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時節,江南午後的陽光懶懶的灑在大地上,一輛裝飾極為普通的馬車在官道上緩緩前行。
略顯顛簸的馬車中,三個女人時而低聲細語,時而掀開帘子望一眼窗外遠處山坡上淡淡的新綠,格外心曠神怡。
「小姐,咱們就要回楚京了,你怎麼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元香眨著疑惑的小眼,不解小姐一路上為何這般沉默。
「小姐,你也不必太過擔心,縱然那夏氏再是不喜,可你是尚書府正經嫡出的千金,她不過是被抬上了主母的位子,而此次回京後等婚期定下,咱們也不會在尚書府待太久的。」
劉嬤嬤瞧著小姐那般黯然的神色著實心疼,沒娘的孩子真是可憐,雖然她是尚書府的嫡出千金,但卻是被那妾氏算計的棄養在遙遠的南方別莊多年,如今這突來的賜婚聖旨也不知是福是禍。
「我沒事,嬤嬤不必擔心,我只是在猜想,這賜婚會不會有什麼陰謀?」溫若蘭溫婉一笑,遂將心頭的疑惑道出。
這古代的女子真是悲哀啊,人生大事根本由不得自己做主,最為可氣的是她連那肅親王是何人都不知曉,這婚事居然就這麼定了,真是叫她無語凝噎。
元香與劉嬤嬤兩兩相望,小姐的擔心不無道理,畢竟尚書府現在的當家主母夏氏雖然是小姐的親姨娘,但卻將小姐視若蛇蠍,又怎會好心替小姐尋覓一個好婆家?
更何況她此刻該操心的應該是比小姐還大兩個月的大小姐的婚事才對啊,怎麼會便宜了小姐呢?
「那咱們可以不回去嗎?」雖然元香很渴望楚京的富庶繁華,但此刻她忽然覺得那裡真可謂是龍潭虎穴,還是她們的別莊逍遙自在。
「好像不行。」溫若蘭莞爾一笑,雖然她還不知這賜婚其中有什麼貓膩,但她也必須儘快趕回楚京,且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力量促使她一往直前。
「那可是聖旨,誰敢違抗,你活膩歪了!」劉嬤嬤無奈的嘆息,輕斥元香的率性。
就在說笑間,行進中的馬車突然一個急停,毫無防備的三人險些摔出馬車去,雖然險險的穩住了身形,但各個都被嚇得不輕。
溫若蘭連忙問。「鄭伯,發生什麼事情了?」。想要探出去的身子卻被劉嬤嬤給拉了住。
「前方有一幫蒙面黑衣人,來者不善。」
鄭伯面色沉鬱的盯著前方百餘米處站成一排的黑衣人,心下暗叫不妙,這荒郊野外的他們又勢單力薄,僅他一人善武,他抵擋得住嗎?
然而,不待鄭伯想到良策那方的黑衣人已經行動朝他們飛掠而來,不作他想的鄭伯調轉馬頭策馬揚鞭向西飛馳而去。
驚魂未定的三人再次遭殃,馬車一個猛地加速,她們便狠狠地撞上了轎廂,痛得三人眼冒金星,元香更是直接暈了過去,溫若蘭強忍著眩暈,在袖口中摸出一個瓷瓶將瓶蓋擰開。
劉嬤嬤喘著粗重的氣息,心下大驚,這究竟是何人要害她家小姐?
馬車以極快的速度奔馳,卻是不及黑衣人的輕功,不久他們的馬車便被包圍了,而黑衣人不顧依舊快速行駛中的馬車便仗劍而下,鄭伯一手穩住韁繩,一手用劍抵擋,呼嘯的劍風在他耳邊不斷掠過,多番奮力抵擋拼殺,黑衣人的進攻越發地凌厲,而馬車也漸漸停了下來。
馬車中的三人均是匍匐而臥,生怕那不長眼的利劍穿行而入,劉嬤嬤護著溫若蘭抱在一起瑟瑟發抖,而此刻的溫若蘭則更加擔心外面鄭伯的情況,因為就她感知那黑衣人決不只一兩人,而鄭伯只有一人,又能抵擋多久?
溫若蘭的擔憂很快便成了事實,她這才剛剛想著她們必須自救,就聽得噗嗤一聲悶響,還有鄭伯那一聲極為壓抑的低吟,那響聲直直的落入溫若蘭和劉嬤嬤的心底——鄭伯受傷了!
不顧劉嬤嬤的阻攔,溫若蘭掀開帘子準備將已經開了口的瓷瓶丟出去時,卻是驚愕的發現外面的打鬥異常詭異,那黑衣人竟然自己和自己人打了起來,而鄭伯似乎也是被眼前的情形給驚到了。
「快走!」
溫若蘭眸光微閃,雖然不明所以,但眼下他們自相殘殺,此時不跑更待何時,鄭伯顧不得受傷的手臂,連忙駕車迅速駛離這是非之地。
因著不知那黑衣人的身份,他們根本不敢多做停留,鄭伯不顧溫若蘭的反對直接快馬揚鞭向最近的城鎮進發。
直到他們住進了城中的客棧,三人這才大大的鬆了口氣,而溫若蘭最為不放心的還是鄭伯的傷勢,在一番查看下,溫若蘭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好在只是皮肉傷,並未傷到筋骨,為他上了些金瘡藥,服下一粒黑色的藥丸後,她方才拖著渾身酸痛的身子回自己的房間。
已經醒來的元香紅腫著雙眼,一看到溫若蘭進來,便連忙給她倒了一杯茶水。
「小姐,鄭伯的傷怎樣了?」
「無礙,只是皮肉傷,你磕著的地方還疼嗎?要不要給你抹些膏藥?」
溫若蘭疲憊的坐下,卻依舊是擔心各自的傷情,此番回京她早有預感不會太過順利,但這般來勢洶洶的刺殺卻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多謝小姐掛懷,奴婢就是當時痛,現在好多了,嬤嬤說她叫了飯菜,咱們就在屋子裡用。」
元香很是感激的一拜,小姐待她們這些下人猶如親人般,叫她做牛做馬都無以為報。
簡單的用膳後,溫若蘭獨自躺在床榻之上,心情幾多沉重的想著今日的黑衣人究竟所謂何來?如果是衝著他們而來,那麼一次不成,會不會還有下次?這刺殺的幕後主使究竟是何人?還有剛剛那詭異的一幕又是怎麼回事?
許多的疑問令溫若蘭最終將矛頭直指楚京中那位將她當做眼中釘肉中刺的夏氏,可她被賜婚這其中究竟還有什麼陰謀不成?
正在溫若蘭出神時,房門被砰的一聲撞開,待到她回神時,那充滿殺氣的黑衣人冰冷的劍向她的咽喉刺來,溫若蘭來不及他想,捏在手中把玩的一枚銀針悄無聲息的射出。
對於她的動作毫無防備的黑衣人動作一頓,溫若蘭趁機一個翻滾已經溜到了窗戶邊,似乎是她房間的聲響驚動了旁人,那黑衣人僅片刻的遲疑便倒底氣絕,但仗劍的不是鄭伯,而是一位陌生的紫衣男子。
紫衣男子手中沾滿鮮血的劍垂下,行至她的面前,拱手行禮,「小姐可還好?」
溫若蘭微微訝異,不過很快便恢復了端莊的儀態,屈身回禮道:「多謝公子仗義相救,小女子無礙,不知公子怎麼稱呼?」
面前這個剛剛遭遇刺殺轉瞬卻淡定如常的女子,紫衣男子不禁咋舌,「在下楚京金玉堂掌柜,錢金元。」。
「楚京?」眸光微閃,不禁對於眼前之人多了一抹計量。「敢問錢掌柜這是要回楚京還是?」
「在下南下巡查南方的生意已有數月,此行是要趕回楚京,不知小姐要去向何方?如果同路也可互相有個照應。」錢金元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其實內心很焦慮。
錢金元的邀約令溫若蘭不置可否,她們此刻危機重重,且勢單力薄,還真的需要幫手,但這自動送上門來的『大俠』能輕信嗎?
見她片刻的遲疑,錢金元心中直打鼓,這姑奶奶還在猶豫什麼?他可是剛救了她一命啊,而她居然轉瞬就將他當做壞人了不成?
但如若錢金元知道,就算他剛剛沒有及時出手搭救,那黑衣人在中了萃毒的銀針後亦是當場斃命的下場,不知該作何感想。
「我們也要去往楚京,那就勞煩錢公子了。」溫若蘭收回審視的目光,溫婉輕柔的應下。
被她的遲疑提得高高的心終於放下,錢金元頓時如釋重負,連忙拱手道:「小姐不必客氣,小姐請安心休息,在下先行告退。」
錢金元的身影才剛剛消失,鄭伯和劉嬤嬤便已經趕了來,隨後慢了一步的元香迷濛著雙眼踉踉蹌蹌的沖了進來,還險些撞到鄭伯受傷的手臂。
瞧著毫髮無傷的溫若蘭,鄭伯在放心的同時卻是擔憂的問到,剛剛那個一閃而過的身影太過可疑。
「小姐,剛剛那人是誰?」
「那是錢金元,錢公子,他是楚京金玉堂的掌柜,我遇刺時他剛巧路過出手相救,只是那個黑衣人怎麼辦?」
對上鄭伯擔憂的眼神,溫若蘭據實以告,不過當她再次看到地上的蒙面黑衣人時,卻多了一絲猶豫,現在的處境不宜太過張揚,這屍首必須妥善處理。
而突來的聲音卻是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抱歉打擾了,在下剛剛走得匆忙,忘記將某樣東西帶走,無痕。」。錢金元面帶微笑的去而復返,十分有禮的再次拱手告別,而後向身旁的無痕撇過一眼。
於是在溫若蘭等人的詫異間,那黑色勁裝男子便將蒙面黑衣人帶走,隨後錢金元也風一般的閃人,直叫溫若蘭等人眼花。
「呃?還真是速度。」瞧著錢金元那有些狼狽的逃離背影,溫若蘭忍俊不禁。
「他們是商人?」鄭伯對剛剛的那兩個男子充滿懷疑,因為他一眼便能瞧出那兩人都是練家子。
「錢公子自稱商人,而且他剛才還邀我們與他們同行相互能有個照應,我答應了。」對於鄭伯的懷疑,溫若蘭不置可否,好人壞人哪裡一眼就能分辨出,而就她所觀察那錢公子相貌堂堂,衣冠楚楚,雖然出手狠厲了些,但卻不失俠者風範,況且,她又豈是那麼好被算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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