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嬤嬤一路跟著穆煜寧回到慈壽宮,內心的驚駭還是無法平息。
「嬤嬤...」
姚嬤嬤被穆煜寧的呼喊喚回了神志,但顯然還是沒有完全從驚駭中回過神來,眼裡蘊藏的神色波詭雲譎。
「嬤嬤,三年前皇長子被謀害,具體是個什麼情況?」穆煜寧輕聲問道。
姚嬤嬤聞言看了看四周,這才發現偏殿裡只有她和穆煜寧兩個人。
穆煜寧拉著她坐了下來,又將一杯溫熱的茶遞到她的手上。
姚嬤嬤雙手捧著茶杯,喝了一口茶,緩緩說道:「三年前,皇后所生的大皇子即是嫡皇子又是皇長子,太皇太后和太后以及皇上都非常開心,整個後宮都得到了賞賜。
「但是皇長子滿月的第二天開始,皇長子突然開始哭鬧不止。
「太醫院的太醫診斷之後都說皇長子身體無虞,但就是查不出哭鬧的原因。
「後來試過各種各樣的方法,皇長子還是啼哭不止。
「第三天的時候,皇長子嗓子都哭啞了,發不出任何聲音,但依然在流淚。
「那天晚上,皇長子就去了...」
說到這裡,姚嬤嬤眼眶濕潤,充滿了痛惜。
那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太皇太后她們和皇上都很開心,對他充滿了期望。
但那三天對後宮來說,簡直就是災難,整個皇宮都籠罩在陰雲之中,皇后更是急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恨不能以身替之。想盡一切辦法去救治皇長子,結果還是挽救不了。
皇長子逝世以後,皇后整個人的精氣神都焉了,像一朵凋謝的花兒迅速枯萎。
要不是後來有人說皇長子是被謀害的,皇后才打起精神來查找兇手。
那個時候,皇后連說話吃東西都帶著一股狠勁,看著實在是可怕。
姚嬤嬤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後來有傳言說皇長子並不是無緣無故地哭鬧,而是被人施了厭勝之術。
「為此,皇后對後宮進行了一次血雨腥風般的嚴查,當時宮中人人自危,惶惶不安。
「後來從德妃的寢宮中搜出了寫有皇長子生辰八字的小娃娃,上面扎滿了銀針。
「皇上大怒,將德妃賜死,昭德宮的人也都受到了牽連。
「當時虞美人也住在昭德宮,有德妃的人指證她知道德妃幹的事,瞞而不報。
「雖然沒有確鑿的物證,只有人證,也不能排除德妃臨死前拖她下水的可能。
「但是皇后正處於失去孩子的極端傷心與憤怒之中,就下令將虞美人打入了冷宮。
「整個昭德宮的人只有兩名事發之時剛好生病的粗使宮女活了下來,但也隨同虞美人去了冷宮。
「三天前,內務府確實收到了虞美人暴斃的消息,也派人去處理了屍體。
「之後僅存的那個宮女怎麼樣了,也就是章平說的文紅,老奴就不是很清楚了。」
照這麼說來,淑妃跟皇長子的案子沒有任何關係,那她為什麼要殺文紅?
是因為文紅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她要滅口嗎?
這裡面又到底有何隱情?
當今皇上現在才二十歲,只有兩名皇子和三位公主。二皇子韓堯晟是淑妃所生,三皇子韓堯銘是葉昭儀所生。皇后自從生了皇長子之後,身體受損,又加之皇長子去世時悲痛欲絕,傷及心肺,至今未有身孕。
而皇長子去世之後,淑妃所生的二皇子在排位上可就占了個「長」字。
或許,當年的事,淑妃也有參與,所以她才害怕文紅知道內情,要殺她滅口。
這時,采雲在門口喊道:「郡主,賀公公他們回來了。」
穆煜寧與姚嬤嬤對視一眼。
姚嬤嬤看向門口,「讓賀公公進來。」
賀公公走進殿內,對穆煜寧說道:「郡主,奴才們搜了整個冷宮,並沒有發現文紅。」
穆煜寧和姚嬤嬤有些錯愕。
章平應該不會撒謊騙她,那就是文紅感知到危險離開了冷宮,去了別的地方。
還有可能,文紅已經被淑妃抓住處理了。
穆煜寧想了想,吩咐道:「你們多派些人手去皇宮各個地方尋找文紅,尤其要注意那些偏僻平時無人去的地方。」
賀公公領命下去了。
穆煜寧又對姚嬤嬤說:「嬤嬤,你也派些人手去找一找吧。」
「好。」
姚嬤嬤面色沉重地走了出去。
穆煜寧喚來茯苓和采雲,換了一套衣服,然後去了坤寧宮。
坤寧宮。
華靈輕輕地走到皇后跟前,見她倚著榻睡得正香,便轉身想走出去。
突然背後傳來皇后慵懶的聲音:「什麼事?」
華靈轉過身看過去,皇后依然保持剛才的姿勢沒動,眼睛還是緊閉著。
她輕聲回稟:「煜寧郡主在外面求見,說是有重要的事要跟皇后您匯報。」
皇后睜開眼睛,一剎那芳華再現,她緩緩起身,正襟危坐,一國之母的端莊威嚴霎時間釋放開來,讓華靈不得不低下頭避其光芒。
皇后淡淡地開口:「讓她進來吧。」
華靈退了出去,領著穆煜寧進了大殿。
「見過皇后娘娘。」穆煜寧坐在輪椅上躬了躬身。
皇后淡淡地應了一聲。
穆煜寧向采雲她們吩咐道:「我有些話要單獨和皇后娘娘說,你們先退下吧。」
采雲和茯苓立即行禮退下。
穆煜寧看向皇后。
皇后對華靈她們揮了揮手。
華靈便帶著宮女們都退了出去。
皇后見她們都走了出去,就直接了當地說:「你有什麼要說的,現在可以說了。」
穆煜寧轉動著輪子靠近了皇后一些,才緩緩說道:「我今天去慎刑司看了章平,他卻跟我說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皇后眼皮動了一下,看著她。
穆煜寧繼續說道:「他跟我說他沒有下毒,是有人在於公公毒發身亡之後才在雞湯里下了毒的。
「也就是說淑妃陷害了章平,毒根本就是淑妃自己下的。」
皇后扯了扯嘴角,就跟姚嬤嬤當時聽到這個結論一樣,露出了不相信的表情。
「起初我也跟您一樣覺得很可笑,淑妃為何要陷害一個御膳房的小太監,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但是章平接下來說的話,卻讓我有些相信了。」
皇后的眼睛亮了亮,顯然也很好奇章平到底對穆煜寧說了什麼。
穆煜寧肅了肅神色,「章平說有一個叫文紅的宮女兩天前找到他,請求她的幫助,因為淑妃宮裡的人要殺她。
「娘娘肯定想不到這個文紅是何許人也。」
皇后疑惑地問道:「她是誰?」
「她是跟著虞美人一起進冷宮的粗使宮女...」
皇后聽到此處,臉色突然變了,眯了眯眼睛,透露出危險的氣息。
又聽穆煜寧說道:「...虞美人暴斃前跟她說過一句話,就是因為這句話,她遭到了襲擊。
「所幸她逃了出來。
「昨日上午章平幫著她躲過淑妃的抓捕,建議她躲回冷宮。
「但是剛才我派人去冷宮尋找,並沒有找到她。」
皇后前傾著身子,急切地問她:「虞美人跟她說了什麼話?」
穆煜寧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說:「虞美人說:皇長子不是德妃娘娘殺的。」
這句話就像是平地一聲雷,在皇后的心裡炸開了花。
她臉上的神色從震驚到悲痛,再到憤怒,她的右手緊緊地抓著扶手,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她像是在極力壓制自己的悲傷與憤怒,過了良久,才鬆開扶手,端正了身子。
穆煜寧見她平靜了下來,便誠懇地說道:「皇后娘娘,煜寧請求您的幫助。
「請皇后娘娘派人去尋找文紅。」
皇后答應了她。
就算穆煜寧不說,皇后也打算親自介入這件事了。
原本她還想著讓穆煜寧自己去折騰,最後她不過就是走個過場而已。
如今看來,這裡面大有隱情,她必須要查個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