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於盛世 第169章 無妄劍

    七天後。

    掛滿白紙的院子中，一身白衣的顧盛酩靜靜地掃著地，看著空蕩蕩的院子，感覺心裡有些空，好像少了什麼。

    他打理好院子，坐在院子裡發呆，過了一會兒，他起身往屋裡走去，沒幾分鐘又從屋裡出來，繞到後院，折回來坐著。

    他就像個失去方向的撲棱蛾子，盲目地四處亂跑，把這處小屋逛了一遍又一遍。

    顧盛酩也不知道自己在幹嘛，又該幹嘛，或許他就是跪久了想走走路，又或許只是單純的想再看看這個家。

    虛空之中，一道身影看著臉色平靜的少年，只覺心裡一陣一陣的痛。

    他聽到了少年在雨夜中崩潰的嘶吼，目睹了對方在墳前跪了一整天……

    他很想走到對方身旁，給對方一個暖懷，但一想到對方走時說的話，他卻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喃喃低語：

    「小酩啊，你怎麼就那麼喜歡把自己的悲痛藏起來呢？又何必自己一個人承受……」

    「為師一直都在啊……」

    忽然，顧盛酩黯淡無光的眸中亮起一道光芒，仿佛大腦的重新啟動，他抬頭看了看天色，覺得時間差不多。

    於是起身開始收拾東西，將要帶走的全部帶走，什麼也不留，也什麼都不用留……

    少年忙忙碌碌，搬空了小小的釀酒的屋子，又跑到後院挖出那兩壇酒，在酒罈中開闢出一個新的空間，用來裝這些東西。

    之後他又回到屋子裡，有條不紊地收拾著自己的東西，他從未感到如此清醒過……

    傍晚。

    晴了幾天的天空再次變得陰沉，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腐朽落葉的味道，隱約有風暴來臨的徵兆。

    顧盛酩站在院門前，最後看了眼被自己親手鎖好的大門，深吸一口氣，轉身朝後山走去。

    沿著灑滿白錢的山路，繞過那片山林，兩個嶄新的墳包映入眼帘。

    他走到兩個墳包前，緩緩跪下，重重地磕了兩個。

    「爹，我要走了，你記得哄一下娘，她不想讓我去報仇，現在肯定很生氣，但我一定要去。」

    「娘，你也別怪老爹，誰叫你們兩個現在都管不了我了……」

    說著，他拿出酒罈給二老墳前的酒碗滿上，直起身子，靜靜看著那兩塊碑，久久不能回神，直到一滴雨落在他身前，他才緩緩起身，朝村口走去。

    ——林間滴酒空垂淚，此後……不見丁寧囑早歸。

    ……

    踩著夜色，顧盛酩來到村口的老杏樹下，拜完起身準備離開，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呼喊：

    「顧盛酩！記得回來看看他們……也看看我們。」

    他驀地回頭望去，只見漆黑的夜裡，稀稀拉拉的雨中，五個人站在路口，靜靜看著他，似乎已經在此等了許久。

    少年鼻子一酸，朝那幾人喊道：「回去吧，大哥二哥，大嫂二嫂！雨下大了！」

    說完他就轉身大步離去，一身刺眼白衣漸漸融入雨夜之中。

    他剛剛走出村口，身後緩緩傳來一個沙啞老者的聲音，是李老頭。

    「孩子，往前走，往前看，就不要回頭了，你的道……在前面。」

    顧盛酩步伐微頓，隨後邁開步子，大步朝前走去，沒有任何猶豫。

    ——

    雨勢漸大，一身白衣的顧盛酩走在泥濘的小路上，手中無妄劍發出微弱的光芒，劍身輕顫。

    他垂眸看向無妄劍，輕笑一聲，將長劍舉到身前，看著潔白的劍身，緩緩開口道：

    「我早該知道的……無妄，當時，我進入劍墟之中，選擇水之劍道的時候，你偷偷幫我拿了另一道法則。」

    「而我最後看到的那抹白金色，其實就是你拿的因果法則，對吧？」

    「嗡……」

    無妄劍輕輕顫鳴，似乎在回應他，顧盛酩眼中浮現一道白金色的符紋，蔚藍色的眼眸被染成藍金色。

    他將額頭貼到劍身上，聲音中帶著一絲蠱惑，又似在祈求。

    「我已經知道對手是誰，她很強，我需要真正的無妄劍才有勝算，所以……現在可以把它給我了嗎？」」

    無妄劍停止了顫鳴，而後劍身上第三枚符紋陡然亮起，恰好是在顧盛酩眉間的位置。

    而後，一道熟悉聲音迴蕩在他識海之中，正是幾天前點醒他的那道聲音。

    「此前你一直沒能發揮無妄劍真正的能力，是因為你使用的是水之劍道，而非因果劍道……」

    「既然你已經做好了準備，那我亦會傾盡所有，帶你斬斷這段因果！」

    「吾名：塵！！」

    嗡——

    白金色的流光順著無妄劍，匯入顧盛酩眉間，那道藍色的劍紋，在這一刻徹底轉變為璀璨的白金色。

    連帶蔚藍的眼眸，在這一刻也徹底變成暗金色，雙眼各自蘊含一道符紋，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同時，他也感知到了冥冥中的指引，當即一步踏出，瞬息數千米！

    ——他並沒有穿梭空間的能力，但他能更改自己邁出這一步的結果，只要他靈氣夠多，命夠大，甚至能一步從這裡走到雲劍宗！

    這便是因果，即是常理之道，又能違背常理，只要自身能夠承受得住這樣做的代價，那就可以做。

    ……

    柳暗鎮一處荒山。

    山林間建了一個寨子，人影錯落，猩紅的火焰在雨中肆意燃燒，那些人圍著火狂歡，火光下的影子顯得十分猙獰。

    「哈哈哈哈！我有幸看到大當家親自出手，你是沒看到啊，直接一爪掏出了那個男人的心臟！！」

    「然後呢然後呢？」

    「當家的看那兩口子相親相愛，想著都殺了可惜，就往那個女的身上灌入魔氣，等她入魔，就會親自啃食那個男人的屍體！」

    「這不是跟螳螂一樣？嘖嘖嘖。」

    「都這麼多天了，八成已經吃光了吧哈哈哈哈哈！」

    「……」

    寨子的大宅之中，由骸骨堆積的王座上，一個臉色蒼白，嘴唇紅艷的女子把玩著一個頭顱，在她腳下，是一具無頭男屍。

    「唉，真是不聽話，明明好好服侍本座就能活命，偏要找死。」

    柳芯隨手將這個頭顱捏爆，慵懶地靠在王座上，閉目養神。

    忽然，她感覺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不禁皺了皺眉，若有所思地看向遠空。

    不等她想太多，一陣空靈的鯨鳴迴蕩在天地間，與此同時，一道刺目的劍光拔地而起，將天地一分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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