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甲狀腺出了問題這事,王小華決定暫時隱瞞著不說,不但不說給他父親王長根聽,就連他母親李秀蘭他也不告訴。
他就想著,等他父親腦梗恢復了一些,然後再和他商量去大醫院看看。
就怕現在把這事說開了,他父親受不了打擊,然後腦梗又復發,那可就悲催了。
不和他說,他保持心情開朗,好吃好睡,反倒不會有什麼風險。
這天下午王小華和王長根一起坐公交回到鎮上,因為今天不是趕集日,而且時間已經很晚,所以鎮上沒有專門載客的小四輪了,只能坐摩托車回去。
「要是家裡能有輛四輪的車就好了,不但臉上添光,而且還能方便出行。」
坐摩托車回山溝村的時候,王長根突然嘴裡念叨出這麼一句。
「你就那麼在乎面子嗎?」王小華臉上露出複雜的笑,似無奈,似嘲笑,還有一絲不屑。
「面子當然重要,樹沒皮不能活,人沒面也不能活!」
「那活該你一輩子死要面子活受罪!」王小華忍不住嘀咕一句。
王長根似乎沒聽到王小華這話,摩托車的噪音很大。
他只自顧自地說道:
「我也沒指望你買車,你距離讀書出來工作還有很遠一段距離,現在我能指望的就是你大哥二哥,要是他們明年能夠買車,那可就出息了。」
王小華不再搭理他的話。
年輕人虛榮他還能理解,像他親爹這種中年老男人,還這麼虛榮,這麼死要面子,這麼在乎所謂的尊嚴,他實在很難理解。
只能說,人性往往就是這樣,越缺什麼,就越在乎什麼。
人也並非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越活越通透,反而大部分人都會越活越固執,越活越狹窄,困在自己的認知裡頭,不能接受新鮮的事物。
王長根活了大半輩子,其實一直都沒多少尊嚴和面子,那他自然就很在乎尊嚴和面子。
回到山溝村的時候,時間已經是晚上六點多。
母親李秀蘭見他們父子二人回來,立即燒鞭炮拜神。
然後忙著去做晚飯。
王小華對李秀蘭叮囑了一下:
「媽,醫生說,他的腦梗和高血脂有關聯,以後你煮菜儘量少放點油。另外,我記得他以前老愛吃肥豬肉了,以後讓他少吃點。」
李秀蘭點了點頭:
「好好,那儘量少放點油,以後不買肥肉了,就吃瘦肉!」
王小華從柴房出來,只見張忠田正走進院子。
「小華,你爸呢?他身體還好吧?」
張忠田老臉笑著問道。
王長根突發腦梗這事,整個山溝村都傳遍了。
畢竟王長根去醫院住了那麼多天,而且那天還來了救護車,搞那麼大陣勢,想不讓人知道都不可能。
「他就在客廳,比之前好多了。」
王小華帶著張忠田進到客廳。
「張書記,您怎麼來了?」
王長根連忙招呼。
張忠田拿出煙來,習慣性給王長根派煙:
「這不是聽說你回家了嗎?就來看看你,另外和你說一聲,身體要緊,文化室的工程可以往後緩緩,不急著一下子幹完!」
張忠田還是很通情達理的,知道王長根身體生病了,等王長根從醫院回來,第一時間就來告知王長根工程不用急。
不過這也正常,農村做泥水就是這樣,不會明確規定交工日期,就算口頭上約定好了期限,若是遇到什麼意外情況,大家也會通情達理地往後推一推。
畢竟大家都是熟人,低頭不見抬頭見,人情世故還是必須講的,處理事情不能太過死板。
王長根順手去接過煙,說道:
「沒事,我過幾天就能去開工,再說了,我不是還有兩個大工一直在幹活嗎?工期應該是能夠按期交付的!」
王小華見到王長根剛出院就要抽菸,連忙去阻止他:
「你別抽菸,醫生說了,你康復之前都不能抽菸!」
王長根有些不樂意了,感覺掃興至極:
「不就是抽一根煙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王小華就說:
「你可要想好了,你這次住院治療花了兩萬多塊錢,你想要這兩萬多塊錢都打水漂,想要再次去進醫院,那你就繼續抽菸吧!」
這話一出,王長根當即就不敢再抽菸了。
這並不是因為王長根聽勸,而是因為他害怕他那兩萬多塊錢打水漂。
王小華在醫院照顧這老男人的這幾天,總算是摸透了這個老男人的弱點,這個老男人雖然固執得像個糞坑裡的石頭,但是只要一提到花錢的問題,往往就能死死拿捏住他,讓他雖然很不樂意,但還是乖乖聽話。
比如說他不願意吃藥,只要和他一說那藥幾百塊錢一盒很貴,他不吃就只能當垃圾扔掉,那他就會心痛得不行,然後捏著鼻子也要強行吃下去。
王長根手裡拿著張忠田給的那根煙,他不好意思拂了張忠田的面子,只能對張忠田滿臉尷尬的苦笑。
張忠田連忙回應:
「你兒子說得對,身體要緊,既然醫生說了不能抽菸,那你就戒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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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長根乾笑著如獲重赦,連忙把煙遞迴給張忠田。
張忠田順手把煙收回了煙盒裡面,又說道:
「對了,你之前不是說年二十擺酒嗎?這酒席還擺嗎?」
這才是張忠田今晚來這裡的最主要目的。
他想要問清楚王長根,之前約定好的那個酒席還擺不擺,畢竟發生了這樣的大事情,就怕王長根沒錢沒精力再去擺酒,提前問清楚比較好。
王小華倒是很想藉此機會把酒席給退了。
但是王長根卻不假思索,很是堅定地回答道:
「擺,當然擺!年二十你們照常過來就是了!」
「行,那到時候我一定會過來,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就先不聊了!」
張忠田離開之後,又有幾個村民過來詢問酒席的事情。
他們都是再次來確認一下,之前說好的那個酒席還擺不擺。
王長根一一回答他們,會如期擺酒。
王小華對此有不小的怨言:
「距離年二十也就只剩下六七天的時間,你都這身子了,還瞎折騰什麼,不要命了嗎?」
王長根卻說:
「我已經給做流水席的交了兩千塊錢定金,要是不擺了,這定金可不會退回來的!」
王小華沒好氣道:
「你要擺就擺吧,不過我可提前告訴你,醫生說你不能喝酒,喝酒可能會腦梗復發,甚至中風偏癱!你要中風偏癱了,十萬塊錢都可能治不好,下半輩子就等著躺床上吧!到時候有客人過來給你敬酒,我看你怎麼應付!」
王長根輕描淡寫道:
「我以茶代酒不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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