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花開恰逢你 第392章 絕望的等待

    車體顛倒，我的腦袋撞到了方向盤上，腦子本就昏沉的我，徹底沒了意識。一窩蟻  m.yiwoyi.com意外來得太突然，讓我還來不及掛斷沈俊澤的電話。

    沈俊澤的語氣很焦急，他明顯是聽見了我這邊的動靜，害怕我出了什麼意外，所以語氣格外擔憂。

    「可嵐？可嵐你怎麼樣？可嵐？你說話啊，你那邊出了什麼事？你還好嗎？」

    昏迷前的最後聽見的就是這句話，聲音卻極度飄渺，像是來自遠古的聲音一樣。上一次他這樣擔心我是多久之前我已經記不清了，但是這一次，我卻沒有了意識，也聽不見他的聲音。

    手機被甩到了另外一邊，車內出了安靜還是安靜。在這種情況下，我只能等待死亡。唯一能夠給我一點安慰的就是，我昏迷著，感受不到痛苦。

    沈俊澤沒有聽見我的回話，越發焦急，也不管他還開著車，就在車內喊我的名字。可是，我什麼都聽不見，也沒法給他回答。

    「可嵐你說話啊可嵐。如果你再不說話，我就回去，和雲安娜在一起！」沈俊澤想用激將法刺激我，試圖讓我說話。

    方才的嘈雜聲他聽見了，嘈雜過後的寂靜讓他心慌。他有些不願意想那邊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和我保持著通話，企圖讓我回話。

    「可嵐，你若是再不說話，我就真的不管你了。」

    在意識到用激將法沒用之後，沈俊澤才徹底慌神了，就連開車的手都有些顫抖。他不願意去想可能發生的事情，也不敢去想，只能倔強地和我保持著通話。

    「可嵐，你說說話啊，不管你說什麼，只要你發出聲音就好，哪怕你怨我也好，哪怕你罵我都好。」

    「不要不說話，我陪著你，你想說什麼都可以說。」

    「可嵐……」

    他的速度越發快了，已經超速了也沒有理會。我手機的定位被他看到，他不管不顧地加速，往我的地方沖。

    沈俊澤看著定位，一瞬間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她的車速已經超了，只要前方有一輛車慢了一些，他的車就連剎車都來不及。

    但是他非但不怕，反而還打開了車窗，冷風灌道車裡，讓他的心稍微平和了一些。

    然而，還沒有到定位上的地點，前方的路就因為山體滑坡被封住了。整條公路有半數都被泥土掩蓋，形成了一個小山丘。沈俊澤見著這副模樣，越發急躁。

    他下了車，看著前方攔路的封條還有指揮交通的人，走上前問道：「你好，請問這條路什麼時候能恢復交通。」

    若是交通遲遲不恢復，我的處境就會更加危險。他心裡擔憂著我，可是面對天災，他也無法做什麼。只能和其他人一樣，等。

    指揮的人看著他，只是覺得這人的表情極其可怕，讓他不由得慌了一下。但見他詢問自己，又覺得他可能是擔心自己被困住的家人，一時之間也多了一些理解。

    「什麼時候也不好說，總是要先把泥土清理掉，才能通路。」說著，指揮的人看了一眼還在忙碌的其他人，感嘆道：「這次的暴雨真是厲害，都把山給吹垮了。我記得，上次這樣大的雨可能還是好幾年前了。」

    沈俊澤也不想記得這些，只是看著那還沒有被清理三分之一的路，心中煩躁又焦急。

    見著他臉色擔憂，那人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家人被困，換作我也會焦急。但是沒辦法，有時候天災就是這樣無情。」

    是啊，因為天災無情，所以連給他一個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就讓我陷入了危險。他就連施救都沒有機會，因為被堵在了這裡，而我手機的定位，距離他，還有好長一段路。

    「就沒有什麼辦法能夠過去嗎？」

    等到通路，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那邊明顯是出了事情，時間緊迫，已經容不得再拖延了。

    「這個，不好說。剛下過雨，山上還稀著，可能隨時都有可能再次發生坍塌，給我們的工作造成困難。」

    光是清理就要用很多時間了，更別說意外還隨時會到來。在這場暴雨徹底停歇之前，危險都還存在。所以清理的人也必須小心翼翼，若是遇到危險還能夠及時抽身。

    沈俊澤覺得自己若是一直等下去可能會瘋掉，盯著那段被封住的路，恨不得能夠闖過去。

    似乎是看出了沈俊澤的想法，那人道：「你可別想著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就算再著急，也不能讓自己陷入危險。你家人已經被困了，你還想讓自己也一起被困？到時候你家人還要分心來照顧你。」

    「前方就是救援人員，你貿然過去，除了會給他們添麻煩以外一點用都沒有。你越是給他們添麻煩，你家人獲救的時間就越遠。而且被困的不只是你的家人，還有其他人。說不定就在他們腳底下踩著的泥土裡，就有一個。所以，還是不要搗亂了。」

    一句話，才沒有讓沈俊澤徹底喪失理智。忙碌的救援人員在想方設法清理泥土，若是現在過去，只會給他們增加難度。

    就算著急也沒有辦法，正如他所說，除了等，沒別的辦法。

    沈俊澤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回了車裡。車裡很安靜，關上車窗，外面的喧鬧完全進不到他的耳朵里，但這也讓他的心越發難受。

    他突然像抽菸了，因為很多時候抽菸的確是能夠緩解人的心情，看著那飄渺的煙霧，像是所有的壓力都釋放出來了一樣。

    抽菸不比喝酒，喝了酒不能開車，但是抽菸可以。

    他也的確備了一支煙，一直放在車裡，剛才突然見摸到的。他抽出一支煙，用食指和中指夾著，大拇指的指腹摩挲著菸頭。

    他想抽菸，但是沒有打火機。其實如果他想，他完全可以找人借打火機，因為就在前方不遠處就有很多人。

    其他人或許沒有，但那個指揮交通的一定有，因為他在他的身上聞到了煙味。他的耳朵上也別著一支煙，估計是別人送的。

    是有抽菸的衝動，但是突然見想到可嵐，又沒了那個欲望。

    之所以舉杯消愁愁更愁，是因為酒精只能短時間內麻痹自己，等到清醒之後反而會更加痛苦。他不想抽菸也是這樣，在快感過後又是憂愁。

    「時間過得好慢啊，你那邊是不是也是一樣？」

    可嵐現在安危不明，甚至可以說是生死未卜。他等在這裡，只覺得每一刻都是那麼的漫長。他在等路修好，而可嵐，像是在等待死神的到來。

    明明車裡不冷，但他就是覺得很冷，四肢都是冰涼的，就連血液流入心臟的速度都變慢了。沈澤俊不由得想，可嵐被困在車裡，逃脫無望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冷。

    不，或許她比自己更冷，因為她當時可能是絕望的，所以才會對自己說出那些「遺言」。她是知道自己可能會死，所以才用這樣殘忍的方式告別嗎？

    一想到她在電話里說的那些話，他就心疼如絞。她已經很虛弱了，可還是撐著一口氣和他說話。他還用雲安娜氣她，昏迷之前的她，是不是心裡很難受？

    心裡難受就說出來啊，也告訴他，他現在還清醒著，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完全沒有了她的回音。

    但是這一切都是誰造成的？說到底，都是他啊。他的懷疑，他的不信任，還有他生氣時候的那些質問，都在為今日埋下禍患。若是他當時能夠稍微相信她一些，是不是就不會出現這樣地事情？

    可嵐一遍遍和自己強調她和蘇子澈之間的清白，但他就是不願意相信，甚至一次次質問她，一次次傷她的心。那個時候，可嵐是不是很難受？他記得，有幾次可嵐都被氣哭了。

    可願也勸說過他們，可是他做了什麼？在可願面前說以後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但是後來，還是讓可願失望了。

    「在他心裡，我或許是個失敗的父親吧。」沈俊澤自嘲一笑，心底的苦澀只有自己知道。

    從可願出生到現在，他這個父親在他的生命中一直是缺席的。好不容易相認，又陸陸續續發生這麼多事，可願會失望也是正常的吧。

    畢竟他自己也說過，知錯就改才是好孩子。而自己犯了這麼多錯，在他眼裡應該已經不是好爸爸了。

    「沈俊澤，你可真是失敗啊。」失敗的丈夫，失敗的父親。

    他看著後視鏡里的自己，頹廢，後悔，各種負面情緒包裹著他，讓他喘不過氣。

    完美的臉不管做什麼都很完美，哪怕是被各種情緒包裹，也只看出頹廢，可是心底的絕望有誰知道。心中除了後悔還是後悔，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時光倒流，那些傷害可嵐的事情，他不會再做。

    那次吵架，可嵐應該是心很痛的，所以才會帶走可願，哪怕自己被指派出差，也只是將可願託付給了朋友，半點沒有考慮到自己。

    漸漸地，鏡子裡的那張完美的臉有了一絲淚痕。他右手砸在方向盤上，控訴著自己的無力。

    手紅腫了一圈，看起來很是恐怖。但他像是沒有感覺一樣，除了眼淚止不住地掉，像是痛極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