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沒有否認,卻專心仔細看她。一筆閣 www.yibige.com提到范夫人時,她並沒有惱恨的神色,更多的還是羨慕,羨慕他有這樣一心為他打算的母親。
「……是不是怪我?」他小心地伸手去抱她,她連忙推他,嗔著道:「你別過來。我身上又是汗又是藥臭死了。」
他愕然笑了起來:「我們如今還計較這些?」
「……怎麼不計較了又沒有求親,又沒有下聘」她撇嘴瞪著他,他大笑著也不和她爭,只如了她的願,餵她吃完了藥粥後連夜叫人備好了鄭家的船。送她回去。
他給她披上披風和帽紗,也不用兩個丫頭,叫了個從趙慧兒那邊借來的粗壯婆子把她攔腰抱起,把她送回了船上。
「這是我娘那邊的人。你不用管。」他小聲說著,「我的船跟著,陪你回去。去和你哥哥說親事。」
「……」她沒言語。她這場病和范夫人脫不了關係,他憑什麼就能讓母親答應親事?船開時,他輕聲和她說著:「你放心,有我在。」
她一點也不放心。她回到家,鄭錦文在外面和傅映風說話,她進房裡去,只問張夫人有沒有消息。好在張夫人早回了一封信。待得她看完了信,鄭錦文也送走了傅映風,進房來商量。
「他和我說了你們倆的親事。留了信物。我還是讓他叫范夫人來提親。」
他從袖子裡取了一枚小銅印,交到她手上,她認得這銅印上的山河兩字,是傅映風的珍愛之物,鄭大公子拿了這小銅印在手中,
「這是他訂親的信物。我把我隨身的玉佩也給了他,算是他和我約定了你們的親事。但你得心裡有數,這算不得什麼,只為了將來萬一有外人問起的時候,你們也算是有個名份。他是有母親在堂的。必定要他母親差官媒要生辰八字,寫了婚書,這門親事才算——這話我也和他提過了。」
她點了點頭,也知道鄭錦文這樣回答傅映風應該早料著了。他只是想讓她安心而已。她這場病實是在被他連累。
「你難道不願意?」瞧著她的臉色,他倒是奇怪了。對於做傅九公子的大舅子,鄭大公子難免有幾分不情願,同樣有幾分得意之情,「我看著他還是有一兩分真心。」
「就一兩分?你就和他交換信物了?你這也算是咱們家當家的大公子?」她沒好氣地看他,鄭錦文斟酌著勉強提高到三四分,提醒她還是娘家最重要的時候,她啐著,「哥哥你以為我現在就能嫁過去嗎?范夫人容不下我的!所以他一心一意要自己爭出來,但他越是要急著爭出來,就越用得上蘇家和許家!」
「你不是去和乾娘送了消息,要把蘇庶女從德壽宮的名冊上劃掉?」鄭錦文很是樂觀,為了巴結張夫人,他一改常態也是一口一個乾娘,「至於你說傅映風要奪爵複姓,這中間多少的干係?他的事豈是容易辦的事?」
說到這裡,他終於也有了一絲笑,安慰著她,「你儘管讓他去爭。他要是想自己爭出來,那豈不是就是要和張宰相府聯手?他有了功勞。將來才能自己作主娶親為妻」
她搖了搖頭。
傅府的家將們舉著燈籠火把,照亮了夜裡的路。再過一個時辰,天就要亮了。緩步從溪拱上沉思走過,傅映風回了他的斜風細雨樓。
他還沒有進房,范夫人那邊就差人過來請他過去。
「和母親說,今日太晚就不過去了。請母親早歇。兒子這樣勞累了母親真是萬死。」
「公子……」丁良這時已經得了消息。鄭二娘子被祝長史點著去參選,祝長史得了傅家的暗示後特意過斜風細雨樓來拜了傅映風,卻沒有把鄭歸音的名字劃掉。
「她參選的消息人人都知道了?」傅映風坐下來,不怒不惱平靜問著。
「都知道了。鄭家刻意傳的。」
「那就好。眼下我也只想讓她平平安安的。」傅映風心平氣和,飲了半盞茶才吩咐,「天亮後叫人給儂娘子遞一回話,請儂娘子在秀王世孫那邊替我辦件事。」
丁良上前細聽。
「讓她把蘇庶女點為太上皇選女的前三名。」
「……是。」丁良沒好勸。公子分明知道,鄭二娘子要是聽說這件事是一定要惱的?!蘇家和鄭家就那就是一山不容二虎。
轉眼天亮,蘇庶女進了前三名的事眼下還沒有傳出來。鄭家兄妹還在想辦法劃掉蘇庶女的名字。但許婉然被傅映風圈為皇上三百選女里第一名的小道消息,讓整個明州城的富貴人家都摔了茶。
就連許文修都大出意料。他簡直不敢相信傅映風寧可得罪鄭家,也點了他的堂妹。
「我在席上沒注意,竟然是絕色的佳人?叫他發現了?」鄭歸音也萬萬沒料到,「許家他是一定要選的。我卻沒料到居然是第一名?」
她頓時就更惱了三分。再聽著逢紫說傅大人又差了丁良,假託送給鄭大公子的名義給她送了一盒珍珠首飾過來,她看都不看,冷笑道:
「哪裡敢勞他惦記?我不要!讓他轉送給許娘子就是——!」
這時已經是三天後,鄭家的船離開了錢園,春宴已散。
各府里不論有沒有德壽宮的選女貼,為了愛閒園的大名,為了看看當今皇上兒時賞過的美景住過的庭院,他們又是一窩蜂般地催船。湧向了城外的月湖。
各府自有城裡的家僕送了衣裳、用品過來,讓他們在愛閒園再賞幾日的春景。聽得她抱恙,而來探病的許文修此時就在鄭家家船的外艙上坐著,恰聽了她的聲音。
他聽到了她負氣說話的吵鬧聲,借著伸手端茶時從艙窗里瞟出去。果然看到了眼熟的人影。傅映風的家將丁良捧著寶盒灰溜溜地從後面上了小船,離開了。
許文修再看看鄭大公子那陰沉著的臉,他就明白:傅映風當真是寧可得罪鄭家,也選了他的堂妹做了三百選女里的第一名。他大喜若狂。
他在離船時,謙遜低聲和鄭大公子道:「令妹的身子既然好了,我就放心了。我與令姝的親事,還請鄭兄多多相助。」
換了靠山口氣就不一樣,鄭大公子半點沒聽出這小子有謙遜的意思,他一口氣塞在胸口,叫人把許文修送來的補藥全丟到河裡去,一路罵著讓這小子十年內選不上官,憤憤回了艙。
鄭歸音的病已經好了。丫頭們在床前放了簾,鄭錦文坐在了簾前,皺眉向明州城裡請來的國手大夫拱手道:「舍妹這病……」
「……不好說。」國手大夫在高門大戶里進出,師承又是宮中的御醫,對她這樣前天忽發急病,沒兩天又莫明其妙地緩過來的病心裡有數,開了兩張溫補的方子就告辭了。
她退了一盒子珍珠發了脾氣後更是頭腦清醒「哥哥,你別指望我和傅九這門親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