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到天色擦黑,蕭晉才因為飢餓而醒來,轉頭看看身側,床鋪和枕頭都很整潔,就嘆了口氣,下床走出了臥室。
客廳里沒有開燈,窗外夜空從東到西,顏色從墨黑到淺藍,仿佛一支龐大的軍隊,正在慢慢吞噬西方天邊那倔強的一抹橘紅。
裴子衿就坐在落地窗前,從蕭晉的視角看過去,只能看到一個黑色的剪影輪廓,以及一個偶爾會反射出微微光芒的酒杯。
「我還不知道你居然是一個會獨自品酒看夕陽的文藝青年。」走到她背後,蕭晉笑著說。
裴子衿沒有動,只是開口道:「酒瓶在桌子上,餓了就自己打電話叫或者去樓下,我已經吃過了。」
蕭晉眉頭一皺,忽然捧住她的臉就俯身吻了上去。
酒杯掉落在地毯上,蕭晉的臉上也挨了一巴掌,裴子衿站起身冷冷的看著他,前胸劇烈起伏著。
「蕭晉,我對你的容忍不是沒有限度的。」
「我知道,所以才需要你的耳光把我打醒。」蕭晉摸摸臉,笑著轉身走向衛生間,「打電話幫我叫一碗牛肉麵,另外,把那個夷州的胖子也帶過來吧!」
裴子衿大怒:「我是你的上司!」
蕭晉根本不理她,不一會兒,幾件衣服就從衛生間裡被丟出來,接著便傳出了嘩嘩的流水聲。
男人洗漱的速度總是很快的,不到二十分鐘,身穿浴袍的蕭晉就擦著頭髮出來,看到地上的衣物已經掛在了衣架上,嘴角便翹起了一絲得意的弧度。
裴子衿不知去了哪裡,桌上有一碗熱氣騰騰的面,已經有點坨了,但他絲毫不在意,隨手把毛巾一丟,就坐下去吸哩呼嚕的吃了起來。
剛吃了一半,房間門被打開,裴子衿推著一個雙手被銬住的胖子走進來。
蕭晉瞟了一眼,邊吃邊道:「把他的手銬解開。」
裴子衿眼中閃過一絲怒火,但還是依言打開了胖子的手銬。
噗通一聲,胖子就跪下了,爬到蕭晉的桌前就大聲哭道:「老大!長官!我真的就只是個送貨的,其它什麼都不知道啊!求求你們,我什麼都招了,我願意坐牢,求求你們饒了我吧!」
蕭晉詫異的挑起眉,問道:「你以為我們要殺你?」
「不是嗎?」胖子也愣了,呆呆的回答說:「那你們不把我關起來,反而帶到這裡做什麼?」
蕭晉茫然的看向裴子衿,就聽她不屑地說:「夷州那邊一直都在拿幾十年前動盪的那段時期來宣傳大陸的du裁和黑暗,沒有人權,公職人員草菅人命更是家常便飯,這胖子在大陸做了那麼多年的生意依然這麼認為,被洗腦洗傻了。」
蕭晉哭笑不得的搖搖頭,夾起一筷子麵條,問胖子道:「叫什麼名字?」
聽了兩人的對話,胖子隱隱也覺得自己可能誤會了,就抹了把眼淚,乖乖回答道:「回長官的話,我叫張家和。」
「嗯,」蕭晉點點頭,繼續吸哩呼嚕的吃麵,「張家和,你放心,把你帶出來不是要殺你,而是要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如果你表現的好,放了你是不可能,但死罪肯定能免掉。」
張家和聞言精神一振,小眼睛滴溜溜一轉,就問:「那不知長官您想讓我做什麼?」
蕭晉轉臉看看他,笑了笑,卻不再說話。張家和也不敢再追問,只能不安的跪在那裡看他吃麵。
不一會兒,一碗麵吃完,連湯都喝光的蕭晉擦擦油嘴,對裴子衿笑著說:「明明是一家五星級賓館,做的面卻出人意料的地道,我總是吃不夠啊!」
裴子衿眼中光芒一顫,轉開臉,沒有吭聲。
蕭晉也不以為意,起身拍拍張家和的肩膀,說:「跟我來。」
張家和不明所以,忐忑的跟著他走進了衛生間。「長、長官,您有什麼吩咐?」
「別緊張,放鬆。」蕭晉又拍了拍他肩膀靠近脖子的位置,笑容滿面的說,「我沒什麼吩咐,你也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呆在這裡好好反省一下就好。」
說完,他就走了。張家和傻呆呆的眨了眨眼,正猶豫要不要問個清楚,忽然一陣難忍的劇痛就從肩窩處開始,迅速蔓延到整個上身。
他的眼球瞬間布滿了血絲,張開嘴想要慘叫,卻發不出一點聲音;想要伸手去摸自己的肩膀,胳膊卻根本抬不起來,軟軟的倒在地上,頃刻間已是滿頭大汗,像一條蜷縮起來的大肥蟲子一樣無聲的顫抖掙紮起來。
聽到衛生間裡的動靜,裴子衿想要進去,蕭晉卻把門給鎖上了。
「你對他做了什麼?」她質問道。
「沒什麼,」蕭晉無所謂的笑,「那傢伙一看就是個滑頭,我時間緊,沒工夫慢慢的調教他,所以就讓他品嘗一點刻骨銘心的滋味兒,回頭到了夷州應該能變得乖順一些。」
裴子衿沉吟片刻,點頭:「這個人將來還要做東南沿海一些贓官的污點證人,你注意點,只要不弄死他,其它隨便你。」
「不是吧?!」蕭晉有點犯傻,「你可別告訴我,回來的時候我要把他和那個什麼『濤哥』一起活生生的帶回來,真當我是三頭六臂的哪吒嗎?」
「當然!」裴子衿回答的毫不猶豫,「國安的涉外任務性質大都是這個樣子的,要是一點難度都沒有,有外交人員就夠了,還要我們做什麼?」
「那我要是做不到呢?」
「隨便!反正只要是你自己單獨回來,撤職追責肯定是板上釘釘了。」
「果然鷹犬爪牙沒人權啊!」蕭晉搖頭嘆息一聲,又問:「我的身份搞定了沒?」
裴子衿稍一猶豫,走到一個柜子前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個文件袋丟給他,說:「身份證、護照、往來通行證和銀行卡都在裡面,因為你不是國安正式編制,所以它們是有效期的,從你重新踏上大陸國土的那一刻起,即時失效。」
「臨時工更沒人權!」嘟囔一句,蕭晉打開文件袋掏出證件一瞅,頓時眼珠子就瞪圓了,呆呆看了半天才表情怪異的問道:「親愛的裴大長官,雖然『易安』這個名字相當不錯,但姓裴是什麼鬼?不會你們裴家下一代正是『易』字輩、你在趁機占我的便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