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老梁清醒的時候已經被人救了起來,而那個追著他砍的人,也同樣被人救了起來。
他們兩人成了這次事件唯二的倖存者。
老梁因為受到了一些驚嚇在醫院裡躺了很長一段時間,等他出院之後,被告知老城區的工程停工了。而他則因為這件事的影響,也辭了勘探隊的工作。
端起酒瓶想給自己再倒一杯,卻發現酒瓶已經空了,老梁將瓶子重重的摔在桌面上,神色已經不復之前的憊賴,看起來顯得蒼老了許多。
明川耷拉著眼皮,面無表情的用一隻手托著腮,半靠在桌子上,嘴巴里叼著煙,不知在想些什麼。
潘石看了看兩人,拿起筷子夾了一隻鴨頭放進老梁的碗裡,道:「沒酒了就吃肉,現在過得舒服比什麼都重要,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純當是一場噩夢。」
老梁憋了半晌吐出一口氣,瞪了自己外甥一眼,不爽的道:「還不是你這臭子不相信我的話,不然我嘮叨這麼多幹嘛?」
「相信相信,你老的我哪能不信呢?」潘石嬉皮笑臉的拍了拍老梁的後背,「來,吃菜吃菜。」
老梁哼了一聲,低頭抓起碗裡的鴨頭,就這樣直接用手抓著吃了起來。
明川眯著眼,盯著面前的兩人看了半晌,默默的抽著煙。
潘石覺得明川的樣子有些怪,納悶的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感覺這酒有上頭。」明川有氣無力的拿起筷子,夾著盤子裡的花生米,隨口道。
潘石知道明川是不想在這裡多,也沒有繼續追問,三人悶頭將桌子上的菜吃了個乾淨。
吃飽喝足,老梁抹了抹嘴角,心情又好轉了過來,和潘石吹牛打屁。
明川插了幾句,和這舅甥二人相談甚歡。
覺得差不多了,明川站起身,就準備告辭。
潘石見狀也拄著拐杖站了起來。
「喂,我這位哥。」老梁坐在板凳上翹著二郎腿,看著明川,滿口酒氣的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在編故事?」
明川聞言瞥了老梁一眼,道:「怎麼會?你想多了。」
「切,你也別不承認,我還沒老到看不清人的程度。就我的那些事兒,到現在也沒人相信,就連這子也是,完全就當做在聽故事。」老梁著啐了一口,翻眼瞪了潘石一眼,「你子別不承認,在你心底壓根就不信我的這些。」
明川聽了後轉過身,正面面對著眼前的老梁,嘴巴里叼著香菸,半眯著眼淡淡的道:「不管我們是否相信,這件事都是你的經歷吧。」
「當然,我……」
「那別人信不信又能怎樣?」明川抬起手將香菸夾雜食指與中指的指尖,微微嘆口氣,「不管怎樣,這些都是你的回憶,與別人無關吧。」
老梁愣了愣,頭一次聽到有人對他這種話,一時間竟然有些微微的愣神。
明川抬起頭,看了看窗外,接著道:「真實的也好,做噩夢也罷,這件事都對你的生活產生了影響,這才是現實。」
人生活在這個世上,不知什麼時候會發生怎樣的事情,有些事即便當時看起來很不起眼,卻會對人生的未來產生影響。
這些事情一旦發生,既不能重來也無法抹消,產生的影響不可逆轉,唯一能做的努力就是想辦法將影響轉變到好的方向。
執著於過去的黑暗,對於活著的人還是已死的靈魂,都不是什麼好事。
活在世上,就要學會在黑暗中前行。
明川微微嘆口氣,轉身走出了房門。
當潘石一瘸一拐的走出去的時候,就看到明川站在門外一邊抽菸一邊等他。
「怎麼?看你的神色,這次的對手很麻煩?」潘石走過去拍了拍明川的肩膀。
「確實有麻煩。」明川嘆了口氣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你真打算到下面去?」潘石著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問道。
「怎麼下去?當年的入口肯定已經封死了。」明川白了他一眼,有氣無力的道,「本來以為從你舅舅這裡能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現在看來,基本上是白跑了一趟。」
「怎麼就白跑了呢?」潘石聞言納悶道,「他不是的很詳細麼?」
「的確比你當時的詳細。」明川一邊著一邊架著潘石的胳膊協助他下樓。這老式的民宅沒有電梯,潘石現在的狀況上下樓都不怎麼方便。
「那……」
「只是詳細有什麼用?他壓根沒見到那東西的相貌,根本不知道下面的是什麼吧。」明川打斷了潘石的話頭,接著道,「而且這些描述中有多少是當時他親眼看到的,有多少是他後來想像中添加的,沒人能知道吧?」
「你是,我二舅他謊?」潘石皺起眉頭,之前他倒是一直覺得老梁在謊,但是認識明川之後,這個想法才發生了轉變。
「我可沒這麼。」明川斜眼瞥了潘石一眼,冷哼了一聲接著道,「記憶這東西是不怎麼靠譜的。就算你舅舅的全部都是實話,那也是他的記憶告訴他的『實話』,與真正的實情是有區別的。」
「額,什麼意思?」潘石覺得自己被繞糊塗了。
「人在回憶的過程中,記憶是會被改變的。」明川道,「人會根據自己的心情、狀態,對腦海中的記憶做二次加工,所以回憶里的東西和當時真正發生的事情,是有著一定區別的。經過這麼多年的時間,你舅舅一次一次的對當年的事情做出回憶,每一次都會根據自己的情況進行添油加醋,所以,現在他所的這些回憶,究竟有多少真實的成分已經完全無法考證了。」
「既然這樣,你還特地跑來做啥?」潘石有些不明白,既然回憶著東西不可靠,這傢伙還屁顛屁顛的跟著自己過來,難道就是想騙吃騙喝一通?
當然,潘石心裡知道,明川不可能這麼無聊。
「本來我是想來打聽打聽那『東西』是什麼的,不過沒想到你舅舅壓根就沒見到本尊。」明川撇撇嘴,有些煩躁的道,「這下可好,完全沒有頭緒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