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鄭大公子甩在一邊,向簾內深施一禮,拱手道:
「我有一位舊友,托我向貴兄妹捎個話。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鄭大公子意外,她也在簾後眨了眨眼。
原來不是來找麻煩,而是來通風報信?
鄭錦文在一邊笑了,這死板的小子擺明了是衝著他二妹來報信,半點不想和他打交道的意思,這小子的舊友難不成是也是位女子?
侯府船中,程若幽臉色慘白。
她沒料到,她和傅五公子暗中有情愫的事盧開音早就看出來了。
「你沒說這親事是你姨娘的主意算你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也不和你計較這些。」
盧四夫人臉色沉下,手掌向盯桌上重重一拍,
「但你想想離府時,父親與母親說過的一番話!想想我和你四哥,我們出面向傅老九低頭陪笑,不就是為了讓你進宮?!想想你姐姐五娘現在懷了龍胎,全家眼看著就要更上一層,只要你進宮能為五娘固寵——」
"我難道是為了程五娘?!」
她猛然抬頭。
盧四夫人還沒有說話,這時就看到了有僕婦從後面的船上抱著小女孩過來了。
她臉色柔和,笑著站起。
僕婦不敢入內,粉雪可愛的小女孩子卻跑進來撲進了盧開音的懷中,還轉頭看向了程六娘子甜甜地笑。
孩子的天真讓程若幽的神色也柔和了三分。
這是盧開音的女兒程瑤。
小女孩子讀書讀累了,溜到娘親身邊來偷懶,盧開音捨不得教訓她的時候,程六娘也開了口道:
「四嫂,我進宮難道是為了侯爺侯夫人將來有皇孫外孫?難道是為了四哥和四嫂順利當世子?」
她盯著盧四夫人,還有她的長女程瑤。眼神更冷。
程五娘不知道,但她卻明白:
她和五娘不過只是墊腳石。
四嫂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侯府這個將來的嫡長女程瑤。
盧開音抱著女兒笑了起來道:
「好,你不是為我們也不是為了侯府,你是為你的親二哥會有官封,甚至你姨娘——」
她目視程六娘,
「想想張宰相府里的四位姨娘因為兒子得了官,全都有了縣夫人的誥命。想想你五娘傳回來的話,皇上答應她,只要生下皇子,就加封姨娘為縣夫人。女兒又有什麼做不到?我告訴你,你不想你姨娘也成為誥命夫人嗎?」
「……」
程若幽沉默,
小女孩子沒定性,又跑出去玩了。艙中寂靜。
程若幽微閉了眼。
河上的風突然吹起來,如狂風颳過,兩面的細竹簾一陣亂飛,打在了窗框上啪啪作響。
那忽閃亂飛的簾影就同撲翅的群雀兒,在無聲中囂叫著。
簾影就落在了程若幽的眼中。
她終於睜眼開口向盧開音問道:
「我記得五娘進宮前,你說過,你會幫著她。這幾年我也親眼看著,她從無品宮女做到了內省宮官,眼看就要掌一尚之職,又進封御待通義郡郡夫人,現在還讓她的同母三哥哥得了六品官職。」
她頓了頓,目視盧開音,
「我進宮,也是如此?」
盧開音眼帶傲然,神色溫柔,道:
「沒錯。我說到做到。」
良久,程若幽上前一步,深深施禮道:
「還要請四嫂扶持於我。」
盧四夫人在心底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站起伸手,扶她起身。
「一家子的骨肉,豈不是應當。」
在她感激抬頭時,盧四夫人眼射厲光,告誡著,
「但你得小心了!傅淑妃絕不會讓你順利過關的。否則她就不會讓傅九這個繼兄弟來做採花使。我提醒你的事,千萬記住了。別叫人拿著你的把柄。你怎麼就知道他是不是為了讓進不了宮而故意哄你?」
程六娘臉色一白,站直了閉眼低頭。
再也不看窗外。
盧開音嘴裡的他,自然暗指的是傅五公子。
她回到了自己的艙間,照著鏡子,看著青春美好的容貌,還有自己沉鬱的雙眼。
她不再去想他。
不去想在百花閣春宴上匆匆相見卻留在了心裡的傅五公子。
還有他交淺言深的話
「別信你四嫂,她利用你。」
她是怎麼回答的?
「我至少有利用的價值不是嗎?五公子,我沒你的本事,你小時候就巴結上了弟弟傅九公子,得了他的庇護過得隨心所欲,每日在河道衙門裡畫你的什麼水路圖,你的姨娘也有范夫人照顧!怎麼能理解我的苦?」
傅五公子認真負責地問清撞船事故的經過。
兩邊都是含糊其事,他只能勸說一番行船小心,再把幾個野路子船夫打板子的事記下。
這件公事就處置完了。
「他不來報信我還不知道。你那姐姐果然手腕高明。居然叫她想出這樣的法子逼著你低頭。」
鄭錦文送走他後回頭笑著。
她也坐在中艙的簾內,思索著這位傅五公子方才和他說的話。
「有人托我轉告貴兄妹,昨日盧四夫人回府後叫人在外面傳話了。恐怕對二娘子不利。」
方才鄭大公子聽過後,倒也不急著打聽,還拱手向傅五問了一句。
「不知傳話的那一位是誰?」
「她只是希望貴兄妹記住這一次的人情罷了。以後總有她身處窘境不得不請貴兄妹援手的時候。到時侯還請貴兄妹不要忘記今日之事。」
鄭歸音回想這些對話,很清楚傅五公子背後那位一定是平寧侯府的人。
否則不可能如此快地得到盧四夫人的消息。
「平寧侯府在我們背後傳閒話這事我們本來就知道了。」
他負手而笑,她在簾內點頭,
「自然,否則我方才何必突然撞船,教訓四夫人。」
這幾年,鄭家吃了這樣大的虧,差點全家完了,怎麼可能不在平寧侯府里安插眼線?
所以,她早就聽到了傅府庶子傅五與侯府庶女程六有意訂親的風聲。
「是誰呢?」
鄭錦文在簾外站著,仍在思索。
她扶桌站起來,正要說話,髮髻間金光一閃。
一支鑲珠鏨金花釵子叮的一聲落在了船板上。
因為撞船,她的髮式釵寶有些散亂,釵子滾了兩滾,滾出了簾外。停在了鄭錦文的腳前。
鄭錦文瞥她一眼,彎腰撿起在手遞了回去。雙眼掃過簾里的幾個丫頭。
「你們傻玩些什麼,也就是你們姑娘慣的。還不給姑娘重新梳頭。」
妝盒打開,鏡光映照陽光。
簾內丫頭們手持玉梳、素手撿釵,她隨身帶著的幾盒釵寶光華閃閃,多是珍珠首飾。
「哥哥去忙吧。」
「……」
鄭大公子掃過她的妝盒,沒多嘴去挑剔她的首飾。
在他看來她並不缺首飾,但這回帶在身邊的就是素淡了些,
他在前艙里左右踱步,嘆息。
「除了待會的春宴,我還有什麼可忙的?我特意從京城來明州城,你也每天和女眷們交遊,好不容易把許文修傳出來你做外室的流言壓下去了。結果盧四夫人只用了一句話就叫我們白費了力氣。」
盧開音只叫人在外面說,妹妹這是大孝。
傅五公子就是把件事來知會鄭家。
「她只叫人傳了這一句,人人都相信你是為了救鄭父做過外室了。這幾天的宴上你得小心些。有那不識相的當面刻薄你……」
她冷笑。
這點小手段想逼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