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八看著老狗興致高昂信誓旦旦的樣子,笑笑說道:「老狗啊,不要小看了張峰,這一段時間以來,咱們雖然聯手打壓,但鐵橋幫還是有還手之力的,不過我也很奇怪,按張峰的風格,不像是一個欺軟怕硬的人啊,前幾年他砍張登科的事情你們都聽說過吧,那時候我也很佩服他,一個人,下手那麼狠,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事,這幾年他越混越大,要不是現在衝撞到我的頭上來,我也不會輕易的和這樣的人站到對立面,本來和鐵橋幫的人開始決戰的時候,我就做好了準備,沒想到這麼久了,也沒有見到張峰露面,反而是北關的那幾個人一直扛在前面……
現在雖然雙方呈現膠著狀態,但是我們西關一系的人,還有國強、馬五這幾個朋友凝聚在一起,我們的根基和實力都要遠遠的超過他們那些烏合之眾——前幾天他們那邊有不少的人都投奔到我這裡來了,我聽說你們那邊也有不少人新晉加入,這證明什麼?這就證明他們那邊快要散了——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非常有利的好消息啊,再加把勁,勝利是屬於我們的!」
一桌人聽了,都哈哈大笑起來,馬五說道:「到底是年輕,張峰的手段不過如此而已!不過從前聽說他比較狠厲,但我看也就那麼回事吧,這麼一段時間了,打戰從來也沒有見到過他自己露面,這樣的人,難道說就叫做越混越倒退回去?從前他是光腳的什麼也不怕,但現在有了兩個小錢,便疑神疑鬼的怕走了夜路?綜合這一段時間來的表現,我看也不排除這種可能性。老八哥說得對,再過一段時間,也許是三五天,也許是十天八天,我們這邊應該就要贏了,那個時候,痛打落水狗……」老狗醉眼迷離的翻起眼皮瞧著馬五,馬五自覺失言,忙尷尬辯解道:「呃呃,一時口誤,狗哥不要往心裡去啊……」
老狗嗤笑一聲道:「都是自己人,我和你計較什麼?在老八哥的手底下,他張峰縱然真的還有個半斤五兩的,又能翻起什麼浪花?苦縣這個地方,我就服老八哥,別的人,不值一提。」馬五、徐國強兩人對視一眼,笑容中都牽引出一絲不屑。徐國強壓著嗓子陰惻惻的笑著說道:「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老八縱然厲害,也不能小看了別的人。」
周老八聽出許國強話里陰鬱的含義,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舉杯道:「不管怎麼樣,最近大家都辛苦了,這一段時間,大家也都為了這事費了不少心思,眼看這事就快要結束了,為了大家今後的好日子,乾杯吧!」暢談之中,酒桌上猜拳聲吆五喝六,陣陣說笑的聲音在屋子裡迴蕩。這時候,房間的門輕輕的被推開了,從院子裡走進來一個人,一進屋,看到幾個人這麼高興,也笑著說道:「人都到的挺全啊,都在了吧?不如我也來給你們助助酒興。」
一桌人正喝的雲裡霧裡,突然屋子裡來了這麼一個不速之客,都沒有反應過來,紛紛回頭望去,定睛一看,全都心裡一驚,這真是說曹草,曹草到啊!這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眾人都已經不看在眼裡的張峰。屋子裡說笑猜拳的聲音戛然而止。
張峰笑呵呵的望著滿桌人都不說話了,說道:「怎麼,大家一看到我都不說話了,看來我來的是有點冒昧了啊,我自罰一杯,先干為敬。」說完,不緊不慢的從桌子上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完了,亮一亮杯底,杯口朝下,杯子裡一滴酒都沒有流下。
醉眼迷離中,老狗趁著酒勁,酒壯英雄膽的在裡邊位置站起來大喝道:「張峰,你裝什麼英雄好漢?你以為你是誰,學關雲長單刀赴會?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以為你站在這裡,就算是一號人物了?你踏瑪德算什麼玩意,別跟我玩那些五迷三道的。」
張峰笑呵呵的看著老狗,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一揮手,就看到從房門外呼啦一下進來七八個人,個個手裡都拿著砍刀,殺氣騰騰的衝著老狗撲了過去,一眨眼的功夫,渾身是膽,豪氣沖天的老狗便躺在了地上,變成了一個血人。桌子上的人沒有一個動的,大家都明白,今天算是栽到家了。這會屋子裡的情況截然不同了,滿屋子站著的都是手持砍刀,殺氣騰騰的人,桌子上只要有人稍微動一下,那結果就和老狗沒有什麼區別。張峰的臉色變的冷峻,眼睛環視了一周,說道:「還有人要說點什麼嗎?」
靜持片刻,周老八一咬牙站了起來:「張峰,你這算是什麼?要是真有本事,咱們真刀真槍的約個地方,好好的干一場,玩陰的,不是英雄好漢。」張峰冷冷的看了周老八一眼,說道:「這時候還敢站起來跟我說話,行,有種,不愧是西關稱霸一方的人物,不過……要說光明正大的話,你們幾個聯手在這叨咕事,算是嗎?」環視一周,指尖依次點過:「你,許國強算是嗎?你,馬五,算是嗎?嗯?」
嗤笑一聲繼續道:「在座的各位自己拍拍胸口告訴我,你們混到今天,又有哪一個是光明正大,嗯?」這時候桌子裡邊又有一個人站了起來,大聲說道:「今天我們認栽了,你要砍要殺都隨你,你今天兄弟多,圍住我們,說不定那一天,我們也兄弟多,也能圍住你。」」
張峰冷冷的看過去,說道:「給我坐下,這裡有你說話的資格嗎?你的大哥們都沒有說話的份,什麼時候輪到你和我說話?」許國傑站在那裡,滿面通紅,張峰的訓斥,讓他無地自容。周老八又說道:「張峰,你夠狠,我承認,我是小看你了,今天的情況,我也無話可說,不過,你放心,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周老八就一定會將今天的這筆賬討回來。」
張峰看著周老八,語氣很平靜的說道:「好,我記著你說的話,」說完轉身朝外走去,頭也沒回,朝身後擺擺手,院子裡的人從張峰身體兩側如潮水一般朝著屋子裡涌過去。屋子裡此時仿佛是修羅地獄,所謂刀山火海,也不過就是如此而已。
混亂中,一個人合身護住了周老八,從人潮中掙扎了出來……此時,屋子裡,院子裡,到處都是混亂的人群,那人護住周老八一路轉出院子,到了屋後,語氣急切的催促道:「快走老八,你和張峰的事,我不好說什麼,但是我懇求你,不要和張峰死磕下去,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周老八眼神連閃,思緒急速的轉了幾轉,點了點頭,一頭扎進了夜色中,消失不見。院子一側角落,張峰雙手抱臂,冷冷的看著院子裡的情況,人群中,小楊護著一個人衝出了院子,他也都看在眼裡,但是並沒有說什麼,誰還能沒有個把朋友?小楊是自己的朋友,但竟然也是周老八的朋友,正如當初回民區白姓的敵人,現在也是自己這邊的朋友……
縣城南關環城路,四兒帶領著幾十個兄弟,在南關一帶到處尋找敵對勢力的人,這個精心準備的大戲,正在苦縣大大小小的街道,各個娛樂場所上演。今天晚上,弟兄們砍的很過癮,幾個月以來所受的氣,今天晚上全都徹底發泄了出來,這一個小時左右,兄弟們在南關發現了零零散散的馬五的手下,幾十個人一擁而上,戰局瞬間落定,三五個人在人海中,根本沒有任何反手之力。
這樣的情況已經接連發生了好幾次了……弟兄們在砍殺中大呼過癮,熱情高漲,從南關十字路口,一路殺過來,現在轉到了環城路東側,再往前已經是護城河,外邊就是農田了,四兒帶著兄弟們朝著南城牆方向拐了過去,哪裡雖然不是縣城熱鬧的地段,但是平時在哪裡玩的人可不少,南城牆是年輕人經常來的地方,白天晚上都有人在。
幾十個人一路地毯式搜索,看到有人就上去看看,目標沒發現,卻發現了許多晚上出來談戀愛,打秋風的戀人,本來在這迷人的夜色,是多麼愜意,但是猛然之間被這麼多人圍著,什麼談戀愛的興致都沒有了,除了一身冷汗,就只剩下能安全回家的期望了。
幾十個人在南城牆一帶沒搜索到目標,方向一轉,從蘆葦盪旁邊的小路,又進了養魚場的範圍。養魚場很大,到處都是魚塘,視野一目了然,幾十個人一路走,一路談論著今晚的事情,興高采烈穿過養魚場,走過長長的胡同,來到了東關養魚場外邊的大街上,夜幕下,大街上稀稀拉拉的沒幾個人,偶爾有晚上夜歸的路人騎著自行車路過,看到馬路邊聚集著的一群人,好奇的瞅一眼,腦袋一縮,低著頭加快了騎車子的頻率。
幾十個人站在路邊,聚在一起,都在交頭接耳的談論著。馬路邊房子的陰影下,有人影貼著屋檐,正在小心的走走停停,看著這幫人,心跳的很厲害。兩個房子中間的斷層,有一縷路燈光線照射,並不明亮,但是在這黑漆漆的夜晚,卻分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