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馬車晃晃悠悠的終於到了一座城池。
蘇辰下了車,抬頭望去。
城外連綿山峰錯落參差,山腰處隱隱可見到雲霧繚繞,說不出的雄奇秀麗。
他深深吸了一口雲氣,閉目感受了一下,笑道:「果然山越奇,靈氣越足,在這裡修行看起來很不錯的樣子。」
經過數日旅途,廉紅藥也失去了放飛的心情,這兩日少有下來練劍,只是躲在馬車之中修習吐納。
此時聽聞目的地到了,她疲憊的小臉上,也恢復了神采,向著廉守敬道:「爹爹,咱們去城裡大吃一頓吧,天天吃乾糧,都吃得厭煩了。」
說完又小心的看著蘇辰。
「去吧,如果我猜得沒錯,師父應該沒有這麼快回來,倒也不急著上山。」
蘇辰當先進城,問過行人,知道雲來客棧酒飯住宿口碑很好,就徑直前往。
廉守敬是跑老了江湖的人,也不端著長輩的架子,只是笑呵呵的上前搭話安排。
幾人落店,在大堂臨窗處叫了一桌上好酒菜,大口吃喝起來。
「這積溪縣民風不錯,百姓也頗為富足,以後就在此安家了,紅兒你上山之後,無需擔心家裡,安心學本事就好。」
「唔唔……」
廉紅藥吃得嘴巴鼓鼓,心不在焉的應了聲。
她大抵是第一次出遠門,看什麼東西都是新鮮的,還豎著耳朵聽著四周食客的高聲談笑,時不時的眼中露出憧憬之色。
看樣子心思早就不知飛到哪去了。
蘇辰看得好笑,知道這個年紀的女生還未定性,嚮往著一些繁華熱鬧,更是對神秘仙途最是感興趣的時候。
十五歲的小姑娘,雖然是文靜的性子,實際上,還是有著小女生的天性,總免不了有許多幻想,不管以前的生活到底是如何模樣。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妹妹蘇靈。
論起年紀來,卻是比廉紅藥還要大上兩歲。
也不知如今她怎麼樣了?
有沒有練好詠春拳,實力到底如何了?會不會在學校里找男朋友?若是亂來,回去了得好好收拾她。
蘇辰想著往事,喝著酒,轉念一想就搖頭嘆氣。
如今已經隔著不知道多少時空,連時間線都混亂了。
原來的世界,到底是停滯了呢,還是回到過去?
或者照著原本的時間線,繼續的發展著?
不達到掌握時間空間的地步,這些問題永遠都是想不明白的。
然而,想要掌控過去未來,在恆河沙數世界中任意來去,這種境界,如今的自己連想像都不可能。
「如今的我,依靠明珠的力量,可以看到異世風光,不怎麼擔心自己的壽元。看起來似乎掌控了命運,實際上,也不過是隨風飄零的浮萍。」
「不得大自在大逍遙,與四周這些為了生計勞碌奔波的凡人相比,不過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他抬起頭來,似乎看到了九重天外。
「蜀山世界有著飛升傳說,故老相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許有那麼一天,我也能站在九天之上,看一看別樣的風景。」
蘇辰仰首飲下一杯米酒,感受著酸酸甜甜的滋味,深吸一口氣,收回了信馬由韁的思緒,正要囑咐一下小姑娘,上山之後的事情。
就聽到「呯」的一聲悶響,嘩啦啦有人摔倒在地。
一個高大漢子紅光滿面,搖搖晃晃向店門口出去,沒料到門口進來一人,他一頭就撞了上去。
「哎喲!」
似乎是直的喝大了,漢子腳下一個倒絆,仰天就摔了回來,砸破了一條凳子。
他揉著屁股爬起身來,抬頭望去,張口就罵:「你個兔崽子,敢推我屠三刀,找死啊,你爹媽沒教養你走路要看人嗎……」
進來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白衣少年,身材頎長,劍眉朗目,面色瑩白,看起來極為斯文秀氣。
他似乎有著心事,低頭行走,也沒有注意到有人……直到撞倒了大漢,方才醒過神來。
還沒說話,就聽這大漢罵得難聽,他面色一下就沉了下來。
「夠了。」
這少年一聲沉喝,斯文秀氣的面容變得有些猙獰,意帶著絲絲煞氣。
姓屠的漢子聞言心中一凜,轉眼就被自己的反應羞著了。
他大怒上前,一把就抓向白衣少年的胸口,想要揪住衣服,另一隻手揮舞著巴掌,看樣子是想打人。
大堂食客全都嘆息,眼神各異的望向門口,心想那少年可能就要倒霉了。
這屠三刀衣著光鮮,滿臉橫肉,不問也能知道是什麼樣的人物,尤其是有些酒客更是認識那漢子。
「屠三刀這屠夫,平日裡沒理也橫三分,如今占著理,那小孩慘了。」
廉守敬坐在那裡,眉毛動了動,沒有作聲。
廉紅藥面上卻是露出不忍神色,嘴巴動了動,看了一眼蘇辰,想要說什麼又不敢。
蘇辰搖了搖頭,示意不用去管。
果然,在那高大漢子手臂剛剛揮落之時,眾人耳中就聽到「嗚」的一聲急響。
「喀嚓!」
金光一閃,血光噴濺。
屠三刀身體倒飛而起,摔在了堂中,尖聲嘶嚎起來。
眾人定睛望去,就見到高大漢子右手臂已經彎成了詭異的弧度。
手臂靠肩膀處,正插著一片金葉子。
鮮血淋漓中,那條手臂齊肩處只餘一點皮肉掛著,顯然已經斷了。
「咻……」
眾酒客倒抽一口涼氣,再看那白衣少年就有些驚駭了。
金葉子十分柔軟,比樹葉都強韌不到哪去,對方就憑藉著這種玩意,把一個高大練家子打得筋斷骨折,這手段,這本事,這心腸……
廉紅藥驚訝的張大小嘴,一時作聲不得。
她剛剛還有些憐惜對方,此時才發現看走了眼。
頗為不好意思的看了蘇辰一眼,低頭喝酒,就再也不說話了。
白衣少年厭惡的看了一眼那屠三刀,冷聲道:「那是給你的藥費,還不快滾,不想要命了嗎?」
話音裡帶著森寒冷漠,這一次任憑誰都能聽出他並不是說的虛話,若是那屠三刀還不知趣,他很可能會下殺手。
屠三刀痛得差點要暈過去,聽得這話,連忙收住慘叫之聲,吃力的爬起來,捂著斷掉的手臂,跌跌撞撞的出了客棧。
竟是半句狠話都不敢說了,灰溜溜的走了。
自古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但最可怕的其實不是不要命的,而是某些厲害人物。
人家動動指頭,你就沒命了,再不要命,有個屁用?
白衣少年面色稍緩,轉頭望向掌柜道:「上酒菜。」
得,他就是來吃飯的。
也不對,還可能是等人。
因為自從坐下之後,這少年時不時的就探頭望向門口,也不怎麼吃菜,只是喝著寡酒,眉心緊鎖著。
蘇辰突然放下酒杯,細細看了那少年一眼,笑了起來。
他分明的看到對方腰帶處懸著一塊精緻雲朵般的翠綠玉佩。
「清心玉!」
回頭看了看廉紅藥,小女生脖頸之上也掛著一塊同樣的東西。
玉塊不大,看上去卻如同雲朵一般,看得久了,就會給人以錯覺,似乎上面的一朵雲圖會動起來。
這是許飛娘親手雕刻的小玩意,蘇辰自己也有。
只不過,他收在明珠洞府之中,沒有掛出來。
聽許飛娘說,這塊玉佩能在運功之時清淨心靈,收攏雜亂情緒。
對初涉修練的人,有著很大作用。
蘇辰心靈修為極高,自然看不上這種小玩意了。
不過,清心佩還有一個作用,那就是黃山五雲步五台親傳弟子的憑證。
蘇辰也是從此物上面,才猜測出許飛娘近期很可能並不會回山。
因為,她打的主意就是讓蘇辰兩人自個找上山去,拿出親傳弟子憑證出來,自己先行安頓。
等她回來再指點功法,傳授劍術。
從這上面,蘇辰已經隱約的猜到了那少年是誰,卻半點也沒有上前打招呼的意思,反而不動聲色的關注著。
想看看對方下得山來到底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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