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麼和長輩說話呢?」楊父擺起了長輩的架子,可怎麼看都顯得外強中乾。
「你要是把自己當長輩呢,我就像對待長輩一樣對待你,你要是想當個無賴,那我治無賴的辦法可多了,樓下骨科還住著一個雙腿骨折的呢!你要想搬到樓下去,我也無所謂,反正在哪錢都一樣花。」
「你……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啊,要說長輩,得從楊柳依那論起,所以你至少得有個當爹的樣子!別讓你女兒難堪,長輩的話,我的孝敬是少不了的!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當個無賴,說我撞的你,然後訛錢。沒關係,只要你說個數,我都給你,不過我可以保證,我給你多少錢,你都的看病治傷花了!」
劉忙一手胡蘿蔔,一手大棒,效果還是很明顯的。路擺出來了,做點人樣子,哪怕是假的,咱一起把戲唱好,讓楊柳依母女高興,不差你這三瓜倆棗的。如果非要耍無賴,嘿嘿。
楊父讓劉忙這麼一說,也覺得太沒面子,坐那想了想,轉移話題道:「你是不是和我姑娘談戀愛呢?」
劉忙一笑,「是!」
楊父傲然一笑:「我楊家的閨女,出落的那麼水靈,你想用電小恩小惠就給騙走了可不行!」
「說這話還早,不過你這意思是準備當長輩了?」劉忙話還沒說完,就聽走廊里腳步聲傳來,應該是依依和楊媽媽回來了。
「叔叔,您就安心養病吧,錢的事不用你考慮!」說著話,楊媽媽和楊柳依一起走進了病房,兩人眼圈都是紅的,顯然剛剛哭過。就算洗了把臉也看得出來。
「阿姨,早點吃完,您也會去吧,都熬了一夜了,剛才我和主治醫生聊了聊,叔叔沒什麼大事,而且醫院裡什麼都有護士呢,中午還有人送飯,我也都訂好了,回去休息吧!叔叔能照顧好自己!」劉忙說完,饒有深意地看了楊爸爸一眼。
「對,你們都走吧,我沒事,該上學上學,該出攤出攤!」楊父甚至不知道麻辣燙已經進了學校的食堂,還以為在外面擺台呢。
楊媽媽深知自己老公是什麼德行,詫異地看了眼楊爹,又回頭瞅了瞅劉忙,這才出去幾分鐘的功夫,怎麼自己這冤家就轉性了?楊柳依更是疑惑,剛才自己的親爹還要敲劉忙一筆呢,現在怎麼這麼好說話了?
「回去吧,還愣著幹啥,你陪著一宿了,別耗著了,回去休息吧,那個,要是有功夫,中午再來的時候,給我帶點酒過來。」
「大夫說你胃出血不能喝酒!」楊柳依埋怨道。
「你不懂,昨天喝多了,今天少來點,這叫『透透』!我整點啤的就行。」
劉忙冷哼一聲,不過一說話又馬上換上了一副笑臉:「叔叔,這事您說的可不算,就是阿姨想給你帶酒,醫生不讓也沒辦法啊!咱不如早點把身體養好了,出院我請您!」
看劉忙這麼說,楊爸爸也沒了脾氣,「也好,也好!」
留下楊爸爸一個,劉忙帶著楊柳依和楊媽媽出了醫院。楊媽媽一個人坐在後排,心裡怎麼也不是滋味。剛才在洗手間側面問了楊柳依一句,劉忙昨天還真是在自己家裡睡的,閨女說是沒同房,可是現在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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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年的盛陽市,除雪劑還沒普及,冬天馬路上的積雪都考各單位清掃。政府只收稅不幹事,除雪任務層層攤派,土地是國家的,土地上的雪卻要由老百姓去清掃。自己的房子只有70年,而天上落下的積雪年年都歸你。
一層攤派一層,學校里學生多,更是掃雪的主力。下雪就是通知,雪停就是命令。昨天半夜的大雪,已然過了腳脖子。今天礦中為了及時清掃積雪特意停了一天的課。全校師生乾的如火如荼,不到半天的時間,礦中負責的部分就清理的一乾二淨,只在馬路中間留了規規整整的一個正方形。
那是八班的分擔區。
別的班掃雪,而八班正在開辯論會,辯論的題目是:《掃雪是不是學生的活》。人家別的班都掃完了,而八班這邊還沒爭出個結論來。
正方代表是溫雪,掃雪是造福大家出行,是有益於社會的事情,學生不能除了學習什麼都不干。
反方則是以盧嫣為代表,大小姐也是個學渣,拍案而起,不能除了學習什麼都不干?沒收老娘雜誌的時候你怎麼不這麼說?
耗子為了挺溫雪也站到了正方,一副女神讓我幹啥我幹啥的無恥樣子。「學生也是社會的一份子,該出力的時候,當仁不讓!」
竹葉青冷哼一聲:「那咱怎麼不去修路啊?」瘋子在底下也跟著起鬨:「我們八班的分擔區就從來沒掃過,這是劉忙當班長時定的。」
溫雪抬頭看了看門口的黑旗,一陣心塞。不過這時候不掃的聲音占到了大多數,這不是市政府的事嗎?路邊小商小販他們都派車來抄來,下雪讓我們掃?憑什麼啊?
掃雪停課,楊柳依才藉機回家偷了個懶。可楊媽媽一點沒休息,該做飯做飯,該收拾收拾,連食堂的午飯都沒耽誤,楊家麻辣燙照常營業。
雪停了,趁著社會福利院大家都在掃雪的功夫,一個小小的身影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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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石鎮中心醫院裡,退了燒的楊白耀穿著病號服在走廊里晃悠。身上倒是還有幾個錢,不過昨天被送來的時候換了衣服,兜里現在比臉還乾淨。病房裡倒是能送餐,而且連水果都有,都直接走劉忙的卡,可是沒有酒啊!
醫院其實有賣酒的,不過不可能賣個病人。楊白耀溜達到樓下住院部的值班室,也沒敲門,推門就進。裡面護士一看來人穿著病號服,站了起來,「您好,請問您是什麼事?」
楊白耀嘿嘿一笑,「大夫,是這麼個情況,我是樓上509的,來的匆忙,也沒帶錢,我想問問,能不能從我住院押金里預支個百八十的,我家裡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人呢,也聯繫不上。」
值班護士拿起本子查了查,「509?五樓都是高幹病房啊,點餐都可以直接簽單走賬的,您要錢上哪花去?」
楊白耀不能說去買酒,於是支支吾吾,「大老爺們兒,兜里沒錢,心裡就沒底啊!」
護士笑了,「有什麼沒底的,在這有錢你也花不出去,吃喝住用都直接送到病房裡,您還想幹嘛啊?我給您看了一下,您的住院費直接掛的銀行卡,費用不用擔心。」
楊白耀眼珠一轉,「那我那卡里還剩多少錢啊?」
護士敲了兩下鍵盤,「您昨天剛入院,算上各種檢查費用,只消費了3300,卡里餘額我這看不到,不過肯定在一萬元以上,否則我這會有提示的。」
楊白耀聽說叫餐能直接走賬,中午點了一大堆菜,可是沒酒,實在覺得彆扭。憋得沒辦法,去醫院內部的小超市里順了瓶小二鍋頭出來,老闆發現了,腆著臉跟人商量,我是509病房的,一會兒給你送錢行不?509,高幹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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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福利院裡一夜,小楊冰幾乎沒睡。媽媽在醫院裡,是一個有好多白大褂的地方。小阿姨走了,把自己扔到了警察叔叔那裡。警察叔叔問自己家住哪,家在小區里,小花園前邊。他們又問媽媽在哪工作,那裡只去過一次,是在一座小山上,山坡上圍著高高的鐵柵欄,還有鐵絲網。警察叔叔問是不是監獄,不知道。
爸爸呢?不知道,媽媽呢?媽媽生病住院了,在一個有好多白大褂的地方。
然後警察叔叔就把自己送到這來了,這裡是有好多穿著白大褂的人,但不是媽媽待的地方,我和警察叔叔說錯了。
警察叔叔說沒錯。
這裡有好多小朋友,可是都好嚇人啊。他們都髒髒的,好多人留著鼻涕和口水,還有一個小弟弟只有一隻眼睛。自己的小皮靴,剛來就被一個大孩子搶走了,送給了一個漂亮的大姐姐。因為太小了,大姐姐穿不了才扔回來。
看著窗外飄落的雪花,一直看到半夜,小楊冰才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整個世界都白了,天氣比昨天冷了好多。穿著白大褂的大人都在掃雪,那些孩子跑到後院去打雪仗了。這裡不是我的家,我要出去。
楊冰自己一個人穿好衣服,小皮靴被那個姐姐撐的好大,走路都不跟腳了。踩在雪上,一拔,鞋沒出來,腳倒就出來了,好幾次直接光腳踩在雪上,不一會兒襪子就全濕透,拔得她直咧嘴。
看大門的也在掃雪,楊冰個子小,幾乎沒人注意她。趁門衛低頭點菸的功夫,小姑娘啪嗒啪嗒地跑了出去,右腳的鞋又一次陷進雪裡,掉了。
楊冰蹲在福利院的對面,看了好半天,自己那隻鞋就在門口。小腳丫在雪地上,好涼啊!她只好用一隻左腳站著,右腳踩在左腳的鞋面上。
小皮靴埋在雪裡,門衛根本沒看見,用鐵鍬清理積雪的時候,直接跟著積雪一起裝上了環衛工人騎著的環衛三輪車。
劉忙日記:
1、稅收的錢花哪了?為什麼讓我們掃雪?稅收的錢花哪了?為什麼那麼多孤兒沒人管?稅收的錢花哪了?為什麼賑災還讓我們捐款?
2、有臉支援別人嗎?自己孩子還沒有校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