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業三年,二帝相約會獵於棋山。文師閣 m.wenshige.com.訪問:щщщ.。當是時,璟帝病重,於是相遠之代為與之。
睿帝與相摒左右而密談一日,至夜各自仰天大笑而去。時
玄天子仰觀天象,嘆曰:此雙星際會也!由是開啟了長達九年的棋山之『亂』,史稱雙星會。
——大夏史睿帝本紀
棋山,位於大夏腹地,山勢並不算雄奇,樹木蒼翠,秀麗多姿。站在山頂,往北望去,目力所及之處,皆是無數層層疊疊的高峰,一座比一座險峻。而朝南方看去,則是一望無際的平原,蔥綠可愛,夾雜著草香的涼風撲面而來。
這裡一向是文人墨客詠唱之地,也是逐鹿中原必爭的兵家要地。今日的棋山之上,卻沒有了往日的遊人如織,除了不時傳來的清脆鳥鳴,細聽還有隱約的流水潺潺之聲。
山頂有一片甚是平緩的空地,不知何時有人在此築起一座石亭,名曰:悠然亭。石柱上刻有一副對聯:
沐朝霞而來,暫借松間一壑風。
踏明月而去,又偷浮生半日閒。
「此聯雖然不算工整,倒也頗有意境,想不到荒郊野地也能有這般好句。」
一人負手而立,黑袍赤裾,俊逸到有些妖邪的面龐上,一雙微帶藍『色』的冰瞳深不可測,只是這麼隨『性』而立,渾身便張揚著無雙霸氣,讓人不得不心生仰視之意。
「睿帝陛下傲視天地,目中哪有其他人。這等山野之趣,如何能入得了陛下之眼。」
一個冷清而悅耳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言辭乍聽之下似乎很是恭敬,細細一品卻又暗藏譏諷。
黑袍人聞言霍然轉身,俊目微張,驚訝地看向來人。
一少年白衣飄飄凌風而立,與黑袍人妖異的容顏相比,此人的容貌溫潤如『玉』,娟好得令最美麗的『女』子也要忍不住嫉妒,幸而其眉目之間散發著縷縷英氣,使之未流於柔弱,此時那一雙剪水秋瞳正冷冷地望向他。
「曦之?!是你!」黑袍人『激』動地跨前一步,失聲叫道,雙臂張開似『欲』去扶。
白衣人眉頭微皺,輕巧地退後一步,抱拳彎腰行禮:「林遠之拜見睿帝陛下!」
睿帝腳下一頓,收回了手,但攢緊的拳頭卻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仍然是難以平復。
「是啊,我早該想到,你這樣的『女』子,又怎麼會如此輕易的死去?」睿帝苦笑,口中喃喃念道,目光卻貪婪地望向對方:「曦兒,你……還是找朕報仇來了~」
「拜陛下所賜,我林氏滿『門』上下,已只剩在下一人。」林曦之一雙杏眼中寒光閃過,旋即垂下了眼皮,長長的睫『毛』如顫動的蝶翼,遮住了眼中的冰寒。
睿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寬大的袖袍一揮,轉身向悠然亭中行去。
小巧樸素的石亭之中,早已有人備下了一個紅泥小爐,雕刻『精』美的鎏金銅壺之中,水正微沸。
睿帝隨意地往石凳子上一坐,拿起手邊的一個空白『玉』杯晃了晃,示意對方倒茶。
林曦之淡然一笑,款款行來,如『玉』般瑩白的手掌輕輕執起銅壺,洗茶、燜茶、煮杯、點盞、煨壺,一系列動作如行雲流水,嫻熟之極。
睿帝斜倚石桌之上,靜靜地看著她。一如多年前無數次一樣,她的動作仍然是那麼的優雅流暢,看她倒茶,就如同在欣賞一曲美妙至極的舞蹈。
與時下大夏朝仕『女』間流行的嫻靜端莊不同,林曦之的氣質永遠的靈動清透,但而今一身男裝,卻又加上了三分冰寒,就仿佛雪夜的月光中,那最高枝頭的一朵白梅,非但無損於她驚人的美麗,反而平添了一段灑脫飄逸。
舉杯輕嗅,清幽的茶香之外,似乎還殘留著她指尖的芬芳,未飲,便已熏然。
「這是南嶺新貢的明黃茶,醇厚而不苦澀,回味甘甜。」
林曦之淺淺洽了一口,含在舌尖稍作停留,這才徐徐咽下,繼而『唇』角一勾,微帶嘲『弄』地問道:「這可不像睿帝陛下的口味,陛下不是一向偏愛濃釅如酒的龍『吟』茶嗎?」
睿帝並不理會她的嘲諷,輕輕地捻『弄』著掌中的杯子,狀似隨意地反問:「這是七哥最愛喝的茶,難道曦之竟然不知道麼?」
一席話輕描淡寫,便將對方的犀利消弭無無形。
林曦之淡然一笑:「遲早我家陛下還能坐擁此茶,又何必拘泥於一時。」
「是嗎?」睿帝嘲『弄』地一笑,將手中明黃一飲而盡:「朕聽說七哥病得很重,需要朕親自去探望探望麼?」
「我家陛下不過是偶感風寒,就無需睿帝陛下記掛了。」
林曦之執壺為他續上一杯茶,口中的言語卻平靜淡然:「世人皆知曦貴妃娘娘早已於三年前駕崩,陛下曾親自撫棺痛哭,並為之撰寫祭文,天下有誰人不羨慕貴妃娘娘,獨得陛下寵愛。」
說到此處,語聲微頓,肅然道:「而在下乃大夏璟帝親封的丞相林遠之,奉命代我家陛下來此。請睿帝陛下莫要再叫錯了,徒惹閒人猜忌,也未見得睿帝陛下的誠意。」
睿帝眉梢輕揚,一雙魅『惑』天下的藍眼忽然變得犀利無比,定定地『逼』視著她,空氣在剎那間凝固。
曦之卻不為所動,穩穩地端起面前的茶杯,透亮的金黃茶湯連最輕微的漣漪也沒有『盪』起,悠然輕呡一口,讚嘆道:「好茶!」
「哈哈……」睿帝忽然爆發出一陣放肆的大笑,手臂一揮便將面前的茶杯掃落地上:「既然遠之是代七哥而來,喝這些淡而無味的茶有什麼意思?」
說罷朝林間大喝一聲:「來人!上酒!」
「是。」
看似空無一人的松林中響起恭敬的應諾,片刻後,幾位『侍』從低頭魚貫而入,擺上數碟『精』致的小菜,隨後奉上了一大壺酒。
「這可是宮中珍藏的好酒,焚情,遠之可敢陪朕喝幾杯?」睿帝薄『唇』輕勾,玩味地看向林曦之。
「哦?居然是傳說中『性』烈如火,入喉如火焚燒,常人聞之即醉的焚情?」林曦之清秀的眉『毛』一挑,隨即揭開蓋子,一股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未曾飲,便已讓人微有酩酊之感,不禁感嘆道:「果然不愧是烈酒中的極品。難得睿帝陛下捨得,遠之敢不從命。」
「好!此酒就連最善飲的壯士也膽怯三分,莫怪得遠之能名滿天下,果然好膽『色』!」說罷竟然親自為對方倒了滿滿一杯遞過去:「請~」眼中卻閃爍著戲謔。
林曦之淡定地接過杯子,揚首『欲』飲,忽然一人無聲無息地自石亭頂上飄下,伸手拿過了那杯焚情,昂頭一飲而盡,然後面不改『色』地看向睿帝道:「我家主人並不善飲,這焚情,在下替他喝了。」
睿帝微有動容,此人年約二十五六,面容平淡無奇,即使站在面前,也絲毫感受不到他身上有何氣勢,然而一身輕功竟已出神入化,林中布置下的高手何止千百,卻仍然讓此人走到了自己近前,竟無一人發覺。
「唰唰」
隨著此人的出現,松林間立刻站起了大片人影。睿帝似笑非笑地看了來人一眼,轉頭斥道:「退下!」
林間人影隨著睿帝的命令瞬間隱沒,曦之似乎並未看見一般,只閒閒一笑,對著來人道:「寒離,我這裡無妨,你且先退下吧。」
那人聽了,只向曦之微點了一下頭,卻連看也不看睿帝一眼,隨即眼前一『花』,如來時一般無聲無息的消失。
睿帝俊眼微眯:「寒離?呵呵……是雲隱山莊的那個寒離?」
「是。」曦之無所謂地點點頭。
「想不到驕傲得目中無人的雲隱寒離,也會為了你甘心為奴,呵呵……」睿帝舉杯細細地淺嘗一口,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曦之明亮的眸子平靜地直視他:「陛下說錯了,寒離與在下乃是生死與共的至『交』好友,絕非奴僕。」
「好友?」睿帝輕蔑地冷哼一聲,不再糾結此話題。
「今日既然是相約會盟,此焚情雖好卻未免不太合適。」曦之嫣紅的『唇』瓣勾起一個弧度完美的微笑:「在下前些日子閒來無事,親手釀了一些酒,陛下可願賞臉品嘗一下?」
聽聞此言,睿帝似乎來了興致:「哦~既然是你親手所釀,朕焉能不嘗嘗。」
「啪啪!」曦之舉掌輕拍兩聲,林中應聲走出一位青衣小婢,手中捧著一個青翠『欲』滴的葫蘆。
睿帝伸手接過,但見那葫蘆小巧渾圓,有如碧『玉』雕琢的一般,細看之下卻分明是出自天然,不禁叫人感嘆造化之神奇。
拔出塞子,縷縷沁人心脾的幽香饒鼻而來,聞之令人神清氣爽。
曦之微笑著取過葫蘆,為二人各自斟了一杯,但見酒『色』竟然也如葫蘆般碧綠清澈:「陛下如果不怕在下使毒,便請嘗嘗吧。」
「你斟的酒,即使真的有毒,朕也甘之如飴。」語氣輕柔之極,冰藍的眼眸中溢滿了點點深情,配上他絕世妖嬈的容顏,恐怕這天下沒有哪個『女』子能不就此沉『迷』。
曦之卻泰然自若,從容應對:「陛下說笑了。」說罷舉杯微微示意,便仰頭先行飲盡。
「呵呵~」睿帝收回目光,亦緩緩飲盡杯中之酒。略微回味,便忍不住暫道:「嗯~好酒,清而不淡,爽而不辣,回味甘甜,實在難得。」
「此酒是我向一位無名村老所學,名為竹葉。」
「竹葉,果然貼切。」睿帝笑著將空杯遞向曦之:「來來來,我二人今日就藉此機會,喝個痛快!」
曦之不動聲『色』地再次將酒斟滿:「此酒入口雖柔滑,然而卻後勁綿長,陛下可要小心了。」
睿帝不置可否地笑笑,繼續將杯中竹葉一飲而盡。
此後,兩人竟然真如久別重逢的故人般,一邊喝酒一邊閒談些風『花』雪月,佚聞趣事,對此行的目的皆閉口不談。
漸漸地,悠然亭中的酒葫蘆已經新添了三個,紅日西垂,瑰麗的晚霞將天空映照得華美輝煌,一彎殘月也已悄悄爬上枝梢。
睿帝半倚亭柱上,醉眼『迷』離看向曦之,面上的表情半真半假,此時的曦之在美酒的薰染下,白『玉』般的臉頰也飛起了朵朵胭紅,看起來無比的嬌媚:「曦之,我們何必打來打去,不若你回到朕的身邊來,朕即刻封你為後,我們共享這天下,如何?」
聞言,曦之本來『波』光粼粼的杏眼慢慢地褪盡笑意,一點點變得冰寒徹骨,冷笑一聲站起來,走到亭前望著遠處一望無際的平原沉默良久。
天邊最後一絲霞光終於消失殆盡,兩顆明亮的星辰垂在山頂,無比的耀眼。
曦之霍然轉身,白衫凌風飛舞,一雙眼睛比星辰還要璀璨奪目:「穆燁,你聽著,從此後,我,林遠之,就是能與你比肩的對手。咱們各憑本事,放手一搏,看誰能贏盡天下!」
如此神采飛揚的曦之,是他從未見過的,那般的光彩照人,讓人不可『逼』視。
睿帝的眼中迅速地閃過一抹黯然,隨即豪情萬丈地仰天大笑:「哈哈哈……好,說得好,這天下也唯有你,才配做我的對手!哈哈哈……」
狂放的大笑聲中,睿帝將手中的酒杯一拋,轉頭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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