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片土地 第116章 他從遠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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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我要去一趟西安，」張麗娟走進院子的時候突然有了這樣一個想法，雖然上次去西安的驚險的一幕還在她腦海里縈繞。

    「去西安？」母親稍稍有些驚訝。

    「嗯，」張麗娟點點頭，她已經在盤算自己手裡的零花錢夠不夠買來回的車費以及住宿費和吃飯的費用。

    她母親想，孩子現在考上了大學，出去旅遊放鬆一下是必要的，於是就爽快地同意了，並說：「我給你專門還攢了些零花錢，你拿上，」聽了此話，一股暖流湧上張麗娟的心頭。她母親又問：「你是跟剛才來的那個同學一起去嗎？」

    「她要去天津，」

    「去天津？那你跟誰去西安，」她母親擔心地問。

    「我自己去，」

    「那不行，」母親堅定地說：「現在社會亂，你一個女孩娃娃出門沒有個伴怎麼行？」

    張麗娟本來要說她都去過一次西安了，但是又忍住沒說。

    母女倆正在談話，鄰居張阿姨來了，她手裡提著一筐雞蛋，樂呵呵的，她是來祝賀張麗娟考上大學的，張阿姨自然是一個勁地誇獎張麗娟如何聰明如何懂事，要是她家的慧芳明年也能考上大學，那該多好啊，她過來沾一沾麗娟家的好運。沒多久，又陸續來了幾名同村人，有的人把自己正在上學的孩子也帶來了，真誠希望麗娟能夠給孩子們指點一下迷津，好讓自己的孩子今後也能考上大學，那真正就光宗耀祖了。這讓張麗娟哭笑不得，然而，她又不能敷衍了事，她害怕村里人說她驕傲了看不起人等此類的話。於是，她經過短暫的思索，她就把自己平時是怎麼學習的，跟大家談了談。娃娃們聽得似懂非懂的。有的孩子還高興地把她說的話記在了筆記本上，好像這就是打開大學之門的金鑰匙。

    大家談興極高，大約兩個小時後，大家才意猶未盡地離去，來訪者走後，張麗娟坐在門檻上沉思，她母親說：「我去做飯，」又念叨說：「西安那麼遠的地方，你一個人不能去，就是我同意，你爸爸也不會同意的，」

    張麗娟沒說話，兩手托著腮，看著院子裡正在歡快地啄食的小雞。

    突然，鄰居家一個小男孩手裡拿著一隻棒棒糖，從張麗娟家半掩的大門裡擠了進來，開心地說：「姐姐，外面有個人找你哩！」

    張麗娟猛地抬起頭來，心想，肯定不是同村人，如果是的話，小孩肯定會認識的，難道是她哪個同學？也不會，除了彭小燕，沒有人知道她家具體在哪？張麗娟懷揣著極大的疑惑快步走向大門，當她看見來訪者時，完全不能相信這是真的，她呆呆地看著他：「天啦！你……怎麼來了，」

    張麗娟覺得自己仿佛進入了夢境。

    來的人正是她準備去西安要找的一直藏在她心裡的那個人——李志高。

    李志高穿著一件淡藍色的襯衣，襯衣的下段扎在褲腰裡，皮帶黝黑髮亮，他的褲子是不會輕易打皺摺的迪斯褲，這褲子在年輕人中很流行，他的皮膚似乎比以前黑了一些，他手裡抱著一束紅白相間的鮮花（這花大概是他從縣城裡買的，鎮上沒有花店），他把鮮花遞給她：「你太厲害了，恭喜你考上了大學，」

    張麗娟很大方地接過花，她心裡一熱，眼睛裡涌動著淚花，她把臉貼在花上，聞著淡淡的花香：「你剛從西安來，還是……」

    「昨天晚上坐的火車，上午才到，」

    張麗娟這才發現他的臉色看起來很憔悴。

    小孩在他們旁邊聽他倆你一言我一語地聊天，實在沒什麼意思，便按著口袋的幾個棒棒糖尋他的好朋友玩去了。

    「趕緊進屋呀！別站門口了，」張麗娟高興地說。

    「我就不進去了……」李志高感到很為難，吞吞吐吐地說：「我還沒回家呢，」

    「哎呀沒事！你坐一會兒就走，我送你，」張麗娟堅持說：「就一會兒，」

    李志高堅持不進去，說：「我也沒買什麼東西，兩手空空的……」

    「你不是給我買花了嗎？」張麗娟用下巴指著花說。

    「這算不了什麼，」

    見李志高如此執拗，張麗娟只好把花放在正屋的桌子上，然後快步走了出來。

    兩人穿過村中央的閒話中心時，熱情的人們就開始議論了，建國說，那小伙子是誰呀？望遠說，看樣子像麗娟的對象，建國說，不可能，人家女子才考上大學，哪有什麼對象，望遠說，你沒看那兩個人的關係不一般，其他也開始七嘴八舌地探討起來。

    張麗娟和李志高很快走到離村不遠處的山坳上，他們站著小憩，張麗娟手扶著旁邊一棵古老的柏樹突然對李志高說：「上次我偷偷去西安看你，你躲著不見我，為啥嘛？」

    李志高心虛起來，他的確是躲著她，當時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很矛盾很矛盾，也許是因為他身在都市，一切是那麼新鮮，但離他又那麼遙遠，他很自卑，在這裡他除了出賣苦力再什麼也做不了，他常常迷茫地喘不過氣來，他不想讓別人看到很狼狽的樣子。

    要認真說他和張麗娟的關係的話，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的關係就有點密切了，張麗娟總是找他探討各科的作業中的難題，他覺得這沒有什麼，她本來就是一個好學好問的人，但突然有一次，他發現張麗娟看他的眼神有點怪怪的，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心裡就有一種甜蜜感，再到後來，張麗娟單獨來他家玩，他發覺他們這是戀愛了嗎？要知道，在農村這可是被人閒話的事，他又覺得他他們之間應該保持適當的距離。

    但此刻，面對張麗娟似乎無意間的發問，他只能撒謊了：「我沒有躲著你，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曉不得，剛到城裡忙得很，工作也不穩定，這裡干幾天，那邊又干幾天，我沒想到你會來，」

    「那天我去西安找你，就是想給你個驚喜，沒想到……」她長長地嘆了口氣，她的長髮被風吹著貼在臉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