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對危險的感應方面,人類遠遠不如其他動物。
在大花與那個又丑又臭的男人一同離開的瞬間,丸子的心底產生了極為不祥的預感。
丸子變成少女的模樣拉開大門追了出去,可這時大花已經進了電梯,她沒有趕上。
丸子會坐電梯,以前大花抱著她坐過幾次,她知道怎麼按那些奇怪的按鈕。
由於心裡著急,丸子將電梯旁邊的兩個按鈕都按亮了,她以為這樣可以快一點。可是等了半天電梯的門也沒有打開。
電梯旁不遠就有樓梯。
丸子齜了齜牙,轉身朝樓梯跑了過去。她不知道,就在她剛剛衝下樓梯的一瞬間,電梯的大門在她的背後緩緩的打開了。
大花住的酒店樓層很高,丸子跑了一會兒就嫌兩條腿太慢,重新變成了貓咪的模樣。
沒等她跑到樓下,隔著樓梯間的玻璃窗,她就看到大花與那個醜男人登上了一輛麵包車。
車子在她的眼前開走了。
情急之下,丸子也不管這裡是幾樓,直接從窗口跳了出去。
雙腳落地的時候她感覺到一陣刺痛,來不及多想,她從地上一躍而起就朝車子開走的方向追去。
饒是她四條腿跑得多快,也不可能追的上一輛汽車。
不一會兒的功夫,她就將那輛麵包車追丟了。
丸子耷拉著耳朵站在街上,兩旁過往的車輛不斷的朝她鳴笛,甚至有人透過車窗朝她怒吼。然而丸子的耳朵里卻聽不見任何的聲音。
濃郁到難以抑制的哀傷在她的心底緩緩的蔓延。
丸子用力的甩了甩頭,四肢在地面輕輕一躍,朝著那輛麵包車消失的方向繼續奔跑。
貓的嗅覺沒有狗那麼靈敏,再加上周圍的空氣中充斥著那股難聞的惡臭和汽車的尾氣,氣味很是難聞。她找了足足兩個日夜,才在一個很偏遠的地方找到那輛麵包車。
大花已經不在車上了。車子裡沒有任何人。
丸子繞著車子轉了好幾圈,車頂車底都沒有放過,卻沒有在周圍看到任何一個人影。
她可不想放棄。在貓的心裡就沒有放棄這兩個字。
麵包車的周圍是一片荒野,空氣中的惡臭也淡了很多,她一邊嗅著周圍殘留的氣味,一邊仔細的尋找。
終於,在一個空曠的洞口處,她找到了大花的味道。
大花進了那個洞穴。丸子可以很肯定這一點。但是她卻不敢進去。
站在洞穴的邊緣,她只覺得全身軟,四肢不住的顫抖,根本無法動彈一步。
強烈的恐懼震懾了她的全部身心。自出生以來,她從未有過這種類似的經歷。
丸子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對一個洞穴感到恐懼。她的膽子很大,比她塊頭大很多的野貓她也敢去挑戰,跑到餐廳廚房在那些廚師的菜刀下偷小魚,這些對她來說都是極其稀鬆平常的事情。
她一直覺得這世界上沒有哪裡是她不敢去的。
然而站在這個洞口,她卻連一步也不敢動。
她沒有聞到任何的氣味,甚至連泥土的味道都沒有。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連只老鼠都沒有。沒有看到任何活動的東西,整個洞穴裡面都黑乎乎的。
眼前的洞穴像是一個張牙舞爪的怪物,朝著她伸出尖利的爪牙。
她全身炸毛,整個腰弓了起來,一步一步緩慢的朝後退著。
直到退到一定的距離之後,恐懼感才消失。壓在身體上的大石像是突然被撤走了一般,全身立刻輕鬆了下來。
丸子立刻轉身,迅的逃離了洞口。
半晌之後,丸子又轉回到了洞口。
大花就在這個洞裡,她不能就這樣離開。
然而走到洞口附近,恐懼便再次襲來,使她立刻炸毛後跳,再次跑遠。
這樣來來回回的徘徊了好幾次,丸子始終不敢踏進一步,卻也不願離開。
糾結再三,在恐懼的本能以及對大花的擔心之間,丸子最終選擇了後者。
她用兩隻前爪抱住自己的尾巴,用力朝上面咬了一口,劇烈的疼痛使得恐懼對她身體的禁錮變輕了許多。
鬆開自己的尾巴,丸子朝洞穴裡面奔去。
洞穴裡面很黑,貓的夜視力揮了很大的作用,即便只有微弱的一點點光線她也能看清周圍。可是越往深處,漸漸的,連那麼一點點微弱的光線都不見了。
黑暗徹底的籠罩了她。
周圍靜得可怕。
在徹底的黑暗之中,人類很容易失去方向感。但是丸子並不是人類,貓那種天生的靈敏觸覺使得她能找到正確的方向。只是恐懼如影隨形,她不敢拔足狂奔,只能小心翼翼的一點點的前行。
空氣里沒有任何氣味,她聞不到大花的味道,只是直覺告訴她,大花就在裡面。
越朝裡面前進,對大花的擔憂就越甚。丸子不會考慮太多複雜的東西,她還沒有學會如何像一個人類那樣思考。加深她這份擔憂的,是她本能的直覺。
然而她卻始終找不到大花。
她有點想哭,忍不住出輕輕的嗚咽。
聲音在黑暗的洞穴之中很快就被不知名的東西吞沒了,即使她開口嚎叫,周圍也依然靜得可怕。
丸子徹底迷失了。
在洞穴里轉了很久很久,她感到疲憊,感到口渴,感到飢餓,她覺得自己就快要死了。
死亡原來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兒。
也許死去之後,她就能找到大花了。
迷迷糊糊之中,丸子並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醒著還是睡著了,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繼續前進。
就在朦朦朧朧之間,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輕輕的聲音。
丸子立刻豎起了耳朵。
她能分辨出來,那是人類的腳步聲。
是大花?
飢餓、疲倦和乾渴幾乎耗盡了她的體力,可即便如此,在那一刻她像是聽到了希望一般,掙扎著站了起來。
腳步聲朝著黑暗的深處前進著,此時丸子的腦袋裡已經無法思考任何東西,只憑藉一股子蠻勁跟在了後面。
當她快要追上那個腳步的時候,一股冰冷的氣息朝她迎面撲了過來,一驚之下她才猛然驚覺,這個人不是大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