邳睢銅英雄譜 第一章

    第一章

    三英雄白手奪槍 炸鬼子血染小河

    詞曰:

    慘雲怒霧遮日月,北風鼓,

    寒更徹,三座大山壓中國。

    虎豹豺狼當道,犨嘆不絕,

    人間總是夜。

    愁腸已斷恨難卻,苦重重,

    怨多多,方才喚起英雄輩,

    醒覺悟,動刀戈。

    逼得少年,奮身革命,

    豪傑不惜流血。

    故事還要從這裡說起。

    話說邳州市占城鎮東南十里有一山,並不嶕嶢。卻露出幾分秀色。這是一座很小很小的山包,一片濃碧,遠近高低,松柏成林,密不分株,沉甸甸的濕綠,猶如一個很大的湖泛起了波浪,一層一層,直向山頂推去。越向高處,樹越密,綠意越濃,林中百鳥歌鳴。山下是一片片民房,依著山勢而建,包圍了多半個山。這是今天的景色。

    昔日,每有洪澇,這裡便是一片汪洋,湯涘中的百姓望水興嘆,莊田泯於汪洋之中,惟見此山已淪為小島。八水包圍,佇立在水面上。

    故此,將此山起名為小望山。望山居住著魏姓一個龐大的家族,權貴富有的人家都住在山上,所貧窮的人家便分散於山下居住,祖輩飽受水災的摧殘。

    離山北有三四里,也有一支魏姓人家(望山魏姓一分支),屯土築台,采茅搭棚而居住,久而久之,生息繁衍,在清未民初已有一二十戶人家形成一個村落,起名魏台子。

    小村子多是窮人,茅房破舊,唯有一家較富裕人家,房屋整齊,磚瓦結構,牆高院深,形成一個貧富的鮮明對比。

    這一日,天熱得發了狂,太陽剛一出來,地上已像下了火,一些似雲非雲,似霧非霧的灰氣低低地浮在空中,日光並且發出刺眼的光芒灑向大地。這時從村中走出來三名年輕男子,個個是身材魁梧,意氣風發,英姿颯爽。雖然穿著布衣,卻顯露出風華正茂的男兒氣概。

    走在最前頭的,個頭更為高大的,他叫魏振亞;跟隨其後的男子,身材稍微矮小了一些,相貌酷同,不需問便知是一母同胞,他叫魏振領;走在第三個的男子,只見他生得虎頭虎腦,肩寬膀闊,腰杆筆直,腿壯胳膊粗,兩條彎彎的濃眉下有一雙機靈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是個能幹的人,在一隻挺標緻的鼻子下面,生著一張唇角方正的嘴唇,有幾分少壯英俊的氣質,他叫魏振東。他是魏振亞、魏振領的堂兄弟。

    這兄弟三人走出了魏台子村,從此就走上了救國救民的革命道路,干出了驚震邳睢銅的大事業。

    有詩為贊:

    九曲風濤何處險?占城多爭戰。

    古下邳,舊土山,運河畔。

    殺聲驚長空,槍炮連天。

    鮮血染岠山,鏖兵邳睢銅山縣。

    英雄齊折腰,拍袖定坤乾,

    壯士不言悔,正似弩箭乍離弦。

    抗日戰爭時期,(一九三九年初)我黨就開闢了邳雎銅地區這塊紅色的革命根據地。當時在這三角地區周圍的城鎮,都是敵人的據點,日本鬼子的侵略暴行,慘無人道的推行三光政策,又有一眾漢奸為虎作倀,這裡的老百姓陷進水深火熱之中,蔣介石的軍隊聞風喪膽,節節敗退,抗擊日本的侵略就落在我們中國共產黨的肩上,雖然我們的力量十分薄弱,救國救民而義不容辭。

    邳睢銅地區的廣大人民群眾,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以頑強的革命意志和必勝的信念,與日,偽,頑反動勢力,展開了艱苦卓絕的武裝鬥爭,湧現出許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跡。

    故事還要細細地從頭說起,這是一九三八年夏天的一天

    剛才說的從魏台村走出三名熱血青年,魏振亞和其三弟魏振領,堂弟魏振東一行去趕占城集,(舊時叫尖集。)這是一個古老的小鎮子,位於邳雎銅三縣交壤之處,是這一方百姓通商貿易之場所。(農曆一,四,六,九乃逢集之日。)

    太陽剛一出來,就像一個火團,紅里透著白光衝上天空。空氣在灼人的陽光下很是悶熱。

    街兩旁的柳樹,像病了似的,葉子上掛著層灰土在枝上打著卷,連一絲風氣也沒有,那枝條一動也不動,無精打采地低垂著,儘管如此,樹上的蟬黑麻麻子伏在枝條上,卻在拼命地鳴叫著,叫得人心煩。地上也熱得人燙腳,人間就是一個熾熱的火盆子,太陽底下很少有人出行。

    占城,這是一個不大的農村小集,只有一條東西主街道。趕集的人很多,年齡、性別、形態不一,熙熙攘攘,街兩旁均是農產品,喊買的,叫賣的,嗡嗡一片,十分噪雜……

    魏振亞無心在街上逗留,不時地手抹著臉上的汗珠。

    魏振東道:「老二,大鼓場子聽書去吧?」

    魏振領卻道:「上集朱光賢唱得是月唐,三氣青龍安綠山,馬踏十里香。」

    魏振亞不樂意地說:「什麼靑龍白虎星下凡,郭子儀是人,安綠山也是人,都是能敢於走出家門做大亊的人。」

    魏振領道:「我們都是披蓑衣,扛鋤拿鐮赤腳的莊稼漢,能有什麼大事做?」

    魏振亞道:「橫逆困窮,是鍛煉豪傑的一副爐錘。能受其鍛煉,則身心交益;不受其鍛煉,則身心交損。」

    魏振東哈哈笑道:「你們三弟兄念過私塾,識文解字,我是個大老粗,就懂得這麼個理,鋤頭上岀不了大將軍,犁把上考不上狀元,囯難當頭,蹲在自已的屋裡,趕不走日本鬼子,你我也做不了英雄,還是走出去。」

    魏振亞道:「老三說得對,我家老大英哥已經參加了……」

    魏家三兄弟,老大魏震英,老二魏振亞,老三魏振領,魏振東與魏家英、亞、領是堂兄弟,他也是兄弟三人,排行老三。(在蘇北近門子兄弟之間多以老大,老二,老三這般稱呼)。

    魏振東問:「大哥參加了什麼?」

    魏振亞道:「這是大街不是說這個話的地方,走,找曹克勇去。」

    於是他們走出占城街向北走去。

    他們出離了大街,來到了街外。行人匆匆,只有路旁一個大汪塘里有一群半大的男孩在水裡喧鬧著。

    魏家三兄弟行走在塘邊的土路上。

    魏振東還是問:「亞哥,英哥參加什麼去了?」

    魏振亞道:「共產黨的抗日隊伍。」

    魏振領道:「好哇,不愧為魏家老大。」

    魏振東道:「要英哥帶個路我們也參加去。」

    魏振亞感慨地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們都是中國人不能做亡國奴,萬眾一條心,把小鬼子打岀中國去。」

    魏振領一邊走著,問:「亞哥,你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好朋友,到處有知已。」

    魏振亞沾沾自喜道:「我的這些朋友都是殺富濟貧、行俠仗義的好漢,沒有一個是偷雞摸狗的無義小人。就拿小河涯的曹克勇來說,他是一條好漢。」

    魏振東問:「他是窮人嗎?」

    魏振亞道:「要說他曹克勇比我們還要窮,一家六七口人,只有二畝半薄鹼地,他父親叫曹經之,是出了名的老實人,他姐姐十二歲時就賣給八義集東南洪莊高姓當童養媳。有一回曹克勇含著眼淚對我講起,有一年大年初一,還下著鵝毛大雪,刮著刺骨的寒風,他父親領著五、六歲的小克勇,要飯來到一家大地主的門前,從院子裡竄出兩條惡狗向他們父子撲來,那狗張牙舞爪,嚇得小克勇嚎啕大哭,他父親就用手中的打狗棍來阻攔,這下子可惹惱了這家老地主,令人把他父親打得皮開肉綻。」

    魏振領勃然大怒道:「那個老地主真不是個東西。二哥你再說說你的那個叫紀從海的好朋友吧?」

    魏振亞道:「說起小劉莊的紀從海,也是一條響噹噹的大丈夫,去年在古邳我結交了他。」

    魏振東又問:「你那個姓紀的朋友是何等的人物說來我們聽聽。」

    於是魏振亞將與紀從海相識的經過繪聲繪色地講說一番……

    那是晴朗的一個上午,即農曆四月初八,正逢古邳羊山廟會。

    羊山座落在古邳街北半華里。山不高,長著許多松柏樹,羊山上的古廟早就無影無蹤了。

    當時卻駐紮著一小隊日本兵,還有一個維持中隊。

    男人、女人、老年人、摩肩接踵而過,很是喧譁,很是推擁,很長的一條古式的石板街道,擠擁著都是人。兩旁擺滿了售貨灘,多是農副產品,喊買叫賣,嗡嗡一片噪雜聲。

    魏振亞慢慢地行走在人流中,突然一位老年婦女哭罵起來:「你買我的雞蛋, 憑什麼少給我兩塊錢……」

    魏振亞走近看去,原來是個做菜買的偽軍, 他歪帶帽子斜楞著眼,身後帶著一個挑擔子的伙伕,那擔子裡有雞有蛋也有肉。不用問,那個偽軍在強買這位老年婦人的雞蛋。

    老年婦人哭著揪住那偽軍死死不放,口中嚷道:「我家老頭子病了臥床不起,就沒有捨得讓他吃一個,賣了雞蛋我好為他抓藥,明明講好的是三塊半錢,你卻只給了一塊半錢,你賴我的救命錢,我與你拼了。」

    只見那個偽軍猙獰地瞪著眼,咬著牙,一聲罵道:「臭婆子,敢給爺動粗,怕是活夠了。」

    那個老婦人還是不肯鬆手,這下子可惹惱了這個偽軍,他跳了起來,一手抓住老婦人霜白的殘發,狠命地把她提起來往地上一捽。跟上就是一腳,踢在她的腿上,照例又是笫二,笫三腳,踢在老婦人的身上,老婦人像皮球似的在青石板街面上翻滾著.

    魏振亞看到這裡,不由地勃然大怒,一股怒氣從他的心中湧起,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飛揚跋扈,強食弱肉,令人可惱可恨。看這位老婦人被打的多可憐,這是天下廣大的被圧迫、被欺辱的勞動人民的縮影,真是狼虎當道,無辜的好人、窮人受氣。

    「不許欺負人。」魏振亞衝過人群撲向那個偽軍。

    「不許打人,不許打人……」趕會的老百姓紛紛怒斥,唾罵.

    魏振亞伸手揪住那個還不肯住手的偽軍,那偽軍回身欲與魏振亞對擂。

    偽軍小頭目口中不干不淨地罵道;「舊州街(舊時的古邳名稱)什麼時候出來你這個露頭靑。」

    魏振亞越發憤怒一拳將他打倒在地,趕上一腳踏住他的前胸,怒斥道:「日本人面前你做孫子,在中國人的面前撒野,我容不了你。」

    正在這時,從人群擠過一個年輕的漢子,他身材魁梧,長方臉膛,棕紅膚色,鼻直口闊,粗發濃眉,一雙睫毛很黑的眼晴,藏鋒臥銳,眼皮上方稍有一點疤痕,流露出一種不屈不撓,機警、智慧的神采,也帶著一種常人不及的無所畏懼的表情。

    那人就是紀從海.

    紀從海沖了過來,奪過那伙伕的扁擔,怒聲道:「狗漢奸,你踢大娘三腳,爺我就打你三扁擔。」

    這個紀從海舉起扁擔打向那偽軍,三扁擔直打得那偽軍滾地哭喊叫饒,也博的老百姓一片叫好。

    魏振亞道:「小漢奸你聽著,你必須把兩塊雞蛋錢付給這位老大娘。」

    那偽軍的威風被這一拳三扁擔打得蕩然無存了,跪地告饒,連聲道:「二位爺,我聽你的吩咐,這錢我付,我全付。」

    那偽軍把兩塊錢規規矩矩地付給了這位老婦人.

    正在這時,天上飛來了日本人的飛機,向地上的人群一陣機槍掃射,無辜的百姓死傷一大片。紀從海破口大罵道:「日本人,日本人,正是一群野獸,不把你們徹底地趕出中國去,誓不為人。」

    魏振東聽到這裡拍手叫好道:「姓紀的是條漢子,佩服,佩服。」

    魏振亞講到這裡又道:「他叫紀從海,從此我們就處上了好朋友,後來又和曹莊的曹克勇,占城的佟冠英、薛集的王亭奎,碾莊的吳登岸,吳學喜等人相識了……」

    魏振東道:「聽說曹克勇也是一條見義勇為的好漢,亞哥,你介紹給我們也作個朋友吧?」

    魏振亞道:「好,今天就帶你們去拜訪拜訪這位曹莊好漢曹克勇。」

    魏振領也是讚不絕口道:「二哥的朋友都是好樣的,古交如真金百鍊而後不改其色,今交如暴流盈涸而不保朝夕。」

    魏振亞道:「三弟你不可一概而論,古今都有君子小人之分。」

    魏振領道:「多是勢利之交,這些人指天曰,涕泣誓,生死不相背負,真若可信。一旦臨小利善,僅如發比,反眼若不相識,落陷阱不一引手,又下石焉。」

    魏振亞哈哈大笑道:「放心呀三弟,這些朋友不是這等人物,個個都能與我肝膽相照。」

    魏振東道:「你們別在咬文嚼字我聽起來不順耳,還是老人常講的那句話,酒肉的朋友不可交,路長顯馬壯日久見人心。」

    魏振亞道:「還是老三講得對。」

    紅塵古道,依舊是曲折和坎坷,日光強烈,紫氣升騰,熱氣如煙,將一林一木,一村一寨,熔成一體。天地間一片昏昏沉沉也靜靜默默,沒有風吹,也沒草動,死的一般寂靜。

    魏振亞、魏振領、魏振東行走在路上,日光燻烤著他們,揮汗如雨。


    魏振東道:「快走吧,前面有條河,還是洗洗澡,涼快涼快吧。」

    他們走到一條小河邊,河兩邊長著高矮不齊,粗細不一的樹木,河中河水騰著細浪,歡快地流淌著,水淸極了,可以看見紋彩斑斕的水石鋪滿河底,陽光透過波浪,飄金泛銀,光彩燦爛,那流水把水草拉得直直的,長長的,還有節奏地隨著水波在搖擺著,顫抖著,那成群的魚兒游上游下,沉魚落雁,美便在此處。

    魏振亞說:「人到招風樹下不想走,馬到招風樹下亂抖韁,天太熱了。」

    三人也就止住了腳步。

    魏振領道:「冬天火親,夏天水親,這麼熱的天,我們洗澡吧?」

    魏振東道:「這麼一河好水,哪個不洗?」

    兄弟三人不由分說尋無人之處,脫下衣服跳進河水中,痛痛快快地洗起澡來,頓時覺得涼快了許多。他們又遊了一回泳,真是心曠神愉。

    魏振亞道:「船載石頭石重船輕輕載重;」

    魏振領道:「尺量地面地長尺短短量長。」

    魏振亞道:「身輕擔重輕挑重;」

    魏振領道:「腳短路長短走長。」

    魏振東道:「什麼輕什麼重,什麼短什麼長我不問,要是能奪一挺小鬼子歪把子機槍才叫爽。」

    魏振亞道:「扛著歪把子去參加共產黨,這才是光彩。」

    三人哈哈大笑起來. 正在這時一小隊日本鬼子向這裡走來。

    魏振領稍露驚恐之狀道:「快跑,鬼子來了。」

    七八名日本兵行走在河邊,他們扛著槍,從遠處而來,個個就像熱昏頭的狗,汗流夾背,甚是狼狽,他們嗚嚕哇啦說著日語,看見了正在洗澡的魏家三兄弟。

    魏家三兄弟也看到了河岸邊這隊日本兵,不免有些慌亂。

    魏振東低聲道:「亞哥,鬼子來了,我們跑吧?」

    魏振亞憤然道:「不能跑,我們是中國人在自已的國土上生活乃天經地義,況且都還是安分守紀的老百姓,為什麼要怕它,他們是入侵中國的豺狼野獸。」

    魏振領道:「天這麼熱,人熱牲口也熱,他們也是他娘養的,看樣子也是來洗澡的。」

    三人繼續洗著澡,不時地向岸上看著,這群鬼子順著河邊走來,也看到洗澡的魏振亞三人,又看到河畔上三人的衣物。這些鬼子用剌刀把三人的席夾子(蘇北人對用蘆葦編織成的斗笠一個別稱)挑起來看了看,然後用腳踩個粉碎,又將他們的衣物一件一件用剌刀挑起扔向河水裡,但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東西,便向河的上遊走去。

    魏家三兄弟的衣服一件件被鬼子拋下河裡。

    魏振東是個火冒三尺的人物,他怒罵道:「日本鬼子,我肏你祖宗,你害苦了中國人,我們的子孫後代誰要和日本好就不是中國人揍的,更不是人養的。」

    魏振亞念念有詞道:「醉翁樂,醉時因山水而樂;醉公悲,醒時因失意而悲。凝望著醉翁享,吟泳歐陽修的《醉翁亭記》,我感慨萬千,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這滿河水都是酒,我全飲之也不能醉,這代人醉倒了,我們的子孫後代便是亡國奴,這不是醉,乃不可饒恕的民族罪人。」

    魏振領急忙從水中撈起他們的衣物,喃喃罵道:「正是一群豬狗不如的畜牲。」

    幾名日本兵捧腹大笑,向上遊走去。

    魏家三兄弟蹲在水裡,這時從上游傳來一陣嗚嚕哇啦的宣鬧聲,原來這群鬼子也是洗澡來了。

    魏振亞怒道:「可惜了這河清水,快,魏振領,魏振東,別要髒水污了我兄弟三人。熱不必除,而除此熱惱,身常在清涼台上;除其塵垢,須擇其清泉,若水被瘟瘴所染,非但潔體反污其身。」

    魏振東罵道:「狗娘養的日本鬼,真糟蹋了我們一河好水,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於是三人急忙離水而去.

    三兄弟來到岸上,穿上衣服。

    這時上游鬼子的狂囂地笑聲傳來,一聲更比一聲高,野獸般地嚎叫著。

    魏振亞勃然大怒道:「在我中國人的土地上,豈能容他們如此飛揚跋扈,橫行霸道。」

    魏振領道:「總有一天我們要他們趕岀去。」

    魏振東道:「如果不走,就徹底地消滅掉這群畜牲。」

    魏振亞直氣得咬牙切齒,閉目遐想了許多,許多……眼前好像看見了……

    說不出名來的群巒,有的如筍岀,有的苦倒懸,有的像刀割切般徏﨑,勁風吹透了山谷,如陣陣虎嘯狼嚎,迴旋著,令人心驚膽戰。崖頭果然有一群野狼,對著昏淡的月亮,在嚎在哭,那哭嚎聲傳得很遠很遠,讓人聽了心怵……

    魏振亞的耳旁又仿佛聽得……

    茫茫的大草原,一群又飢又餓的獵狗,終於覓食到一具動物的屍體,在拼命的爭搶著,同時發出那既淒涼又猙獰的嘶叫…….

    魏振東怒道:「這些可殺不可留的日本鬼子,這哪裡是人在笑,就是鬼哭狼嚎,沒有一點人腔,我聽了腸子就要斷了。」

    魏振領道:「在我們中國的大地上,如此驕狂,令人可惱可恨,這幫豺狼不除,我等死不瞑目。」

    魏振亞沉思一會道:「你們過來,過來,我們商量商量一件事。」

    魏振領和魏振東走到魏振亞面前.

    魏振東問:「亞哥,什麼事? 瞧你神密兮兮的。」

    魏振亞道:「鬼子下河洗澡,其槍支必留在岸上,若是見機而行,奪其槍支,可是一個好機會。」

    魏振領獻疑道:「不知鬼子可留有崗哨?」

    魏振亞道:「可行則行,可止便止,看看去。」

    魏振東咧嘴笑道:「做賊不妙不如睡覺。」

    魏振亞胸有成竹地說:「你們放心吧,我會見機而行的。」

    魏家三兄弟向高粱地奔去。

    河邊便是一望無垠的高粱地,好像一片海,人鑽進去,就如魚兒沉運進海底,茫茫青紗帳,藏身不見影,正好又起了風,風吹葉兒層層動,刷刷作響。

    三人說好便好,便鑽了進去,魏振亞走在最前面,魏振領居二,魏振東尾隨其後,慢慢地向鬼子下水的地方靠近。他們遠遠地看見河邊鬼子那些槍支,還有一挺歪把子機槍,魏振亞兄弟三人不禁歡喜,再看看河岸上沒有留下崗哨。

    魏振亞咬牙切齒地罵道:「鬼子竟是如此膽大妄為,不把我中國人看在眼裡,令人可惱可氣。」

    魏振領也道:「真是欺人太甚。」

    魏振亞低聲道:「動作要快,這挺歪把子是我的,你二人不要太貪心,一人兩支步槍,再拿幾條子彈袋。」

    魏振領與魏振東點點頭,魏振亞一揮手,三人貓著腰,躡手躡腳走出高梁地慢慢地向放槍的地方靠近。

    七八名日本鬼子在這青波蕩漾,流水潺潺,沒腰深的河水裡盡性地嬉鬧著,相互擊浪潑水,說笑哈哈…….

    魏家三弟兄躡手躡腳走出高粱地,向鬼子放槍的地方靠近,靠近……

    魏振亞直撲放在盡裡邊那挺輕機槍,輕輕地,真可以說是面不更色心不跳,動作敏捷,拿在手中,隨後又取了幾件武器。魏振領魏振東也不敢怠慢,三人人不知鬼不覺地拿起槍支和部分子彈袋還回高粱地。

    魏家三兄弟取過武器返回高梁地,沒走多遠魏振亞收往了腳步。

    魏振亞道:「老三,東子弟,你把歪把子拿著,我回去。」

    魏振東問:「亞哥,你還要做什麼?」

    魏振亞道:「鬼子這般藐視我們中國人,我咽不下這口氣。再說,明人不做暗事,我是堂堂中國人,平生正大光明……」

    魏振領道:「亞哥,你還要給鬼子打借條?」

    魏振亞道:「打借條就免了,我還拿來這個東西。」

    魏振東問:「什麼東西?」

    魏振亞將一個手雷晃了晃道:「手雷,這是手雷,中國人做事光明磊落,從來不做不仗義的事,借花獻佛,謝謝他們給我們送槍又送子彈。」

    魏振領道:「亞哥,這個玩昜你會使?」

    魏振亞道:「紀從海教過我,你們倆把歪把子拿著,前邊等著我。」

    魏振領關心地說:「亞哥,注意安全。」

    魏振東擔心地:「亞哥,多一亊不如少一事,我們還是走了吧,這是老虎的屁股,不好摸哇。」

    魏振亞堅定地說:「當年武松井陽崗敢打虎,我魏振亞也是一個男人,中國的一名男人,日本鬼子侵略我大中國,奪我土地,殺我黎民百姓,就是一隻吃人的惡虎,我恨不能剝它的皮,扒它的心。」

    茫茫太空,默然無語地注視著下界,越發顯出它的莫測高深。那輪火一樣的太陽懸掛在頭頂上,向人間發瀉著它的威力,把無限的熱能傾灑下來。這不僅是熱,更是一把火,是一把復仇的烈火.

    魏振亞不由分說放下歪把子快步走出高梁地.

    魏振亞步步向河邊逼近,他毫不畏懼,一顆殺敵的決心在激勵著他。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臉頰一滴一滴流下來,他把拳頭攥得嘎巴嘎巴響,大根大根的靑筋從他的脖子、手臂上凸現出來,滿腔的熱血在沸騰,滿腔的烈火在燃燒。自從日本人打進了我們的中國,遠的我不清楚,就是我們方圓幾十里,慘死在他們的屠刀下就不下數百人,多少姐妹被這些野獸所奸辱,多少房屋被燒掉,侵入者雙手沾滿中國人民的鮮血,他們的罪惡罄竹難書……

    他想到這裡,義無反顧地向河邊靠近,把一切危險都置之度外。

    魏振領和魏振東抱著槍蹲在高粱地里,提著心,吊著膽,臉上的汗流了下來,也全然不顧。一會兒站了起來,一會兒又蹲下,不知怎麼才好,目光時刻向小河的方向注視著。可見他們的心情是多麼緊張,或者說是害怕。他們在焦急地等待著,擔心和不安在揪著二弟兄的心。

    再說魏振亞已經靠近了小河邊,他把手雷緊握在右手,用左手拉下引爆簧,那手雷嗤嗤冒著靑煙……

    魏振亞怒聲吶喊:「侵略者!我送你們回家了!」

    魏振亞將手雷向敵群投去。

    這群鬼子還在河水中得意忘形的嬉鬧著,突然從岸上飛來一顆手雷,轟地一聲爆炸聲,掀起水柱與帶血的水花。

    魏振領、魏振東二弟兄在高粱地里焦急地等待著,摩拳擦掌,真像熱鍋里的螞蟻,那顆心都懸到喉嚨眼裡來了。一聲爆炸聲從河中傳來,二弟兄站了起來。

    魏振亞笑哈哈地跑來道:「小鬼子竟不做人事,光著屁股走姥姥,怎麼好意思來的。」

    魏振領道:「日本侵略者推行三光政策,喪盡了天良,沒有一點的人性,本來就是野獸。」

    魏振東道:「正是一群不長毛的野獸。」

    魏振領問:「炸死了幾個?」

    魏振亞繪聲繪地說:「一聲雷響,一片血紅,倒下四五個。」

    魏振領和魏振東高興的跳了起來,歡呼起來:「好,太好了 ,亞哥……」

    魏振亞制止道:「這是什麼地方?」

    魏振東與魏振領二弟兄圧下了嗓子,仔細地聽去,這時從河下傳來人聽不懂的哭嚎聲。

    魏振東低聲道:「二哥,您才是真英雄。」

    魏振亞一揮手道:「打道回府。」

    魏家三兄弟高高興興,神采飛揚地地扛著槍離開了這塊高粱地,又鑽進了另一塊高粱地里。

    有詩為贊:

    白手奪槍後人夸,初出茅廬把敵殺。

    英雄膽量天造就,馬首是曕兄弟仨。

    敵亡他鄉小河處,野鬼孤魂亂似麻。

    可憐家鄉隔東海,稀里糊塗血染沙。

    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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