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臥江湖之天下盟 第六十三章：朗月黑風（上）

    太白何蒼蒼，星辰上森列。去天三百里，渺爾與世絕。

    太白峰巔，阿史那看著躺在地上的柳天江，心中又回想到往昔在山中學藝的情景，他們師兄弟六人都是自幼被莊主收養，拜入無劍山莊，在太白峰上學習武藝。此刻，兩人所站的位置正是少時，練習武藝的地方。

    「三師兄，你還記得當慕容俊峰與八派高手一同趕赴南疆之事嗎？」柳天江躺在冰冷的石板之上，雙腳在懸崖邊晃動著。

    「聽說過，這也是天香樓的與八派的淵源所在。他們能在這百年家同氣連枝，就是因為南疆那一役，慕容俊峰在各派弟子身受重傷之際，施以援手，方有今天的武林八派。」阿史那一襲紅袍在月風下獵獵作響，他看著冰水石板上的柳天江，臉上神色恢復如常。

    「不錯，當時除了少林與武當是武林名宿，其他各派不過是方興未艾的一些小門派。」柳天江緩緩坐起身來，雙腿依舊吊在懸崖邊上，他眼中掠過一絲亮光，看著腳下隱隱漂浮過的薄雲。

    「不過，這八派如今勢力如日中天。洛陽會武更使得八派在武林中的威望更盛....」柳天江一縷長發在冷風中擺動，他眼中那一絲亮光轉身即逝，回頭看著站在一丈之外的阿史那。

    「柳師弟，你的意思是武林八派與天香樓有意與無劍山莊一爭長短？因而派出兩名門內高手暗中跟蹤我們？」阿史那紅袍下那一雙幽深的眼眸，看著回頭正在看著自己的柳天江。

    「難道不是嗎？」柳天江站起身來，長袍已被石板上的冷水沾濕。濕漉漉的衣袍貼在他身體上，將他那體魄顯露出來。

    「或許這樣是一種解釋的通的方式，但是他們在洛陽會武之際向無劍山莊下手，會不會太不明智？」阿史那眉頭微皺，右手勁風在掌中徐徐聚攏，片刻之後，一道暖流從掌中直逼柳天江的衣袍。

    「多謝師兄，」柳天江溫聲謝道，方才濕冷的衣袍，在阿史那一陣暖流之下頃刻間變得乾燥暖和。

    「待莊主出谷之後，我便動身前往金陵。」阿史那見柳天江上身的冷水退去，便緩緩收回內勁之力，他語氣凝重道。

    「藏鋒峽谷，不是那麼容易出的。」柳天江淡淡一語，臉上神色全無。

    「為何？」阿史那看著柳天江那面無表情的臉容，眉頭皺得更緊，他嘴角一動問道。

    「三師兄，你有所不知，自從你去了西海之後，莊內發生了諸多變故，特別是麟兒的出生之後，葉師弟他...」柳天江嘆了一口，看著神色緊張的阿史那，他慢慢走了過去。

    阿史那看著走過來的柳天江，他站在原地，「莊主怎麼了？」他聲音壓得很低，但在這山峰之中，卻聽得十分清楚。

    「麟兒出生之際，大夫人難產，結果在麟兒出生的時候便去世了。從那之後，葉師弟便將自己關在房中，不再過問莊中之事。莊內弟子沒有一人敢前去打擾，直到二夫人前去的時候才發現，葉師弟已不知所蹤。」柳天江臉上神色慘白，他的語氣越來越輕。

    每一字被阿史那聽在心中，臉上頓時失色，他疾呼道，「那，藏鋒峽谷里的莊主是....」

    「沒錯，山谷里的是二夫人易容假扮的。」柳天江看著一臉驚詫的阿史那，自己右手五指緊緊握住，發出陣陣輕響。

    「這怎麼....天下盟的人一定會看出來....」阿史那看著面前的柳天江，眼中流露出一絲驚恐。他心裡非常清楚，無劍山莊之所以在江湖中有極高的地方，各大門派不敢挑戰，是因為背後有天下盟。而如今，若是讓天下盟得知無劍山莊的莊主早已失蹤，此刻坐鎮莊內的不過是一介女流，定會萬分惱火。

    「也只能是這樣，這麼多年了，若是讓江湖中人知道葉師弟早失蹤，便又是一場腥風血雨。」柳天江強壓著內心的一絲擔憂，他看著面前的這個蒼老之人，啞然失笑道。

    兩人相視一望，周遭的山林陰風吹拂著兩人。月光將兩人的身軀拉的長長的，身影被照射在懸崖邊上。

    許久之後，月光下，阿史那緊緊握住手中的權杖，滿目中的血絲更密，他冷然道，「你們這些年，都沒有去找嗎？」

    「找了，」柳天江搖了搖頭，從阿史那身旁插肩而過，走向來時的去路，站在密林旁的石柱雕像旁，乾笑道，「或許是葉師弟故意躲著我們，我派出了大批弟子，結果還是有任何消息...」

    柳天江腳步聲漸漸遠去，阿史那一個人靜靜站在原地，他眼角那一絲抽搐使自己周身一顫。雲海西國的遭遇和錦衣衛的突襲都沒讓他趕到任何擔心，因為他身後還有無劍山莊，但當他得知，無劍山莊真正的莊主，居然已失蹤多年，消息一旦外泄，江湖定會再掀一場風波。

    冷空中的月光淡了，阿史那的身影漸漸融入黑夜，他疾步穿過密林，從玄天峰上疾步向山莊而去，走在自己異常熟悉的道路中，數十年前熟悉的記憶又再一次顯現在自己腦海中。

    ......

    「小海，你就說這裡。」葉麟指著自己的木床輕聲道，房內古樸清雅，窗外一片林海在風中發出一絲響動，遠處的燈火隱約可見。

    趙小海看著木床，低聲問道，「麟哥哥，你睡那裡？」

    「那」葉麟右手指著爐火旁的竹榻，看著面前一臉熱汗的趙小海。

    趙小海看著不遠處牆上一副人物畫像，畫像中人衣袍飄飄，立於山崖之側，俯視著腳下萬物，極為俊逸。他走到畫像前的竹榻旁，眼中掠過一絲歡喜道，「我睡竹榻，麟哥哥睡床。」然後便坐在竹榻上，看著房中的葉麟。

    「好，哥哥聽你的。」葉麟走到內室，從衣櫃中取出一件絨毛被子，來到竹榻前遞給趙小海，「小海，你以後就當這裡為家，有哥哥保護你。」

    「嗯」趙小海深深的點了點頭。

    「睡吧。」葉麟手指輕輕一揮，房內的燭火頓時熄滅，他輕輕走向內室的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