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於盛世 第24章 磨鍊
「二叔？」
聽到這聲稱呼，顧盛酩動作微頓，轉身望去。
只見一個身著赤色勁裝，魁梧挺拔的少年逆光而站，隨著抬手的動作，手臂上繃起一片肌肉。
轉眼間八年已過，當初那個男孩已長成少年，長發高高束起，臉也張開了，盡顯少年意氣，光是站在那裡，就如耀陽一般，令人無法忽視！
兩人就靜靜看著對方，久久沒有說話，片刻後，顧盛酩回過神，招呼道：
「愣著幹啥，還要你叔我親自把你拉進來？」
久別家鄉，難得再聽見帶有杏花村口音的話語，顧懷鑫鼻子一酸，險些露了難堪，吸了吸鼻子，應了一聲，朝對方走去。
顧盛酩掃了掃石桌，拿出兩個瓷碗，碗只是凡碗，僅僅是碗底印著幾朵杏花，添了幾分雅趣罷了。
但顧懷鑫卻不陌生，此碗取材於杏花村，燒制於杏花窯，家家戶戶吃著長大，死後也作隨葬。
未曾想離家八年，再次見到，竟是這般情景。
懷著萬千思緒入座，看著十二歲的男孩熟練的酌酒，顧懷鑫突然笑了，說道：「二叔，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就好這口啊」
「生來不羨兒女情，唯慕人間第一口」，顧盛酩端起碗，聞了聞，滿意地眯起眼睛。
兩人端起瓷碗，輕磕一下，一飲而盡，美酒入喉，滾燙灼心。
顧懷鑫一時間竟落了難堪，幾滴滾燙的淚就這般突兀的滑落，沒入碗底，泛起一片碎花。
隨之而來的就是難言的滋味，腹中灼熱，一股熱氣湧上心頭，接著就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顧盛酩淡定的又給自己倒了滿滿一碗，看著眼尾微紅的少年，無奈的笑了笑。
……
緩了一番，顧懷鑫看著顧盛酩，吧唧著嘴，感慨道：
「幾年未曾飲酒，沒想到再次嘗試，竟是如此狼狽。」
聞言顧盛酩得意道：「嗯，這可是靈酒，怎是凡俗酒水能比的，你就偷著樂吧，平時我都捨不得喝這人間絕味」
「那我可要多喝點啊，好不容易能薅二叔的羊毛。」
「看你本事了」
「……」
久別重逢，恰是鄉人，難免會忘了時辰，一飲就是數個時辰。
待到月上山頭，赤焰宗迴蕩著一陣悠遠厚重的鐘聲，兩人還在舉杯邀月，把酒言歡：
「這些年你沒回去過？」
「嗯，赤焰宗宗規嚴厲，煉魂境弟子每年只有一天可以回去探親，唯有武元境才能出入自如」
「一天時間啊……」顧盛酩算了算路程，搖了搖頭，「對煉魂境來說，一天時間來回五百里，太過遙遠」
顧懷鑫點了點頭，隨後握緊拳頭，自信說道：「嗯，不過所幸我天賦不錯，不出意外，再要個十年，我就能突破武元境」
「嗯……這樣看來，百年後，我們杏花村可要再出一位王階強者了」
「嘿，要是能突破到王階，此生無憾了」顧懷鑫有些憧憬。
以他的資質，此生倘若無意外，加之些許機遇，修煉到混元境，並不是不可能。
他又看向顧盛酩，甚至不需要有意探查，對方那身鍊氣境五重的境界太好感應了，思索片刻：
「二叔，你真去了雲劍宗？」
「是啊，緣分作祟，陰差陽錯的」，說到這顧盛酩就想起某個老頭，也不知道對方現在身在何處。
「你不會被人欺負吧？」顧懷鑫話語中帶著些許打趣和認真。
他見過孫大雷，對方現在已是煉魂境三重的修為，堪稱妖孽。
顧盛酩也不意外對方會這樣問，他笑了笑，「日後有的是機會讓你見識我的實力，現在和你比試就算了。」
聞言顧懷鑫嘿嘿一笑，不作言語。
兩個喝到深夜才散場，走之前顧懷鑫說道：「明早我再帶你去逛逛，時候不早了，二叔，早些歇息，往後的日子可沒這麼悠閒了」
目送對方離開，顧盛酩呼出一口酒氣，哼著小曲回了洞府。
……
翌日，顧盛酩在洞府內打坐調息，外頭傳來顧懷鑫的聲音：
「二叔，醒了嗎？」
顧盛酩調整氣息，起身出去，見他出來顧懷鑫笑了笑，「走吧，先帶你熟悉一下一區的環境。」
「這裡是氣血堂，就是吃飯的地方，第一個月你的花銷由我們承擔，後面就要自己掙貢獻點了。」
「這是搏鬥場，想打架就來這。」
「……」
「這裡過去就是我們煉體的地方，師尊在那邊等我們」，顧懷鑫指了指一處小道，從這看去能看到一條巨大的瀑布，轟隆隆的水聲震耳欲聾。
帶著期待與興奮，顧盛酩跟著顧懷鑫來到一道瀑布下，能看到很多弟子在瀑布下……打坐？！！
顧盛酩一臉懵逼和驚恐的看向顧懷鑫，後者笑了笑，「走吧~二叔~」
來到瀑布底，王長老正站在那指導幾個弟子，「氣沉丹田，氣沉丹田！給老娘憋住氣！」
那嗓門，嘖嘖嘖，險些蓋過瀑布聲了。
察覺到來人，王長老轉頭看去，朝顧懷鑫點了點頭，後者拱手道：「弟子任務已完成，就先去修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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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切忌焦躁，體修一定要打好基礎，去吧，有什麼心事來找我」，說罷王長老轉身看向有些拘束的顧盛酩，開口道：
「可想好要走哪條體修大道了嗎？」
「？？？」這話沒頭沒尾的，顧盛酩沒聽明白，疑惑的看向對方。
「也對，你不了解也正常，待我和你大致說說」，王長老看向那些打坐於瀑布下的弟子，說道：
「體修有內外之說，內煉體修：一身氣血內斂，身材勻稱，持續戰鬥能力強。
外煉體修：氣血外放，身材魁梧，爆發力強。喏，那邊那個弟子就是外煉體修」
順著王長老的目光看去，一個皮膚黝黑，身材高大，肌肉虬結的壯士扛著一根巨木行走於水中，步伐沉穩，泛起陣陣水花。
顧盛酩想了想自己變成那樣……陳導一定會發出尖銳爆鳴聲！！！
默默收回目光，顧盛酩看向王長老，後者挑了挑眉，「你不喜歡嗎？我倒是很欣賞，你看他多有男人魅力啊」
「……」
「唉，行吧，隨我來」，眼看顧盛酩心意已決，王長老也不說什麼，頗有些遺憾的朝一旁的瀑布走去。
「你沒有修煉赤焰宗的心法，也沒有打下肉身基礎，未來會比其他人更苦，希望你不要放棄」
「內煉體修的修煉方式就是靠外力衝擊氣血筋骨，強化一身經脈。一天下來，四肢發軟，手腳無力，渾身酸爽，氣血活絡……」
來到瀑布下，王長老揮手在瀑布上劃出一道口子，示意顧盛酩走進去。
後者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視死如歸的走入其中盤腿坐下。
王長老心念一動催動陣法，被隔斷的瀑布轟然落下，在其中的顧盛酩首當其衝。
他只覺得一股力量包裹著他的腦袋緩衝這股巨力，但身上卻沒有，根本扛不住！
不過頃刻間，一個身影從瀑布中飛了出去，落入前方的深潭，王長老笑得合不攏嘴：
「哎呦喂，顧小子你也太遜了，一分鐘都沒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從水中冒出頭的顧盛酩心有餘悸地看向那道瀑布。
王長老笑夠了又說：「行了，別磨蹭了，陣法已經開啟，靠近瀑布就會為你開道，好好修煉吧」，說完就邁著大步離開了。
從水中爬出來，朝對方拱手道謝後，顧盛酩再次看向那道瀑布，待做好心理準備後毅然走入其中。
轟隆隆的瀑布聲如雷霆，聲勢浩大，垂天而落，奔流到海無止無休，歲月，也開始突飛猛進……
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
赤焰宗，垂天瀑布。
「啊啊啊啊啊啊！！！」
「顧懷鑫！輕點！啊啊~啊！」
仔細看去，一個光著膀子的少年趴在河灘一塊巨石上，身後的少年正一臉心疼地拿著一罐藥膏塗塗抹抹。
「嚷嚷啥，這龍血膏我平時都捨不得用，便宜你了！」
「啊啊啊！」
「……」
折騰了一陣總算是上完藥，顧盛酩疼出一身冷汗，此時喘著粗氣，面紅耳赤，有氣無力的趴在巨石上，猶如一條死魚。
顧懷鑫小心翼翼收起龍血膏，看著對方那淤青發紫的肩膀和後背說道：「二叔，你這必須要去藥池一趟，都快成殭屍肉了」
說著還戳了戳硬邦邦的一塊淤青，疼得顧盛酩倒吸一口冷氣，憤憤地扭頭瞪著對方，說道：
「你再戳，我就把你壓湖裡當王八」
聞言還想繼續戳的顧懷鑫想到什麼，悻悻收回爪子，瞥了眼顧盛酩隨意扔一旁的酒罈，一些丟人的回憶在腦海里閃過。
——
十天前。
「顧師兄？你在這幹嘛？背上還放著個酒罈，是在練功嗎？」
「別……別廢話，幫我，拿開酒罈」
「哦，好」
「……」
「……」
片刻後那個弟子滿頭大汗的轉身喊：「來了個人幫忙！」
「你喊什麼啊！還嫌我不夠丟人嗎！」
最終在三個弟子合力之下，拿開了那個酒罈，而顧懷鑫在眾目睽睽暈倒了，也不知道是真暈還是假暈。
——
收回思緒，顧懷鑫再次嚴肅的叮囑對方去藥池一趟，後者端起酒罈喝了幾口，擺了擺手說道：「知道了知道了」。
顧懷鑫皺了皺眉沒再說什麼，徑直離開，留那條死魚在那曬太陽。
……
曬了一下午，顧盛酩昏昏欲睡，從溫熱的巨石上爬起來，穿衣服的時候又扯到後背的傷，疼得齜牙咧嘴，慢悠悠端起酒罈離開。
來到一處洞口，一位哼著不知名曲兒的長老翹著二郎腿在那自我沉醉。
顧盛酩朝對方拱了拱手，「晚輩雲劍宗顧盛酩，來藥池療傷，望劉長老准許」
「兩百貢獻點一個時辰」
顧盛酩利索地拿出臨時弟子牌，其中有他的貢獻點，恭敬遞給對方，對方手指從上面一划，「行了，最左邊那間沒人，兩個時辰」
道謝之後顧盛酩慢慢朝左邊的藥池走去，劉長老睜開眼看著對方的背影，眼中帶著幾分欣慰，隨後指尖再次亮起一抹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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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藥池，顧盛酩褪下一身勁裝，露出線條清晰的身材，竟然有了四塊腹肌！
顧盛酩自戀地摸了一把，滿意的點了點頭，緩緩走入藥池之中。
霧氣氤氳，少年肌膚若隱若現，墨發披散，靠在一截靈木上，閉目養神。
藥力透過皮膚滲透到筋骨之中，刺激著那些堵塞的氣血與靈氣，不知不覺中，鍊氣境五重的桎梏悄然破碎，順利踏入鍊氣境六重！
少年緩緩睜開眼，濕漉漉的瞳孔中，一抹白金色一閃而逝，手指微微一跳，少年再次合上眼，任由時間流逝。
晚上，一身輕鬆舒爽的顧盛酩走在小徑上，身邊人影錯亂，熱鬧非凡，這就是赤焰宗，一個新生宗門該有的活力。
來到一處偏僻的空地，四下無人，顧盛酩拿出青水劍，舉起酒罈暢飲一口。
一步踏出，於月下飲酒弄劍，翩若驚鴻，婉若游龍，身法縹緲，自成天地。
劍光昭月攬星，此間有輕狂年少，斗膽邀天地，與我共飲！
原先有些頓挫的劍法，此刻已然流暢起來，一招一式行雲流水。
心念一動，顧盛酩合上眼，身影恍惚，靈氣流逝，竟出現兩個一模一樣的顧盛酩於此間共舞——逍遙酒中劍第一式：對影成三！
彼時宗門大賽，他已是精疲力盡，施展出來不過一抹殘影，如今全盛，倒也能夠施展出一抹道韻。
若有人在此，定會大吃一驚，場上兩個一模一樣的少年身姿瀟灑，劍氣凜冽。
月光傾灑而下，卻只照出一道影子，影子忽而落於這人身下，忽而落入那人身後，虛虛實實，如同鬼魅。
半個時辰後，少年收斂靈氣，大步離去，身後的那道虛影輕笑一聲，消散於天地間，無聲無息。
——
翌日，顧盛酩來到一個廣場，不少弟子都在這活動：組隊討伐妖獸，收購天材地寶，委託之類應有盡有。
顧盛酩越過人群，來到一塊石碑前，這是測力碑，其實也就是個陣法而已，不過為了好看，故意弄成石碑的模樣，使用一次十枚靈石。
給了那位值班弟子十枚靈石，顧盛酩開始測試自己的力量。
那位弟子也一臉好奇的看著顧盛酩，這位可是雲劍宗來的弟子，怎能不讓人期待其表現？
不少弟子也看向那個少年，只見其運轉氣血，一拳轟出，巨石微顫，一串數字緩緩跳動，最後停留在：407斤。
眾人又默默收回目光——鍊氣境400斤，普普通通的體修實力。
一般來說，煉體境修士自身力量便已經達到200斤，鍊氣境300斤，煉魂境500斤，往上便開始幾何增長。
體修同境界強就強在力量遠超靈修，煉體境可達300斤，鍊氣境可達800斤，煉魂境能有1500斤！
不過這只是理論肉身力量，實際因人而異，靈氣加持另當別論，比如金靈根與土靈根對力量的加持更強悍。
顧盛酩對自己的成績還算滿意，他調整一下呼吸，慢悠悠往氣血堂走去。
王長老說過，等他力量達到400斤的時候，就能開始第二階段的修煉了。
吃過飯來到瀑布底，王長老一如既往在那裡罵人，啊不，指導，其中幾個都被指導哭了。
察覺到來人，王長老暫時放過那幾個十二歲的小孩，轉身說道：
「你來找我，想來是第一階段已經完成，不過這個速度有些慢了，往後需加重訓練量。」
「晚輩知曉，一切遵長老指示」，顧盛酩屈身拱手，恭恭敬敬。
王長老點了點頭，運轉靈氣將其扶起，「隨我來，接下來的訓練，會更加艱苦，你要做好準備。」
——
顧盛酩跟著王長老來到另一道瀑布，一眼望去，水汽滿天，下方被瀑布砸出一片深潭，時不時能看到幾個弟子從瀑布里飛出來，落入潭中。
感受到瀑布中水元素的奔涌，顧盛酩咽了咽口水——嘞個怕是有點痛哦。
「怎麼？怕了？」
「說不怕是假，畢竟這真的很嚇人，換誰來都要猶豫一下。」
「沒事，顧小子，死不了，敞開了玩~」說著王長老運轉靈氣抓住顧盛酩，將其扔入瀑布中的一個陣法內。
「蕪湖~起飛！」
王長老插著腰數數，不過兩分鐘，顧盛酩被陣法彈出來，撲通落入水中，又立馬冒出頭，大口喘著氣，渾身顫抖。
「刺激不？」王長老將其從水中撈出來，攤在一旁曬著。
「……」顧盛酩此時已經說不出話來，心臟劇烈跳動著，他從沒有過這種感覺，仿佛下一刻就會被爆體身亡。
哪怕已經脫離其中，但那種全身被壓縮的窒息感仍然縈繞心頭。
「感受到了嗎，這就是死亡的氣息，踏上修仙一途，註定與此為伴，儘早適應也好」
緩了一刻鐘左右，顧盛酩才顫巍巍站起身，四肢發軟。
他上一世兩眼一黑就一命嗚呼了，壓根沒有任何痛苦與恐懼，所以這還是他兩世為人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接觸生與死。
看他還在失神，王長老微微皺眉，此子天賦不算上乘，好在有一顆堅韌的心，心性也不錯。
但現在這般表現……看來啊，雲劍宗也不是人人都是孫大雷。
嘆了口氣，王長老說道：「戒驕戒躁，慢慢來吧，今日只要求你進去其中十次就行」，說罷就離開了。
顧盛酩回過神，看著對方離開的背影，抿了抿嘴，胸口有些沉悶。
又過了兩分鐘，他站起身，一步步朝恐怖的瀑布底走去……
喜歡醉於盛世
第24章 磨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