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李金勝那宗毒品案,徐小川印象最深的一是那藏毒的球頭,二就是幫他一個大忙,讓他成功混入永昌的那枚殘幣。
只是那枚殘幣到底代表著什麼意思,到現在徐小川還沒弄明白。
本來他也想過,不管這枚殘幣的背後隱藏著什麼驚天秘密,但隨著藏毒案的結束,那鬼東西就永遠的都跟自己沒關係了,他與它再也不會發生什麼交集。
可當徐小川看到高天車後座上的背包時,他知道自己錯大發了。
那背包本身並沒什麼特殊的,布料和款式與品牌店賣的登山包差不多,只是這背包正中間卻印著一個鮮紅的殘幣圖案。
徐小川臉色陰冷的可怕,在配著他腦門上滲出的汗珠,讓旁人看起來絕對有種猙獰的感覺。
高天鑽到車裡後被徐小川這架勢嚇了一跳,但也不能怪高天腦袋笨,他根本不了解事情的始末,根本就猜不出徐小川猙獰的原因。
高天笑著打聲哈哈,又伸手把背包拎起來拋給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斐虎,「兄弟,你把這包塞到座底下去,後面沒地了。」
徐小川沒吭聲,向騰出來的地方又擠了擠,讓高天也上了車,可正當老三也要跟著鑽進車裡的時候,徐小川一擺手止住了老三的動作。
老三詫異了一下,而斐虎和高天也都看了徐小川一眼,拿目光詢問起來。
徐小川一指開車司機,命令道:「你下班了,早點回家休息吧。」接著他又對老三一擺手,那意思讓老三來開車。
高天微微皺下眉,他可被徐小川的舉動徹底弄迷糊了,不管在什麼企業,一個是司機一個是秘書,這兩類人永遠都是老闆的心腹,而這個開車司機也是高天的一個過命兄弟,徐小川這麼做無意讓高天有些難堪。
但徐小川管不了這麼多,尤其接下來他要與高天的談話那可是絕對的機密,這司機絕對不能知道,反過來說,徐小川這麼做也是為這個司機著想,一個人知道的秘密太多,他面對的危險就越大。
「川哥,咱們去哪?」老三坐好後問了一句。
徐小川被老三這話弄得鬱悶一把,心說虧你老三好意思這麼問,你一個頭次來莫城的,就算我說個地方你也不知道咋走吧?
但既然老三都這麼問了,徐小川也不好意思駁老三的面子,他只好隨意的一擺手說道:「隨便開吧,要是油夠用你就多帶我兜幾圈。」
老三一點頭,一踩油門開著車就在附近轉上圈了。
「大……川哥,你有事?」高天本來脫口差點又叫徐小川大壯,卻被他自己硬生生的板了回來。
徐小川也被高天這話弄得恍惚一下,似乎又回到了永昌車間那會,不過這也只是電光一閃之間他就又回過神來,心說現在可不是回憶感嘆的時候,問正事要緊。
徐小川直入正題,一指斐虎座下,「高天,這背包誰的?」
「翟文翟經理的啊。」高天回了一句,接著他又用懷疑的目光看了徐小川一眼,「川哥,這人有問題?」
還沒等徐小川接話,老三邊開車邊哼了一聲,「我說爺們,翟文那人有沒有問題另說,但我看你的問題大了去了,川哥好好的把加工廠交給你,你是不是當個二五仔把這廠子給賣了?」
「放屁。」高天一激動罵了一句,「我說你這小爺們,飯能亂吃,話不能亂說。」
「我亂說?」老三也加重了語調,火山爆發一般的吼道,「你不是加工廠的經理麼?怎麼又冒出一個翟經理來?你別說這翟經理是個副的?本來一個二十多人的加工廠需要那麼多經理麼?你當這是小偷公司呢?一個老總九個副總?」
「啊呸。」高天拿出罵架的架勢來,坐在後座指著老三的後腦門點到,「你個沒見過世面的小爺們,翟文跟加工廠是合作關係,我倆都是經理這有什麼不對勁麼?你……」
高天還沒罵完,老三突然拉個急剎車,不僅是高天,就連徐小川也都突然來個踉蹌。
老三對徐小川說聲抱歉後,又轉身看著高天喝道,「走,出去找個地方『聊聊』去,別在這裡罵罵咧咧的,我聽著心煩。」
高天哼了一聲,這就要下車。
徐小川氣的一擺手,心說這倆人是不是屬鬥雞的?還是屬性不和,怎麼剛一見面就要互相武力問候呢,但不管怎麼說,這倆可都是自己至親至近的人,他絕對不允許窩裡鬥這種事情發生。
「老三,你閉嘴好好開車。」徐小川喝了一聲,命令道。
老三氣鼓鼓的又打量一眼高天,但徐小川的命令對他來說就是聖旨,他又壓強心頭的邪火,起車瞎轉悠起來。
本來徐小川也想說幾句勸高天的話,但勸人這事徐小川做不來,也不知道這話怎麼說,他想了一會後索性拋出這話出來,「高天,都爺們,這事咱們一片紙翻過去了啊。」
高天嗯了一聲,又很大度的樂了樂,那意思自己沒事,接著說道;「川哥,前陣我可是頭疼壞了,按你的意思,從餓毛子那進了一批沒開刃的軍刺,有三棱刺、四棱刺兩種,咱們的磨光機砂輪太大,根本就磨不了軍刺,當時我試了好幾種辦法,結果還是來個百分百報廢。」
徐小川聽到這一點頭,插嘴道,「後來呢,不會是這個叫翟文的有辦法吧?」
高天猶豫一下,「也不能說翟文有辦法,咱們軍刀加工這事是秘密,他不知道,但是翟文前一陣主動找我說要和咱們的加工廠談合作,本來我想咱們和他能有什麼合作?正想給他掃地出門,不過他的設備可讓我動心了。」
「設備?」徐小川反問一嘴,「你的意思是翟文有能加工軍刺的高級磨光機?」
高天嗯了一聲,又叫斐虎把那個背包從座底下掏出來拿給自己,接著他又從背包里拿出一個浮雕印版來遞給徐小川,「川哥,你看看,翟文他們是搞裝飾的,他希望我們跟他合作,為他們打磨印版。」
徐小川把浮雕印版拿在手中不住把玩,在以前,他一直以為高爾夫球頭的打磨是最精確的,尤其是一個鐵疙瘩卻能磨出鏡面般的感覺來,但沒想到這印版看著比球頭還要藝術、美觀的多,尤其印版還是大面積凸出來的,有菱有角不說,某些地方還必須得非常袖珍的工具才能接觸的到。
徐小川腦筋急轉,就憑殘幣圖案、翟文與浮雕印版,他頓悟一般的又聯想起假鈔模具來,就是那次收購磨光機時,他在一個磨光機砂輪中發現的「鐵疙瘩」。
徐小川臉色變得奇差,甚至手都有些抖的從兜里摸出煙,點了一根抽起來。
「川哥,你怎麼了?」高天在一旁問了一嘴。
徐小川伸手對高天擺了擺,那意思自己沒事,而他又強壓心氣,試著鎮靜的說道:「翟文除了給你提供過浮雕印版,還讓咱們給他加工別的了麼?」
「沒有。」高天很肯定的說道,「我跟翟文也是剛開始合作,這一陣翟文正投資給咱們加工廠擴建呢,我一想反正也不用咱們花錢,這便宜不占白不占,我就配合起來。」
「他怎麼知道咱們這能加工的?」徐小川又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高天明白徐小川這話里的意思,解釋道:「川哥,咱們這批加工師傅都是好手,別看永昌倒閉了,但他們的口碑早就流傳在外了,雖說咱們躲到這偏僻地方來,但隔三差五的就有人來騷擾。」說到這,他又特意強調一句,「川哥,一直以前,我對外可都說這裡是個廢品倉庫的,就連加工時間也都選在了晚上。」
徐小川嗯了一聲又沉默起來,甚至煙滅了又點一根續上,就這麼吸了足足有半包煙。
在這段時間裡,徐小川想了很多的事,而有一件事最讓他頭疼,也最讓他後悔,那就是當初自己為什麼非得跟疤瘌來芬城,這下好了,自己不得已下捲入了一個巨大的鬥爭漩渦中,甚至他也身處一個巨大的陰謀之下。
本來怪臉的追殺、刨頭黨的爭鬥這是最近一段時間讓徐小川最窩火最鬱悶的事,可現在看來,這也只是小巫見大巫了,如果徐小川沒猜錯的話,自己最大的敵人不是王為民,也不是王寶坤,而是那個他一直當成朋友,當成盾牌給自己擋事的甘雷。
要按他的分析,永昌廠可不僅是一個毒品加工廠這麼簡單,就憑磨光機中的假鈔印版,徐小川敢肯定,這永昌廠還是一個假鈔印刷的基地,甘雷什麼人?動動嘴皮子就能讓省政府里的高官為他跑腿,隨便來個命令就能凍結一個人的身份,這種隻手遮天的人物,難道他還摸不清永昌廠的老底麼?難道他還不知道永昌廠運毒造假幣的秘密麼?
他知道,徐小川拿命擔保這姓甘的知道一切事情,但為何他只跟自己說永昌廠是個毒窩,為何在甘雷的大手筆下,永昌廠最後僅僅是以藏毒運毒的罪名倒閉呢?
只有一個可能,甘雷才是永昌廠幕後最大的東家,或者說讓永昌廠倒閉這也只是甘雷地丟車保帥的一次苦肉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