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她倉促偏頭避開他,她聽到他在她耳邊和她同樣激烈的呼吸,還有他的低語:「……你答應過我什麼?一年前你答應我什麼?你把汪雲奴塞給我——說她是鄭二娘!」
「……」她居然無話反駁。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你說過的話你不記得?一年前在浣碧莊——我到現在還記得你!我等了你多久?現在倒問我能不能等你三年?」被他這樣的甜言密語哄勸著,她幾乎就要相信他對她的深信不疑。他是願意等她出宮的。他想娶她。他吻到了她遮擋的手心,隔著她的手心要吻她的唇。
「你算算,我等了你多久,打從我們相識……你居然現在又和我說,要進宮?還讓鄭錦文來和我說,說我早就心怡他人,另娶為好?你太狠心了些……」
朵朵的牡丹重瓣被陽光照得艷色四射,迷離了她的眼。她在花影里被他的熱情燃燒著,她的抗拒只在心底翻騰,竟然無法噴發出來。
「……為奴為婢,悉尊君意。」她那時是為了什麼答應了這句蠢話!
河風吹過來,仿似是泉州城外的海風。一年前泉州郊外浣碧莊子,本來是蘇家名下的海景名園。在雪白荔枝花開甜香四溢的後園子,他曾經拉著她的手,對她說道:
「我把鄭二娘從這裡救出去。我以前欠她的情份就還給她了。拿回文書後我和她的親事也就不再提了。所以,你要不要跟我走——?」
她確實是騙了他。那天她指著莊子裡被關的汪雲奴,讓他帶走了,讓他以為他來救走的就是鄭二娘子。本來他離開前是想帶著她一起走的。
「這裡是蘇家的莊子,你是蘇家的丫頭?你放走了她,以後怎麼辦?」
「不是。我是附近佃戶的女兒。公子你走吧,我要回家去躲著了。」那時,他還不知道浣碧莊子已經落到鄭家手上了。時光隨風吹過,船艙的幕間,趙若愚的雙眼在凝視,因為她終於願意的默認一年前的事,他沒有再急於吻她,只是靜靜地環著她的腰,在她耳邊道:
「……別摔了。」這句話衝進她的腦中,激起了一波接一波的舊回憶。一年前,在浣碧莊子裡他也這樣扶住了她,因為她帶著他從灶下廚房進莊尋找到了「鄭二娘」。又帶著他和「鄭二娘」出了莊子,溜到了後山。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他扶住了在山石長草間差點摔倒的她,這樣輕聲地問過。
她其實一直沒有忘記他。臨安城的陽光照著江船的粉色絹窗簾。折光落到紫色牡丹花瓣上,留下薑黃色的光影。她在花影間仰視著他。他的手還搭在她的腰間,互相的凝視中,他和她都想起這幾回在鄭家水莊槐花樹下,他反覆試探過的事:
「鄭娘子,汪雲奴是不是你送給我的?」
「趙公子在說什麼。我沒聽明白。」
「鄭娘子,以前有沒有去過浣碧莊?」
「那是我哥哥的莊子,我去得少。家丁們在那裡呢。」在水莊的橫亭中,她總是一邊用細竹子玩水一邊輕描淡寫地迴避了他的試探。
「鄭娘子,浣碧莊裡有佃戶吧?有沒有佃戶的女兒進府里做丫頭?」
「那是海莊子呢。都是漁戶,我倒沒聽說過有佃戶。那邊也不曾送丫頭來。我們家的丫頭都是我爹爹身邊老人們的孩兒。爹爹說不能自家過享福了不顧著舊人。」
趙若愚的手臂收緊了些,她倉促間伏在了他的胸前,就像是一年前和他摔在了一起。他漸漸低下了頭,在她耳邊悄語:「……一年了……你……就一直沒有思念過我?」
他卻一直在想她。
「你早就認出我了?」她輕聲回答,腦海中回想著她和他最近見面應該是在明州城的錢家河房,張夫人的樓上。果然他回答:「並沒有,你變了很多……」
他端詳著她的眉目容貌。在艙窗暗金的光線下,一年前浣碧莊裡的她變化的是臉。她由單純狡黠的小小女孩子長成了嬌怯可可的美貌少女,他確實沒認出來。而一年後,他與她在明州城的河房樓梯口突然相見,她的神情氣質卻又是大變。
風吹動簾影,也吹動他輕輕的嘆息。
「吃了不少苦?」
「家中歷難,難免如此。心境變了容貌也有些不一樣。這是常事。」她仿佛從風中聽懂了他的嘆息,微笑著反倒安慰他,「抄家又能賞還復起我們家已經是大幸了。比起公子在泉州扶助三千貧室宗親的恆心與志向,我卻不及。」
他失笑,眼睛落到她手中的退親信上:「既然如此,你我是成親,還是要我依舊入贅?」
她不出聲,她方才刻意恭維他,不就是希望他為了前程把以前的事當成沒發生過?
「這件事,恐怕傅映風也知道。」他仔細看她,突然緩緩說了這一句。她一直穩住的心神,終於動搖沸騰,幾乎是失聲道:「他怎麼知道——?」
他忍耐盯視著她:「你不想讓他知道?」她居然能回視於他,一字一句地回答:「他知道了對我進宮沒好處。風評不好。」
苦笑中,他不由得想起謝才子和他說起過的:
「她那曲譜,曲調輕快纏綿,艷質如春光三月小兒女在水畔互訴衷腸,但仔細再聽,中部用了宮商之調吟的全是去國、離家、失親、彷徨孤憤,無立足地之悲。叫人一聽就知道她才情暗藏別有懷抱。否則祝懷白為什麼猶豫再三才刷掉了她的名字?要我說——」
謝才子是在送行的時候說過這番話,他甚至吊而郎當,唯恐天下不亂地笑著,「你和她不是天天相見,我問你要不要娶她你又不出聲。要是你沒有這個打算,你就去和她說,德壽宮是養老之地,她落選是好事。但她要是能去參選太和宮選女,傅映風未必就敢仗勢抹了她的名字!」
趙才子思忖後,雙臂撐在了窗框上,俯視著她的雙眼,輕聲道:「令兄鄭大公子,說你已經安排好先進德壽宮再出宮,然後去參選明年的太和宮選女。你若是非要如此,難道還指望和他有什麼結果?」
他緩緩在她耳邊低語,「更何況,他要做駙馬了。」微信搜索公眾號: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電影溫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