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滄臨市火車站。
「終於還是回來了。」
李哲拖著綠色軍旅行李箱,站在出口上,明媚的陽光灑射而下,感覺到流動新鮮的空氣,不由得揚起頭,深深的吸了一口。
「國家沒有拋棄你,赤狼隊沒有不要你,腿殘了,軍魂沒有殘,你依舊可以帶領赤狼隊。」政委的話又一次在李哲的腦中響起。
「不,政委,我的情況我清楚。我不能拖累隊友,更不能拖累赤狼,再者,我想回家看看。」
「哎...」
十五歲入伍,到現在離家有十年了。
李哲嘴角泛苦,拖著箱子,一瘸一拐的走出火車站。擁擠的人群中,不時投來異樣的目光。
「也不知道家裡怎麼樣了?」看著無數佇立的高樓大廈,李哲眼神有些恍惚。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彈指之間,在部隊一待便是十年了。
「嘀!嘀!嘀!」
李哲掏出黑色的軍隊老式手機,湊在耳邊:「餵?」
「隊長,到家了沒?」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李哲嘴角泛起一絲難得的微笑,旋即收斂,嚴肅道:「誰讓你打來的?今天不訓練麼?是不是我不在了,一個一個的都學會偷懶啦?」
那邊先是一急,忙道:「嗨,還用偷懶?新來一個隊長,直接給我們放假...不說我,說你吧隊長,你回家後,你打算做什麼?你的腿...」
李哲順手攔了一輛出租車,緩緩道:「我還沒打算,先回家吧,都十年了。」把箱子放進後備箱,李哲緊著道:「你給我打電話,要說什麼?」
「哦,是這樣,我托朋友在寧海市給你謀了一份工作,薪水不錯,你只要帶著身份證去就行了。」手機那頭傳來道,聲音里充滿了關心。
沉默了片刻,電話那頭緊接著說道:「隊裡的兄弟永遠等你回來,赤狼隊不能沒有你。」
「不用了。還有,曾經的赤狼隊長狼頭已經死了,以後不用再給我打電話了。我只想平平淡淡過完下半生。」李哲眼眶微紅,語氣堅定道。
不待對方說話,李哲拇指一按『斷話』鍵,把手機舉起,扔進垃圾桶里。既然已經離開,就要永遠絕心,以後部隊已經不存在『狼頭』這個人了。
「去哪啊小伙子?還是個軍人!」中年大叔司機似乎注意到李哲身上的迷彩服,有些訝異地問道。一般這種服裝的軍人都不常見。
李哲點了點頭,道:「去鳳城區。」
摸了摸右腿膝蓋,李哲心裡一陣自嘲:「一枚5.8毫米口徑的子彈穿膝而過,還想當然的留在部隊一年,不斷接受治療,希望恢復舊傷。」
「膝部韌帶已全部斷裂,哪怕最高醫學科技,想要不瘸,無疑痴人說夢。」李哲閉上雙目,深吸了一口氣,保持心臟的幾秒停滯,然後緩緩吐出。
「這次防恐任務是順利完成了,可是,自己的特種軍旅也徹底結束。死去吧,我偉大的人生理想,只盼老頭子少些責怪。」
......
不多時,出租車停在路邊,李哲拿出箱子,一瘸一拐的走在巷子,東瞧西看,憑著記憶找尋老家。
一堵紅牆,有些殘破。牆角一棵老槐樹開著幾朵殘花,一個老頭坐在樹下,搖著蒲扇,老眼輕閉,面前擺這個老式收音機,沙啞的噪聲從中傳出。
「七爺爺。」李哲見到槐樹下的老頭,嘴角露出一絲親切。拖著箱子,一瘸一拐的走近老頭。
「咦?你是...」老頭渾濁的老眼半眯,有些奇怪的問道。自打那小子走後,好久沒有聽到有人喊自己『七爺爺』了。
「啊哲,我是啊哲...又來?」
李哲話沒說完,老頭從藤椅上彈起,一馬當先,拉開了架勢,一個拳頭照著李哲打了過來。拳中帶有絲絲風聲,極具聲勢。
李哲瘸著腿,向後微微一退,放下箱子。一個閃身避開攻勢,左手向前一勾,擒住老頭的手,剛要把老頭的手往背扣,老頭一腳踩中李哲的右腿膝蓋。
李哲膝蓋受過傷,老頭的腳剛踩上去,頓時疼得齜牙咧嘴:「七爺爺,我認輸便是。」說著,放開老頭的手。
「你的腿怎麼了?」老頭收起攻勢,皺眉道,「你小子,怎麼還把功夫給落下了?才幾個回合就喊認輸,老臉都被你丟盡了。」
李哲無奈的搖了搖頭,笑道:「七爺爺,功夫我沒落下。只是,膝蓋受了點傷,行動起來不那麼自如了。」
「阿哲,你小子狠啊!一去十年,對我老頭子不聞不問也就算了,還把我教功夫給落了,現在,還他奶奶的膝蓋受傷?」老頭氣急敗壞的說道。
「是不是被迫退伍啦?」
李哲哭笑不得,陪著臉道:「是退伍回來。七爺爺,部隊不能用手機,可我給你寫信了呀。你老教我的功夫,我一招都沒忘,只是膝蓋...」
見到李哲欲言不止,老頭納悶道:「你的腿...廢了?」
「是。」老頭子的話,讓得李哲一陣翻白眼。說話還是如兒時那般,簡單粗暴,直接了當。十多年過去,還是沒變。
「哎...腿廢了!...你怎麼就這麼不爭氣?」老頭說著說著,氣不打一處來,對著李哲就是一陣拳打腳劈,心裡那個『恨』啊,不成材!
李哲站著不動,任憑老頭踢打。自己心裡也難受,當得知傷不能復原,得知自己失去戰鬥力的時候,李哲心若死灰,萎靡不振了好長時間。
可是,有些東西,失去了就永遠不能拿回來了。只能適應,不斷適應習慣,開始新的生活,新的征程!!!
老頭打累了,一屁股狠狠的坐上藤椅,猛灌了一口茶水:「讓你去當兵,你成殘兵。腿廢了,老子的願望也落空了。」
「七爺爺,你不就是希望我進入部隊,當個官,藉助手中權力幫你查尋你老戰友的蹤跡麼,已經查到了。」李哲一臉訕笑,老爺子的願望哪能忘!
老頭子全身一震,目瞪口呆的看著李哲,問道:「你...當上中校啦?才十年啊!你真的當上中校啦?」
「我沒有當上中校。」
老頭子一怔,旋即大怒,臉色鐵青,對著李哲咆哮:「什麼?混蛋,拿老子尋開心啊?你個混小子!」話沒說完,整個人差點從藤椅上暴起。
沉默了片刻,老頭子緩了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自言自語道:「也是!沒有背景,十年坐上中校,幾乎是做夢!」
「你小子,剛回來就氣我。一把老骨頭快入土了,還是不得平靜。」
李哲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老頭子一連串的變化,道:「雖然沒有當上中校,但是幫你老查個人,這點小事還是能辦到的。」
「小事?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沒有中校頭銜,你能有查閱那方面資料的權利資格?別再惹怒老子,哎!」老頭一臉的認命,氣憤道。
李哲搖了搖頭,他了解老頭,脾氣倔得很,除非把事實擺在眼前,不然說什麼都是白搭。李哲瘸著腿走幾步,解開密碼,拿出一個塑膠袋。
「吶,七爺爺,是不是這個?」李哲把袋子遞給老頭子,淡淡的笑道。
見狀,懷著幾分疑惑的看了李哲一眼,老頭一把奪過袋子,拆開,一份油紙資料浮現在眼前。
「是...真的?」老頭雙手微顫,一臉激動,十指緊緊捏住資料,緩緩打開。日思夜想,沒想到才等了十年,就熬到頭了?
油紙資料的扉頁上,繪有『絕密』兩個黑色的粗體字,旁邊有個華夏國的紅色五星符號。
這下,老頭徹底信了。趕緊坐直了身子,努力使自己的心平靜下來。翻過扉頁,認真的看了起來。
「朱桓,男,國軍少尉,軍統特種暗殺隊成員,曾隨滇南軍躍進越楠......後叛國軍,投靠越軍為奸細......」
老頭看到一半後,突然停了下來,雙手緊緊攥著油紙,仰頭大笑道:「終於...終於在我有生之年有機會剷除這個敗類了。」
「敗類?不是你戰友?」李哲站在旁邊也看了個大概,這時又好奇的問道。
老頭收起油紙資料,咬牙切齒道:「戰友?我呸!他配麼?在『越楠之戰』中,這狗賊投靠敵軍,把我們的行蹤當作立功情報...六十多號弟兄全部慘死。」
「面對不斷倒下的兄弟,我哭了。打完全部子彈,我一頭扎入瀾滄江。死也不願意被其活捉,寧願餵魚也不願被其當作戰利品。」
聽著老頭恨恨的憤慨,李哲能體會到那種濃到至極的恨意。小時候見過許多老頭古怪的言行,一直不明白,那是枕戈泣血,恨入骨髓啊!
「哈哈,命不該絕,醒來後我發現自己被衝上岸。」老頭悲憤一笑,盡顯心酸:「我跪對瀾滄江,對著死去的六十多號弟兄發誓:有生之年,必拿朱恆腦袋祭奠你們!」
老頭說完後沉默了下來,兩行混濁的老淚掛在有些枯皮的兩頰上,整個人處於一種回憶意境中,疼痛中無法自拔。
李哲心底也在隱隱作痛,他終於知道,為什麼老頭對自己那麼嚴厲,為什麼從小讓自己扎馬步練功,為什麼想盡辦法讓自己進入軍隊。
「老頭子原來背負了那麼多,難怪他脾氣暴躁,四鄰不近,哎!」李哲心底又是一嘆,戰友之間的那種感情,他懂!曾經他經歷過。
「阿哲,七爺爺,謝謝你了。」老頭回過神來,語氣中充滿了欣慰,看著眼前人道:「阿哲,好樣的!沒讓七爺爺失望。爺爺得好好獎勵你。」
李哲乾笑道:「別,獎勵你老留著吧。我腿瘸,以後陪你練功時,你少折磨我就行了。」
「不要拉倒!老子還不給呢。」老頭從悲傷中走出來,心情輕快,嘴開始粗暴起來:「不過,給你說一個媳婦你該不會拒絕吧?」
「嘁!」
笑鬧了一會,已是傍晚,老頭去買菜做飯,李哲托起箱子,走到以前住的房間,把地打掃乾淨,鋪整好被褥,老頭就喊吃飯來了。
一桌子的飯菜,有魚有肉,很是豐盛。
「哇!七爺爺,今天什麼日子?不會是為了歡慶我的回歸吧?」看著桌上的佳肴,李哲咽了一口口水,摸著肚皮道。
老頭氣急道:「扯淡,老子的伙食每天都是這樣。歡慶你回歸?屁話!」
李哲可沒時間跟老頭扯,拿起筷子,一陣狼吞虎咽。由於情緒低落,一路回來,根本沒想吃過東西。見到老頭子,肚子算是有些餓開了。
「慢點吃。」老頭子在旁邊叫道:「軍人的形象被你丟光了。還有,老子很好奇,那種級別的資料,你怎麼弄到的?」
李哲緊接著扒了一口飯,含糊道:「秘密。」
「吐出來,把吃的東西全部給老子吐出來。」老頭話音一落,整個小屋頓時一片乒桌球乓,雞飛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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