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除了李重陽與蘇長庚外,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他們當時說了些什麼,李重陽得到了他想要的訊息,而蘇長庚也了解到了很多,他沒有意識的那段時間內,天下發生了什麼變化。
末武時代,就像是被人為的從這個世界的記憶之中抹除一樣,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但是可能令那掩去末武時代記憶的存在都沒有想像到的,就是蘇長庚這個存在了。
蘇長庚被天人降臨本身,近百年的時間,正好躲去了那恐怖的抹削。
然後那堪稱救世主一般的佩刀男子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不知在這世界上留下了什麼。
李重陽發現這些事情自己如今還是沒有辦法全身心的去追究那結果,他還有很多事未做,一股煩躁的感覺湧上他的心頭,讓他感覺此刻的這方天地都是虛假不堪的。
蘇長庚沒有牽掛了,他如今唯一還有些擔心的便是如今白帝城名存實亡之後,那些沒有歸宿的白帝眾此時該何去何從。
李重陽已經明白,白帝眾中很多都是被白帝影響了心智,不知道如今他們與蘇長庚一起恢復過來,對於那麼多年來,犯下的深深罪孽,會作何感想。
「重陽小子,我不會斷言你的遭遇,我也知道失去自己心愛之人的痛楚,你明白的,只要世間還留有逝去之人的神識殘魂,就有機會再得新生,你是葬山之人,所以我相信你一定會盡你最大的努力。」
「但是我更想說的不是節哀,而是關於你的劍。」
蘇長庚此刻起身與李重陽並肩而立,先前那些虛幻的畫面早已退去,大概便是什麼不知道的存在,在阻滯著某些關於世界的辛秘的透露。
但是估計那個存在更加沒有想到的是,那個對於世界本源有著近乎事實般敏銳的人,已經自辟了一條天道,走在了與這個世界完全不同的一條道路之上,那些毛毛雨一般的幻象,自然不攻自破。
蘇長庚從來不是什麼刻薄之人,他曾全心全意醉心於劍道,他自然也有資格去給予李重陽這個後輩,一些前輩的忠告。
「你是我見到的,在劍道方面的天賦幾乎與他可以相提並論的第一人,我希望你能給後世劍道後輩,留一條康莊大道,而不是一條羊溪小徑,我希望你有這個能力,便要將責任貫徹到底。」
他眼神溫和,透露出來的一絲嚴厲,更像是對一個極為喜愛的徒兒所留下的囑咐。
「我並不是想要強迫你去承擔這個看起來有些任重而道遠的任務,選擇的權利,在你的手裡,我只是,只是太久沒有看到劍道的未來了……」
說罷,李重陽明顯感覺到,剛才還顯得十分精神的蘇長庚,此刻竟是有些萎靡,他趕緊上前跨出一步,要攙扶住蘇長庚,蘇長庚擺手,示意自己並無大礙,只是依然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願意隨我去看一看那些白帝眾嗎,是我太過大意,釀成了大錯,白帝城本可以蒸蒸日上,立於東海之巔,而不至於如今城池盡毀,連那未來的種子都不勝多少。」
此前的那一場闖城之戰,無數白帝眾以命換命,想要將李重陽拉下水,卻被李重陽無情的斬殺,其實也怪不得李重陽,他的目的本就是蘇六祁,在它看來,就算是白帝被他們殺死,蘇六祁的本性也不會變,因此他一開始的目標便極為明確。
只不過他也需要保全自己,無意之間,也將白帝城復甦的希望給掐死。
「造化弄人啊……」蘇長庚飄然離去,李重陽默然不語,一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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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風吹,吹來鹹濕的空氣,讓這本就成了斷壁殘垣的孤城,顯得那麼淒涼,這曾是他們的生長的地方了,如今卻成了廢墟。
「長庚,你做的足夠了,我們沒法再去要求你什麼,我們已經商量過了,白帝眾自此解散吧。」帶頭說話的是做了不知多少年大護法的蘇家三叔,白帝城中有不少都是蘇姓一家,當然也有旁支與本家的區別,不過到了如今,那些條條框框的東西也沒有誰記得。
三叔自小便可以算作蘇長庚的父輩,蘇長庚父母早亡,與三叔親近無比,更是在事事上都要詢問三叔,從這種關係上說,三叔做的決定,基本也就和蘇長庚的決定差不了多少。
蘇長庚沒有高高立於城牆之上,反而是來到了人群中間,走向了三叔,只不過走到了跟前,卻不知該說些什麼,三叔說出白帝眾自行散去的決定之後,蘇長庚竟是鼻子發酸。
他環視一周,隨後做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動作,他直直跪了下去,跪的青石板脆響,頭也低了下去,這一跪不止跪向身為養育之人的蘇三叔,還有千千萬萬此刻正遭受不幸的白帝眾。
「既要解散白帝眾,那麼白帝眾百年來的罵名便有我一人來背,是我的貪婪,讓白帝的計謀得逞,是我實力太弱,以至於沒有更早的破除心魔,是我的錯,才令那麼多無辜的人,遭此不幸。」
他抬起頭來,眼神堅定,隨後朝著地面重重的磕了下去,「我不求原諒,但求諸位在今後,能夠保全我白帝城的種子,不要讓祖宗顏面無光,我蘇長庚將在餘生,每日為我白帝城誦經,縱然城破,我願於敗城守家。」
他長長的磕下這個頭,卻令場間鴉雀無聲,他聽到紋絲不動的眾人,心情更加沉重了下去。
果然還是無法原諒嗎?他這樣想著。
沒想到迎接他的卻是幾張寬厚的手,抬眼一看,幾位已經上了年歲的白帝眾不管是統領還是護法,都是屬於德高望重的那一批,他沒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怨恨,有的只是坦蕩蕩的透徹之意。
還未等蘇長庚說出一個字,人群中一個青壯的白帝眾扯著大嗓門喊道,生怕在人群之中,聲音被蓋了下去:「我說城主,你還沒有聽俺們說完,俺們已經決定了,自己來贖罪,何必要您來替咱背這千古的罵名呢?」
隨後便有人附和道:「是啊,城主,雖然俺們沒有聽說過您年輕時候的事,但是大護法這麼一說,我們大家也都明白髮生了什麼,要怪也是怪那雜種白帝,不安好心,草菅人命不是?」
有幾名算是白帝城中小有名氣的女性白帝眾在那裡說道:「城主,沒有您先前的一番搏命,哪還有我們現在能夠好好的站在這裡,大護法說的,我們都同意了,我們的罪,我們自己來贖。」
「三叔,你們說了什麼?」蘇長庚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安,但是還是問了一下。
「我白帝劍客,敢做敢當,百年來,對這個江湖犯下的所有錯,今日我白帝城的六千六百劍客以死謝罪,孩童無罪,親人無罪,初入白帝之人無罪,其餘可願隨我於東海前高歌飲劍?」
三叔說出的這些話,雖然蒼老的聲音已經變得沙啞,變得低沉,但是卻一字蓋過一字,一聲比一聲強大,到了最後高歌飲劍處,似乎海浪都開始為之翻湧,一瞬之間,天地悲鳴不斷,卻帶著一種壯士不返的豪邁去意。
蘇長庚愣住了,他不知道,白帝城中的劍客會有如此的決斷。,他想要去阻攔,但是三叔先是攔住了他。
三叔比他矮了一頭,如今已是一個小老頭模樣,眼眸都變得渾濁,他眯著眼,此刻終於完全睜開,眼神中沒有光,卻透露著比光更盛的東西,後來蘇長庚才想起,那種東西,叫做一個人的劍骨。
他沒有說話,起皺的乾枯老手搭在了蘇長庚那寬厚的肩膀,拍了拍,隨後為他整理了袖口,以及衣襟,依然無言,隨後便轉身向著人群前方走去。
「長庚,白帝城應該謝謝你才是,你永遠都是白帝城的驕傲。」這句淡淡消散,但是卻清晰傳入蘇長庚耳中。
「諸位,就此別過。」多說無益,蘇長庚向著眾人抱拳,這次是以一名劍客的身份,對著六千六百名劍道聖地的才華橫溢的劍客道一聲珍重。
於是他們也回以抱拳。
這天,東海一孤島前的沙地,被鮮血染紅,六千六百名劍客,齊齊自刎而死,為首的一名老者,面容安詳,面朝大海,死前曾經唱了一曲東海的老樵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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