「你們兩個在聊什麼,聊的這般開心?」
「我們可沒有聊的開心,反而是在爭論不休。」安雲集看向卓定勝,「卓指揮使的眼神好像不大好,沒有看清楚的。」
卓定勝,「」
他就是隨口那麼一說而已。
而且,這不是尋常可見的客套話麼?
看到別人在熱絡聊天,寒暄一句「聊什麼這般開心」若是說對了,大家呵呵一笑,倘若真的沒有說對,大家仍舊是呵呵一笑也就過了。
這般戳破還要再強調一句他眼神不好的
安雲集真的是獨一份!
就在卓定勝尷尬之時,安雲集伸手挎住了他的胳膊,「卓指揮使來的正好,我們正在討論廂指揮使和公子還有陸副指揮使的事兒,你也剛好為我們評一評理,看誰說的對。」
眼看掙脫不得,卓定勝也只能到了跟前,在了解了兩個人議論的話題後,頓了一頓,「我突然想起來,軍中還有些事情
先不說這種事本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就拿這兩個人來說,若是說安雲集說的對,那不是讓陸啟言往後難做,還顯得廂指揮使小肚雞腸?
若是說陸啟言說的對,以安雲集的性子來說,絕對繼續刨根問底,問到地老天荒也不罷休。
為他自身安全著想,他還是躲開些為好。
「看,我說吧。」安雲集攤攤手,「卓指揮使也覺得我說的對,陸副指揮使,我覺得你還是小心一些為好,免得到時候被廂指揮使責罵。」
卓定勝,「」
他幾時這般說了?
看來此事是躲不過了。
「咳」
在清了清嗓子之後,卓定勝道,「其實,雲集啊,我覺得你想的有些多了,廂指揮使是會心疼公子不假,但如陸副指揮使所說,為人父母,無不期望子女成器,也正因為此,廂指揮使才特地請陸副指揮使悉心教導公子。」
「至於雲集的擔心,依我看來完全沒有必要,廂指揮使惦記公子將來,又一貫欣賞陸副指揮使的才能,更是心胸寬廣,內有丘壑之人,斷然不會因為這個便會心中不悅的,反而會覺得陸副指揮使盡心盡力呢。」
「照卓指揮使的意思是,廂指揮使不但不會生陸副指揮使的氣,反而會因此而嘉獎他?」安雲集若有所思,看向卓定勝。
「可以這麼理解。」卓定勝道。
「可卓指揮使說的當真是真的嗎?」安雲集仍舊再次確認。
「這是自然。」
「你保證?」
卓定勝,「我保證。」
「那成,往後倘若陸副指揮使因此挨了訓或是沒有得到嘉獎,便只去尋卓指揮使就是。」安雲集笑道。
卓定勝,「」
這事兒最後咋就落到他的頭上了?
可到了此時這個份兒上,他也只能硬著頭皮應承了下來,打起了哈哈,「成,找我就找我。」
「聽到了吧。」安雲集伸手拍了拍陸啟言的肩膀。
陸啟言笑了笑。
他這算是得到了「免死金牌」嗎?
這是誤打誤撞,機緣湊巧,還是說
陸啟言眼中的光晦暗不明,不停地去看安雲集。
安雲集察覺,側了側臉,「陸副指揮使這般看著我做什麼,難不成是覺得我哪裡說得不對?」
陸啟言,「」
當真是不能有半分舉動!
卓定勝見安雲集又張了口,生怕再往自己身上惹上事兒,趁兩個人不注意,不動聲色地悄悄離開。
只留下陸啟言一個人輕咳了一聲。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