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屏幕上,脫口秀的主持人口沫橫飛地向觀眾抖著笑料,與之相協的,是書賾「嘩啦嘩啦」的翻書聲——略顯煩躁,卻又努力壓制著。
除此之外,房間裡倒顯得有些靜。
好像連呼吸都被刻意收斂起來。
兩人都是小心翼翼的:一個在小心翼翼的想著怎樣「靠近」,一個在小心翼翼的想著怎樣……「別太近」。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暗戰。贏者,只會是執念更強大的一方。
枯燥的專業書裡面講了什麼,誠實地說,書賾是完全不知道的。她表面上看著平心靜氣,心裡卻鬧騰得厲害,七上八下都不足以形容。
時間也許過了很久。
她瞥了一眼鬧鐘,九點過三分。
這似乎不是一個可以理直氣壯地招呼大樹趕緊睡覺的時間點兒。
「我先睡了,今天有點累。你也別太晚睡。晚安。」不能強制你睡,我先躺下總可以吧。
王崟焱無語了,有必要這麼早睡麼?你今天都沒上班,會比你站手術台還累?
如此,她還好意思繼續腆著臉看節目麼?她默默的關了電視,悄無聲息的滑進被子裡。
剛躺好,鄧大夫便靠了過來。「怎麼了?不再看會兒了?」
王崟焱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沒。不。沒意思了,不看了。」
書賾微微一笑,伸過胳膊摟上她的脖子,順手輕捏她的耳垂,「嗯,真乖!」
敏感處被「溫柔的」控制,王崟焱腰眼兒一酸,汗毛直立立地處於警戒狀態。
黑暗,不但讓人的情緒更脆弱,更重要的是,感官更加清晰。
比如:觸感。
今晚鄧大夫選的睡衣頗具……好吧,頗具「心機」——絲滑柔軟,且「薄」。
用王崟焱直白的評價,那就是跟沒穿衣服似的。
所以,她相當緊張。身體略有些僵硬,想要挪開,又怕鄧大夫發現後炸毛,才強制著沒有動。書賾將頭輕輕地靠在她肩上,頭髮貼在她脖子上,麻麻的,痒痒的,麻癢到心口,撩得她心裡狠狠揪起,呼吸也揪緊到幾乎微不可聞。
窗外的路燈不怎麼光亮透過窗簾照進來,屋裡還是暗黑一片,被窩裡和鄧大夫的身上到處都充斥著某種淡淡的香氣。千絲萬縷,若隱若現,她們纏繞著王崟焱的嗅覺,更撩撥著她的意志。
王崟焱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面對誘惑,她堅信自己可以做一個柳下惠。但是,如果對方是自己有那麼一點喜歡的呢?
哼哼,「有那麼一點兒」麼……
書賾的手還在時不時不安分地摩挲著她的耳垂,王崟焱想要呵斥她「別動。好好睡覺。」但是張了張嘴,乾涸發緊的嗓子卻不給力的發不出任何聲音。
以前,也不是沒有一個被窩睡過,偶爾兩人也會像現在這樣,睡著後就抱到一起,可不知怎地,今兒似乎特別的不同。起碼今晚的鄧大夫就很不尋常,穿的也很不尋常,好像在有意無意地引誘她。
然而這想法冒出之後,王崟焱又很鄙視自己,是不是自己太不純潔了?總往那檔子事兒上想,所以才會生出這樣的錯覺。
這個時候的書賾也很糾結啊,畢竟是第一次幹這種沒臉沒皮的事兒,明顯的有些經驗不足。但她還是決定速戰速決,再磨嘰下去,萬一大樹睡著了,自己哭的沒地兒哭去。
她裝作睡姿不舒服的樣子,扭動了幾下&身子,順勢摟緊了此時僵硬的像根棍子的傢伙。
指尖狠狠地摳著床單,如鼓的心跳震得王崟焱耳膜都疼,她使勁的閉上眼,拚盡全力去抵抗身側那好似無意識的揉蹭。現在她敢斷定了,鄧大夫絕對是在……嗯,暗示她。
可是。
可是……
她敢……麼。
她可以……麼。
喉嚨緊得厲害,書賾不自覺地舔了下唇,心跳得也越來越快,不知是因為這第一次的,還是對於大樹會有怎樣反應的緊張或期待。
她能聽到懷裡這人紊亂的心跳和漸漸變粗的呼吸聲。
但是,等了一會兒,也不見這傢伙有反應,書賾心底有些涼。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咬牙,摔碎自己最後的節操,收緊胳膊,把自己幾乎揉進大樹的身子裡,挺起胸脯,慢慢蹭著她的手臂。
濕熱的氣息帶著魅惑的味道一下又一下地噴在脖子上,還有那胸部溫熱滑膩的碰觸,眼看就要繃壞王崟焱那根只剩一絲連而未斷的,名叫「理智」的神經。
「大樹~」如夢魘般誘惑的呼喚,滑膩,纏綿……
「嘣~!」王崟焱腦中天崩地裂。
她伸手撫上書賾的胳膊……
書賾提起一口氣,心內緊張與興奮的碰撞,讓她很想尖叫。放在胳膊上的手掌的撫摸漸漸火熱,傳遞到她的身上也熱起來,下面私、密部位也湧出一大股濕熱,讓她不禁面上滾燙。
——就……只是,這樣,就……
書賾十分唾棄自己。她自認為不是一個欲/望很強烈的人,但是現在的狀況真真打她的臉。
她能感覺到大樹氣息的靠近,指尖划過了她的臉,輕輕的碰到了她的耳垂,讓她的心隨著顫抖起來,那裡湧出了又一輪的潮熱。
大樹的呼吸已經不再明顯,因為她幾乎就要觸到書賾等待已久的唇。
也許,這就是兩人關係發生轉折最關鍵的一刻,沒有人會希望出現變故。
但是。
小腹突然而來的下墜般的疼痛,讓書賾腦中猛然炸響驚雷!
這……!
該不會是……
書賾一把推開大樹,一個挺身坐起。她不敢回頭看大樹此時的臉色是紅的還是白的,綠的,更或是黑的。她只想趕緊去確定一件事。
於是,腦袋還悶悶的王崟焱就看見剛剛還在「貌似」勾、引自己的鄧大夫飛身下床,衝進了衛生間。
她保持著被推開的姿勢,懊惱的擰了自己大腿一把,暗罵自己,真是個色令智昏的混蛋!
而此時,坐在馬桶上的書賾沮喪的只想撓牆!
這都是什麼人品!
十幾年的親戚說來就來,一點招呼也不打!
非要在這時候登門造訪!
「這個時候啊!」
她是費了多少心才進展到「這個時候」的!
就這麼被親戚給毀了!
可別說書賾還有機會,因為可以強勢一點,推\倒大樹!
在她一把推開人家的情況下,她還有機會麼!
這個念頭曾在她腦中一閃就被她斷然拍死了。
現在她只求大樹還能搭理她就是極好的。
來回幾次,換了小內,收拾停當,書賾磨磨嘰嘰地上了床,她也在糾結,要怎樣跟大樹解釋剛才的情況。
自己勾、引在先,然後又半道掉鏈子!
真是心塞!
可是當時的情況真的不得不及時叫停啊!
這種情況下,大樹能下的了手麼!
即使自己強勢一點,爭取到「上面」的位子,自己也沒心大到可以「浴血奮戰」啊!
她緩緩地躺進被子,面朝還在僵硬坐著的大樹。
王崟焱現在腦子和身體都是木的,劇情的轉換太突然,或者說毫無預兆,讓她亂了陣腳。好在她是個敢作敢當的人,剛剛未來得及發生的事情,在她認為,那就已經是發生了,她總要勇於承擔。
「對不起……我……」
不等她說完,書賾便握住了她微涼的手,語帶哭音道:「不是。是我。我……突然來事兒了。」
後面這句話被小聲的哼哼唧唧地說出來,王崟焱還是聽明白了,然後臉上立馬充血。
書賾也羞得抬不起頭來,只是拿手指懊惱地輕輕摳著大樹的手心。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王崟焱果斷關燈背對書賾躺下,「那趕緊睡覺吧。」
等一切安靜下來,她開始後怕。
如果沒有被打斷,明天,她該怎麼面對?
睡吧,睡吧,趕緊睡吧,一覺醒來,晚上的所有就留不下一絲痕跡了。
然而,此時,背後,卻響起微微的哽咽聲。
她側耳細聽。
是鄧大夫在哭?
什麼情況?!
她轉過來,書賾的抽泣聲便漸漸的控制不住了。
王崟焱有些慌。
「怎麼了這是?」
書賾拿被套擦擦眼淚,不說話。
王崟焱麻爪了——鄧大夫哎!祖宗哎!您都折騰我一晚上了啊!您這是要鬧哪樣啊?給個痛快行不!
眼淚是女人天生必備的武器。
甩到王崟焱這兒同樣管用。
縱有一肚子的鬱悶,王崟焱也發不出來,絞盡腦汁也搜羅不出句有效的安慰,當然她也不知道書賾為什麼會哭。
只好憑經驗,柔聲問道:「是……是那個很疼麼?」
書賾悶了半晌,擠出個「虛弱的」「嗯。」
其實她的手在使勁的絞著被角。
這根本不是肚子難受哭的好麼!
她是為自己碎成末末的節操在痛哭好麼!
拿塊豆腐拍死自己都不能化解她心裡的郁啐好麼!
眼見差一點點就「搞定」,現在弄成這樣!
越想心裡就越委屈!
眼淚一下子就憋不住了。
「要不……我給你揉揉?」鄧大夫哭的實在傷心,王崟焱有點看不下去了。據說有些人疼起來,真的是有疼暈過去的。
——揉揉?
還在沉浸在無限的自我嫌棄中的書賾,卻也沒漏聽這一句。
這倒也不錯。
今晚自己這麼「努力」,雖然功敗垂成了,但是收取點「小福利」也是可以的。
於是,她收起眼淚,乖乖地靠近大樹,平躺好,等待大樹的「服務」。
王崟焱顫巍巍的把手放在她的小腹上,緩緩地來回摩檫,力道輕重適中,漸漸帶出的熱度讓書賾舒服的閉上了眼。
如此,時間靜悄悄地走過。屋裡也漸漸靜寂。
習慣早睡的王崟焱撐到這個時候就很困了。
更何況今晚被書賾「虐」得挺慘,腦神經受到嚴重的折磨。
困得狠了,腦袋就迷迷糊糊的,一迷糊,就分不清楚自己的手是在誰的肚子上,只是意識中覺得隔著一層布料揉搓,肚子上的溫度總也不見上去。
混沌的腦袋一搖,自作聰明的把手伸進去了。
沒錯,越過小內,直貼小腹!
已經有了睡意的書賾一下子驚醒了!心口一緊,昏暗中本就有些發燙的耳根子燒起來一般,轟的一下,她只覺得頭皮都熱了,呼吸的頻率也凌亂的不像話。
如此近乎私密的地方被「偷襲」,書賾還是下意識地伸手握住了王崟焱的手腕。她一邊羞得想讓她把手拿出來,而一邊卻死死的按住,不捨得讓這隻手拿出來。這一握一按的拉扯中,書賾瞬間便自我糾結出了一身汗。
王崟焱也是處在入睡前的迷糊階段,卻是沒睡沉,書賾的手甫一握上她手腕的時候她就立馬醒了,之後卻被雷劈到般,全身僵硬的像塊板磚!
——什麼情況!!!什麼情況!!!
——那是自己的手麼?!不!絕對不是!絕對不是!
——那自己的手在哪?!一定是睡著了吧!在做夢吧!
王崟焱自暴自棄的想,為什麼不暈過去算了!
這兩廂的各自糾結,卻壓不住被窩裡這節節升高的溫度!
「我……這……樣……我……肚子……能……熱的快……」王崟焱被自己嚇一動不敢動。
還能怎麼辦?!她決定豁出這張老臉了!
「……嗯……」書賾發出比蚊子叫聲還難辨認的回應。
「還……疼麼?」王崟焱簡直不能想像自己也能發出這樣柔的聲音。
「……嗯……」
書賾兩次如細蚊般的聲音絲毫沒有緩解王崟焱的尷尬,更讓她接不下去話茬。
半晌,書賾開口了,卻讓兩人陷入更加尷尬又窘迫的境地。
「你手心出汗了……」
「……有……有點熱……」哪裡光是手心啊,全身的每個毛孔都在噴著汗!
「哦。」
又過了一會兒,實在受不了這膠凝的空氣和小腹上如烙鐵般炙熱的溫度,為了緩和一下這尬尷又尷尬的氣氛,書賾覺得還是說說話比較好。
「你在裡面動一動……」
此話一出口,書賾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天知道,其實她想說的是「揉一揉」啊!
這句話的歧義太多!
尤其是這個氛圍下!
王崟焱只覺得腦袋嗡然一響,一股蒸汽徑直直衝向了頭頂,臉上的血瞬間煮沸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承認,我就是後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