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戰友和同志,一個個離我而去,到了現在,還真是想念他們啊。」李老爺子說著,言語之中,滿是緬懷之情,在這一刻,老爺子不再是那個威風凜凜指揮千軍萬馬的老將軍,而只是一個孤獨老人。
李昭君揮動撲扇的手,突然停了停,雙目之中,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波動,她猶豫了片刻,另一隻手翻轉過來,握住了老人的手。
「君兒啊,小凡啊。」李老爺子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將兩人的手拉到中間,放在一起,讓葉凡和李昭君兩手相握,隨後用他輕輕拍了拍。
梧桐樹的葉片,將仲夏的陽光和天空切割開來,有風吹過,碧綠的梧桐樹葉輕輕擺舞,樹蔭里的夏蟬也開始鳴唱起來。
在這仲夏的午後,葉凡能夠感覺到,被他握在手裡的李昭君的手,在微微的顫抖。
他不由得加重了半分力道,想要得到李昭君的回應,但李昭君柔弱無骨的手,依然冰涼。
葉凡就這樣直視著李昭君的雙眼,想要從那雙眼眸里,看到一些熟悉的東西,但終究未能成功。
過了好半晌,李老爺子才說道:「你們年輕人的想法,我這個糟老頭子並不是很懂。這個世界變的太快了,我也看不懂了。不過啊,有一個道理,是咱們華夏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能經歷數千年的考驗,必然就是正確的……」
老人說了這一通話,對身體也是不小的負擔,喘了口氣,胸膛劇烈的起伏起來,葉凡伸出另一隻手,輕撫著老人的早已不再寬闊結實的胸膛。
好半晌,李老爺子才有些艱難的繼續說道,「既然是夫妻,便要相互扶持,相互幫助,團結友愛!這一點,不管放到什麼時候,不管放在哪裡,都不會錯的!」
李老爺子雖然一大把年紀了,但心裡亮堂的很,兩人上次過來的時候,他就發現了異樣,再結合孫女這會兒的表現,便猜測到這小兩口之間,一定是又出了問題,不過他只當是夫妻之間的矛盾,哪裡會想到,這是李昭君修煉了《********》導致的?
葉凡「嗯」了一聲,對李老爺子說道:「爺爺,我會好好照顧昭君的。」
然後微微的轉過了頭,隔著李老爺子,看向李昭君,後者也正好看過來,一雙美目中,突然有不可名狀的情緒波動,仿佛是有石子落入死寂一般的湖面,激起一圈漣漪。
但下一刻,李昭君秀眉微蹙,面露掙扎之色,很快的,眼眸之中的情緒便消散無形,變回冰冷無情的狀態。
「終究還是不行麼?」葉凡想著,心裡不由的有些失望。
之後,三人又說了會兒話,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李老爺子也漸漸露出疲倦之色,說的話便少了起來。葉凡變著花樣哄老爺子開心,叨叨絮絮的說著。
其間劉鐵柱來過幾次,想要提醒李老爺子該休息了,不過看到後者滿臉的笑容,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到了日漸西垂的時候,劉鐵柱端來雜糧米粥,以及幾盤開胃的小菜,少見油水,沒有辣椒,都是很清淡的東西。
葉凡和李昭君伺候著李老爺子吃了晚飯,又聊了一會兒,劉鐵柱拿來了藥,伺候李老爺子服下。
要離開的時候,李老爺子在趙鐵柱的攙扶下,將兩人送到了門口,趙鐵柱說道:「小凡、昭君,你們兩個,以後有空了,就經常過來吧,其實老首長他挺……」
「鐵柱!」李老爺子不輕不重的說了一聲,趙鐵柱連忙閉上了嘴。
葉凡拉住李昭君的手,後者用力扯了一下,不過沒能掙脫,接下來仿佛想到了什麼,便不再試圖抽回手去,任由葉凡這樣拉著。
從始至終,李老爺子都笑眯眯的看著兩個年輕人。
道別之後,兩人下了樓,葉凡還未反應過來,李昭君的手就已經掙脫,徑直上了車。
這一次,李昭君依然選擇坐在後面,開車回到御林灣別墅的路上,葉凡想要挑起話頭,但不管他說什麼,李昭君都是閉口不言。
就這樣一直沉默著,兩人一車穿行在夕陽中的華海市,城市的繁華和喧囂,被完全擋在了車外。
一路驅車回到御林灣別墅,李昭君徑直上了二樓,進了主臥的浴室,很快,稀稀拉拉的水流聲就傳了出來,葉凡發現,臥室沒有關門,浴室的落地窗也未完全關上。
葉凡自然不會做出窺看之舉。由於晚上,家庭廚師不在,葉凡叫了份外賣做夜宵。沒過多久,便下樓拿了外賣,帶回到二樓的客廳,他來到李昭君的臥室外面,雖然門沒關,但他還是敲了敲門,「昭君,我叫了外賣,過來一起吃吧。」
李昭君從浴室走出來,她身上,只裹了一條白色的純棉浴巾,濕漉漉的頭髮披散在肩上,水珠從發尖滴下,落在她誘人的鎖骨上,又沿著光滑如玉、白潤如羊脂的胸前肌膚滾落。
看到這幅美人出浴圖,葉凡微微一怔,但李昭君看也未看他一眼,當著他的面,旁若無人的換上了寬鬆的練功服,然後從他的旁邊走過。
目不斜視,如同兩個擦肩而過的陌生人。
她為他擋過槍,他救過她的命,他們本該是琴瑟和鳴的夫妻,如今卻形同陌路。
葉凡就這樣站在門邊,腦海中浮現著過往的種種,「昭君,我一定不會讓你繼續這樣下去!」葉凡心裡暗暗發誓。
李昭君來到客廳,盤腿坐在沙發上吃起來。
葉凡坐在了她的旁邊,李昭君並未表現出任何情緒,不接受,不拒絕,不喜歡,不討厭,不愛,不恨,但越是這樣,越讓葉凡覺得心痛。
李昭君就這樣自顧自的吃著東西,把東西吃完了之後,用餐巾紙擦了擦嘴,將垃圾順手丟進垃圾桶,之後便去洗漱室刷了牙,便回到了練功房,將房門不輕不重的關上。
偌大的客廳里,便只剩下了葉凡一個人。
他也沒心情吃東西了,呆呆的望著天花板,也不知過了多長的時間,他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醒過神來,站起身,走到練功房外面,敲了敲門,說道:「昭君,我先走了。」
李昭君沒有回應。
葉凡站在門口等了會兒,依然沒有等到李昭君的聲音,心情複雜的轉過身,下了樓,走出別墅。
夜幕降臨了華海市,葉凡回頭望向二樓,練功房的燈亮著,那扇門,以及李昭君的心房,似乎都對他關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