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噴笑出來。不過現在是有求於人的時候,咱要含蓄些。
「天啊,你真厲害。」
九昀臉上立時浮現崇拜的神色,看著冰麒麟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尊重,這對於前一刻還被九昀侮辱神格的冰麒麟而言,這世間早沒有比九昀現在的目光讓他受用了。這就好比是路邊的小乞丐忽然翻身做地主了一般,且那原來瞧不起的地主也對他十分的臣服。
於是,某隻墮落的冰麒麟就這樣理所當然的陶醉在九昀的花言巧語之中了,自然而然的就把九昀想要聽的話都說了出來。
「如果我剛才沒有認錯的話,這白衣男子應是東皇太一是也。」
「東皇太一?」九昀喃喃念著這個名字,只覺得十分的熟悉,似乎在哪裡聽說過。
「沒錯,他也是上古神詆之一,和女媧娘娘也是不分伯仲。洪荒時代之後,很多大神都已經寂滅了,而他卻是碩果僅存的大神之一。即便是如今的天帝遇見他亦是要禮讓三分,可說是這神界之中首屈一指的人物。不過他從前就是一個不喜熱鬧的人,為人十分冷淡,今日能遇見他,還與他說了這麼多,果然是緣分。」
「是嗎?」九昀咬著唇,她還是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裡聽說過,只是一直抓不住腦海中的那條線罷了。
冰麒麟瞧著她一個勁皺著眉,嘴裡嘮嘮叨叨的,又不知道魂飛到哪裡去了,推了她一下,「好了,別想了,我們還是快離開這裡吧。再晚些,可就真要出不去了。」
「不是吧,為什麼啊?」
一聽要出不去,九昀那一點好奇立刻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大神誠可貴,生命價更高啊。
「這裡是東皇用幻象所成,他本尊已走,我們再留在這裡,只會隨著這些幻象一起消失在三界之中,你想試試我絕不攔著。」
九昀被他嚇得一顫,難得的不和冰麒麟鬥嘴,便腳底一抹油,跑的飛快了。
吾家有女初長成 第六十八章 顛倒因緣醉翩翩
兩隻不懂事的神就這樣從冰原雪境跑了,當他們再出來時,卻發現來時那漫天的白茫茫的一片都消失了,再回頭,更是尋不著來路了。
九昀頓時有一種心有戚戚然之感,下意識地握住了那一方帛帕,它還是牢牢被她握在手中,那麼方才的一切就都不是一場夢。
「小冰,你說,我們和他還會有緣再見嗎?」九昀轉首,忽然這麼問了一句。
冰麒麟聽著「小冰」這兩個字嘴角一抽,到底還是忍了下去,總是比「冰冰」強的,只沒好氣道:「不如不見,遇見了也不是什麼好事。」
「不如不見……」九昀口中喃喃念著,「也許吧。」
她難得的沒有反駁。那個人給她的感覺很舒服,如一縷春風吹過的平湖,不禁讓人心生寧靜和嚮往,可是他的超凡脫俗和洞徹世情,讓她在他的面前無所遁形,她的一切都似乎變成了透明,這種被看穿的感覺其實並不好受。
所以還是不要再遇見了。
九昀一聳肩,便輕輕鬆鬆地將這段奇遇放下了,又大搖大擺的登上了雲頭,享受著她家寵物的獨家領航技術,興致來,便眯起眼,邊喝個小酒,唱個小曲,權當自娛自樂了。
「數不盡相思百轉愁腸深處,望不穿秋水一方潸淚似麻,看不完紅塵俗事幾多紛擾,愛憎滅鴻鵠泥爪徒留人間。」
人間都說夜鶯的歌聲動聽,殊不知鳳凰的鳴唱才是世間絕美。鳳凰一族的歌聲是最美麗的,他們只會為了自己而歌唱,自由的,隨性的。
九昀的聲音乾淨清潤,低低訴訴地唱開,頗有繾綣之意,煞是好聽。
冰麒麟細細聽著,臉上逐漸顯露沉醉之色,卻又在聽明白其中的詞後,眉頭開始皺了起來。
「愛憎滅……鴻鵠泥爪徒留人間……」他喃喃念道。「太悲了,不好聽,再換一首。」
九昀不服,「這哪裡悲了,我倒覺得這詞是得好,這世間,沒有什麼留得住。縱使擁有永恆的生命,那些往事也只在我們的生命中留下微不足道的一點蹤跡,到底要放開。」
她方才不過是隨意唱了一句,原沒多想,只是張口就來,如今再回味一番,反而更是喜歡了,這詞中的意境竟和方才她在冰原雪境與那個男人說的話如此相似。
冰麒麟皺著眉,「不行,換一首。」
嘿,還來勁了,到底誰是唱的人啊。
九昀撇撇嘴,勉強看在他如今是唯一一個可以把她帶回崑崙墟的份上,只得換了一首曲子。不過她又豈會是那乖乖聽話之人,眉頭一挑,笑得壞壞的,便又開始唱了:
「西邊初雨東邊晴,相約夜裡來偷情……」
「……」聽到這人如此輕易便唱出偷情二字,冰麒麟開始沉默,甚至臉上還出現了一抹不正常的紅暈。
「月兒高高掛枝頭,姐兒低低紅修容……接連聲聲心肝兒,挽起羅幃滾上床……」九昀繼續唱得高興。
這是九昀從鳳三那裡學來的,據說是青樓的姐姐最愛唱的,美得很。
九昀懵懂,可戲本子看多了,詞中的煽情入骨一看便瞭然於心,只是她心無雜念,低低吟唱也不見淫靡之色,反是低回繚繞,好似一個訴衷腸的俏女子。
只聽得冰麒麟面紅耳赤,最後惱羞成怒道:「夠了,你這都是哪裡學來的曲子,忒不正經。」
「哼,連佛祖都說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只要心中澄明,就沒有什麼不正經的。」
說著,她秀眉一挑,壞笑著靠近冰麒麟,道:「怕是你心中不淨,才會說不正經吧。」
冰麒麟被她逗得臉上越發惱怒,背過身懶得理她,只是一臉的「紅光煥發」卻逃不過九昀的眼。仔細一看,還真恰似了她家隔壁天天圍著火爐鑄劍的祝融大叔,看得九昀更是笑不可遏。
原來她家的寵物大人也是個迂腐的老古董,真是個不錯的發現啊。
可是,她有沒有發現,自己身邊自從有了冰麒麟,笑得時候更多了。那麼那些在她心上的傷悲什麼時候才能隨風化去?
東皇太一的冰原雪境可不是一般人能闖入的,不止是因為他說的有緣,而是只有心中擁有最深刻的感情才能聽到他的召喚,沒有滿心的苦楚是流不出那麼多淚的。
冰麒麟不知道她到底傷的有多重,只是初初見到她的那一刻,他能看出來,她是真的很在乎那個叫鳳千音的男子,說不要負她時的期盼和握著他的手的堅定,讓他到現在都還記得心中的感動。只是他們註定了有緣無分,這是天道,這是命運,誰也無法違抗。
不過,東皇太一,他們還是不要再相遇了,那個男人是個劫,只會給她帶來災難……
他垂下頭,將眼中的心思沉沒……
步履悠閒地踏著卵石砌成的小徑,四周是翠色如翡的竹林,絲縷般的陽光穿過狹長的葉縫,投射出斑駁的影。林子固然清幽靜謐,飄逸脫俗,但卻蜿蜒綿長,料一時半會兒是摸不著邊的。
冰麒麟皺著眉,在一棵竹子下面停了下來,枝葉茂密間,一道粉紫色的身影在叢中交錯,尤其是一雙白緞鞋在枝頭晃蕩著,果然是那隻死鳳凰無疑。
回到崑崙墟半個多月了,這隻只知道喝酒的鳳凰成日裡就泡在酒罈子裡,醉了睡,醒了喝,一日十二個時辰竟是沒一刻是腦子清醒的。奈何她還有一對不負責任的父母,居然只是干看著也不管管,十分的放任,看得冰麒麟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那對不負責任的夫妻,除了九昀第一日回崑崙墟,抱著她心肝啊,寶貝的,尤其是那個傳說中上古第一鳳的鳳帝,捂著心肝,握著女兒的手很是熱烈的表達了一番思女心切的心情之後,讓他這外人見了都為之十分的汗顏,偏人家做爹的不介意,完全一個女兒奴,女兒說東不往西,源源不斷的美酒拱著她,這還是做父母的嗎?!
冰麒麟恨鐵不成鋼的瞪著樹上這喝高了睡大覺的死鳳凰,死到臨頭都不知道,還敢毫無防備地睡得那麼香,嘴邊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紅通通的雙唇似乎意猶未盡的吧唧了兩下,就差沒流哈喇子了。他不肖多想,也能猜到她的夢裡又夢到什麼了……
胸口的無名火越發盛了,冰麒麟冷哼一聲,招呼也不打,直接就抬腿,踹了過去,當然他踹的不是九昀,是竹身,只可憐了竹子哥哥,到底是造了什麼孽,無端端的挨了這麼一腳,怕是半年內都直不起腰了,甚是可憐哉。
那竹枝上的小鳳凰呢?
只見竹身被冰麒麟一踹,那本是仰躺在竹枝上的小鳳凰就呈一個拋物線飛了出去,九昀下意識的抱住了手中的無底洞,然後就很不幸的從空中摔了下來,正是後背朝地,四腳朝天之姿……
啊啊啊啊啊,她的八月十五啊,肯定要裂了……
九昀捂著小屁屁,那個疼啊,疼得眼淚花都要流出來,撅著嘴,當下十分憤慨的望著冰麒麟,想也不想地怒道:「臭小冰,你做什麼啊,人家怕疼你不知道啊。」
嗚嗚嗚嗚,水火不相容,再好的寵物也是個會克她的!
冰麒麟冷哼一聲,對於她的慘痛聲完全置若罔聞,只陰沉著聲音道;「是誰昨天答應我要修煉來著?」
「額……是我嗎?我有答應過嗎?」
九昀陪著笑,方才的義憤填膺轉眼成了諂媚的笑。心裡卻在不住的碎碎念,呀呀呸的,她都拋棄了她最愛的梧桐樹,委屈地躲到竹林里都被他找到了,這廝上輩子是狗變的不成?
她殊不知這寵物和主人之間只要已建立契約就會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聯繫,當九昀接受了風稜鏡的力量之後,她與冰麒麟之間就再不可能分開了,只要她離開他,冰麒麟就會感應到她的方位,是故不管九昀逃到哪裡,到最後都逃不過被他逮住的命運。
「再敢打馬虎眼試試!」
冰麒麟一掌拍過去,又是一棵竹子哥哥在他辣手之下,被深深地摧殘了,轉眼凍結成了小冰竹。
九昀小心肝一抖,被小冰竹哥哥身上的冷氣凍得打了一個顫,忽然想起了昨天是怎麼被這隻該死的冰麒麟威逼的——
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萬籟俱寂,崑崙墟的小情人們都蓋著小被被去做風流的風月事去了,整個鳳凰窩裡也都是關上大門各做各自的,大晚上沒幾個抽風的會出來瞎轉轉。九昀白日裡喝高了,晃晃悠悠地從梧桐樹上下來,三步一搖晃的朝著自己的小院子走去,這剛一進了院子,就一陣強大的冷氣襲來,她揉了揉,早已經糾纏的難分難捨的眼皮子,掀開一條眼縫子,我的娘啊,當場被嚇得眼珠子都快掉了。
她那綠油油的草啊,她那嬌嫩嫩的花啊,她的小院啊,竟然在一日不見兮就成了冰塊了……難道她又夢到了東皇太一的冰原雪境了?可是為嘛空有冰原,卻無神仙哥哥呢,這可不像是她做夢的一貫風格啊。
九昀擦了擦嘴角流出來的哈喇子,嘴巴還是張得大大的,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因為從黑暗中正走來一個她最不想看到的人——那就是她家的寵物大人,冰麒麟。
呀呀呸的,沒見著哪個做寵物的竟比主人還囂張。
她喝酒,他要管。
她睡覺,他也要管。
成日裡嘮叨著讓她修煉,還囂張的嫌棄她神力不濟,連他都比不上,傳出去都丟了他的臉。
我呸,我神力確實不如你,但是你還不是我的寵物,我才是你的主人!
九昀內心十分憤慨,她是打定了主意了不想在加深修為的,得過且過的過著日子便好了,反正她是不想再離開崑崙墟了,神力不高也無人敢傷她。她可不會忘記那日飛升時的痛苦,那是她這輩子絕對不要再經歷的痛苦。可是冰麒麟偏生不這麼想,成日裡拉著他修煉,害得她從此避他如蛇蠍——真是比蛇還糾纏,比蠍子還毒辣。
九昀當下沒好氣道:「半夜三更的,你不睡覺跑來我這裡做什麼?」
其實她更想質問的是,你半夜裡是發了什麼羊癲瘋,把她的小院子整成了這副德行,奈何人家的神力確實是比她高,她就只能識時務些了。
這天下做主人的誰有比她更窩囊的,嗚嗚嗚嗚,太悲催了……
冰麒麟陰深深的看著她,那眼神比她房梁瓦上結的冰塊還要冷,一不小心就能被他瞪出一個凍瘡了,半晌,他才沉著聲音問道:「你到底肯不肯修煉?」
這個還需要問?!她的答案當然是不會變的。且為了表達她內心強烈的抗拒之情,九昀正想要將她的頭好生搖晃一番,就發現她的腦袋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