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花樓在玉京城中可謂名聲極好。
稱得上來往無白丁,談笑有鴻儒。
更多的是時不時流傳出來的一些風流韻事。
某某進士與某某花魁不得不說的二三事,某某大臣被自家夫人從樓子裡揪著鬍子回家,或者某位清倌人看中了窮書生,一腔情絲深系,寧願盪盡家財為自己贖身,終身侍奉。
當然,更少不了的,是一些才子為了姑娘做出流傳千古的極美詩篇,從而獲得美人傾心的故事。
在一些吟詩作對的文人墨客嘴裡,這裡就是奇遇開始的地方,是安樂窩,也是極其嚮往家園。
除了登科及第之外,最值得傳揚的,就是散花樓的姑娘們的青睞。曾經有人說過,就算是座師在散花樓見到自家學生,父親見到自家兒子,也不會覺得對方不務正業、心地淫一邪,而是會心一笑,各玩各的。
就連樓子裡的姑娘,也沒覺得自己低人一等,那些舉人和將軍賣的是才學,定國安邦,她們賣的其實也是才華,琴棋書畫。
所以,當花廳中眾人見到蘇辰一劍飄血,轉眼間就斬殺五人,他們真的是震驚莫名。
「竟然還有人在散花樓鬧事,不說樓子裡養著的護樓高手,就說天京府尹吧,那位從三品大員,就與這樓子有著不清不楚的關係,書生太不自量力了。」
說話的是禮部侍尚書家的王公子,他搖著摺扇不可思議的驚訝道:「長樂小侯爺,你認識這兩人嗎?沒聽說過散花樓還有先天高手坐鎮的,這種人不去軍中為國殺敵,反而為青樓看場子,真是大材小用了。」
「王公子你是少見多怪了,沒聽說過而已,散花樓一直以來少有人鬧事,也沒有競爭對手,可不僅僅是因為他們名氣大,暗中爭鬥可一點也不少的。」
文官集團爭鬥都是放在暗中,知道也不說。
而武官集團的爭鬥則是擺在明面上的,長樂小侯爺口無遮攔,卻也不覺得有什麼,家中老子是戰功封侯,對生死殺伐的事情,看得多了。
他嘴角咧開一絲笑意,看了一眼男裝女子洛雲道:「鎮南公主來我大乾時日尚短,不知道這兩人的來頭也不奇怪,那蕭一刀拿手的是軍中秘傳瀝血十字刀法,爭鬥之時最講氣勢,說是十斬,殺人一般不用二刀。他是先天練髒的高手,已能用出刀氣,那窮書生麻煩大了。」
洛雲眨了眨大眼睛,問道:「練劍的瘦子呢?莫非也是大乾軍中出身?」
長樂小侯爺矜持一笑,得意的看了一眼洪易,笑道:「公主問我算是問對人了,一般人肯定不知這人什麼來頭,你別看他身形瘦小,有些猥瑣,比不上那蕭一刀的血腥氣勢,劍法卻是狠辣得緊。」
「他出身於南方雷劍門的一字閃雷劍,聽說這個門派已被大羅派所滅,他一人殺出重圍,來到京城,劍法特點雄渾凌厲,最主要是極快,同樣也是練髒高手。」
「小侯爺見識果然不凡,洪易,你覺得書生和那小姑娘能贏嗎?」洛雲聽了這話,就轉頭問向洪易,讓長樂小侯爺臉色一黑。
「不確定,雖然蕭一刀和王鶴血氣強大,修為很高,但那書生我卻看不透……他明明沒有經過渡過練肉練皮階段,血氣也不旺盛,連武徒也不是。但不知為何,偏偏讓人覺得他很有把握似的。」
「莫非,他真的以為憑藉那把薄鐵劍,可以與先天練髒高手的神兵利器對拼?」
洪易面色有些糾結。
他平生自忖讀書讀到了骨子裡,看人也很有自己的一套,可此時,怎麼看都恍如墜入雲裡霧裡,並不分明。
「那是你不知道先天高手的厲害,看不懂別人虛張聲勢,窮書生劍法雖然快,神情也篤定,只不過是輸人不輸陣而已,我倒是有些佩服他的勇氣,實力嘛,就不值一提了。」
長樂小侯爺不服氣的插嘴道。
他一見到洛雲對洪易另眼相待心裡就十分不舒服……
散花樓的蘇沐名氣大,美得不象話,因為身份問題,他也只是敢於遠觀而已,不會妄想。
但眼前的這位來自神風國的鎮南公主洛雲,卻不一樣。
不但生得嬌俏,人也單純,正是極好的婚配人選,若是能得到她的芳心,對自己前途大大有利。
「也不知洪易這小子是不是踩到狗一屎了,身為武溫侯家裡的一介庶子,竟然沒天理的得到公主好感。」
聽到這話,洪易只是笑笑,也不反駁,他明白長樂小侯爺的意思,知道對方嫉妒自己。
爭風吃醋的戲碼在書上也不知道看過多少了,倒不足為怪。
自己目前處境艱難,實在是沒有太多心思玩小孩子把戲,先前贏了小侯爺一匹極品火羅馬,已經滿意,倒也不妨讓讓對方。
「動手了,看著吧,反正我覺得那人的劍法有蹊蹺。」
感覺這事誰也說不清,並不是擺事實講道理,聽得洪易語氣,長樂小侯爺也不去窮追猛打,只是哧笑一聲,不再說話,把目光投向花廳一側。
此時那身著微微發黃白衣的持劍書生,正扶著十五歲左右的小姑娘談笑風生,完全不在意身前身後圍著十三四個黑衣人,還有兩個先天高手出手在即。
「毛都沒長齊,也學著人家來青樓搶姑娘……小子,你難道沒打聽一下散花樓是什麼地方嗎?」
蕭一刀揮了揮手,昂首斜視蘇辰,冷聲道。
他揮了揮手,黑衣護院武士全都退下,手中長刀一擺,嗡嗡之聲響起,刀鋒之上更有著一條腥紅血線遊走著。
「這是臟腑極其強大,血氣灌注兵器,人刀合一的表象了。」圍觀眾人響起輕微驚呼,又隨之安靜下來。
蘇辰此時方才轉頭望來,目光變得有些冷漠:「哦,不就是青樓楚館嗎?無非就是逼良為娼的銷金窟而已,事先說好了,我也不管你們暗地裡做下多少骯髒事情,這與我沒關係,但小嫣我要帶走,誰攔誰死。」
蘇辰話音輕柔,與蕭一刀的宏亮聲音比起來,氣勢不知弱了多少,可在場眾人卻沒有一人覺得他在示弱,反而感覺此人十分霸氣。
因為,他雙眼淡淡然的望著四方對手,神情中透出來的意味,竟然如同看著一群螻蟻。
「別廢話了,剁了他餵狗!豈有此理,來散花樓搶人,也不照個鏡子看看,自己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微胖黎媽媽狂怒叫道,面色都氣得有些發紫。
她雖然只是散花樓管事,身份卻不低。
平日裡就算是達官貴人見到了也要討好叫一聲「媽媽」,希望能多給面子。
此時被人把臉放到地上來踩,完全不放在眼裡,是可忍孰不可忍。
「血戰狂沙!」
蕭一刀面色慎重了一些。
他雖然自信,畢竟是從戰場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武道高手,懂得尊重對手就是尊重自己生命的道理。
對面這位書生看起來肌肉鬆馳,四肢無力,他也沒有半點輕視的意思,嘴裡說得輕鬆無比,出手就是殺招。
刀嘯如狂風席捲……
眾人眼前一黑,腦海就生起幻象,如同見到大漠黃沙、十里颶風一般。
刀勢起伏間,血紅刀氣狂卷,就如一條狂龍般卷了過去。
看蕭一刀的刀勢,竟似要將場中閒閒立著的白衣書生和那小姑娘一刀斬成千萬段。
洪易悶哼一聲,退了一步,他看得太過投入,竟被這刀氣影響了,才剛剛練得如同老牛皮一般強悍的皮膚,此時如被針扎刺,氣血浮蕩。
「瀝血式、狂風式、破軍式,三式合一,好強的的刀式,獅子搏兔也用全力,不愧是邊軍高手出身,就是厲害。」
長樂小侯爺面色也是一白,急急退開。
那刀嘯聲音響在耳邊,刀氣如狂風一般四周席捲,他們這些遠觀之人同時感覺眉間發涼,驚心動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