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魔殿有三王六惡四不善。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金剛王來攻太安門,死在趙無安劍下。
夜王去攻將軍府,被歐陽澤來與大將軍聯手誅殺於府外。
而第三王,按理說也已到了汴梁,卻始終未曾露面。甚至無人知道他究竟是誰。
「會不會他根本就沒來汴梁?」諸南盞問。
「絕不可能。」歐陽澤來篤定地搖頭,「貪魔殿為此戰已賭上一切,不成功便成仁,斷沒有第三種可能。」
諸南盞猶豫道:「可是,除了第三位王,他們的殿主也沒有出現啊……」
「的確如此。但直至現在,我們對那位殿主都一無所知,自然也無從防備。不過那位尚未露面的王,我們倒是略知一二。」
胡不喜撓了撓頭:「那那第三個王,到底是誰啊?那老宰相寧可放著宮門不守也要你來替我療傷,是不是說,只有俺老 胡有這個能力去殺了他?」
歐陽澤來點頭道:「雖然聽著很奇怪——我與韓裁歌實力又非在你之下——但按范宰的意思,確實是這樣。」
「那位王是誰?」諸南盞警覺地蹙起眉頭。
「別想了,你的觀氣之眼對他沒用。」歐陽澤來搖了搖頭,語意深沉。
諸南盞愣了愣,旋即不服道:「這怎麼可能——」
「那是個非常普通的人,普通到一丟進人群,就再也找不到的地步。」歐陽澤來提高音量,打斷了諸南盞的話。
但他隨即換來了諸南盞更深的疑問:「這樣也能當貪魔殿的三王?」
「正是因為這樣的人當了貪魔殿的三王,」歐陽澤來低聲道,「……這才是我和范宰覺得,最可怕的地方。」
諸南盞一怔,胡不喜也不明所以。
「若他有絕世輕功,他有刀槍不入的橫練功夫,倒全都不足為懼。」
歐陽澤來頓了頓。
「但他只是個普通人。」胡不喜若有所悟。
「只要是人,就會有弱點。越是強到不可一世的人,弱點也就越大。」歐陽澤來低聲道,「但若他只是個低至塵埃中的普通人,又該從何處去尋他的弱點?」
大雄寶殿內燭光明滅,諸南盞與胡不喜不約而同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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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安門前,拓跋努與兩名惡人陣亡之後,趙無安與韓裁歌身陷戰陣,橫衝直撞,蘇青荷也趁勢指揮禁軍反攻,掩殺出太安門外。
而隨著將軍府重圍被解,在大將軍指揮下,散落在汴梁各處的小股貪魔殿人馬也被悉數殲滅。
不過一個多時辰,貪魔殿該死的死,該傷的傷,失去鬥志的教眾們俱被捆作了俘虜。
直至臨近日薄西山時,喧囂的汴梁城又恢復了平靜。
叛軍幾已不見,而汴梁各處,尤其是中軸大街,仍是橫屍數百、血流成河。
殘陽如血,映照著蒼老的城池。無數人命賤如蜉蝣,朝生暮亡。
趙無安將洛神賦斜插入地,撐著洛神劍匣,倚在太安門的門墩上,神色倦怠。
在他面前,金吾衛們正分成小股,進行著戰後的清理工作,不少禁軍及百姓也加入了其中。
有重逢的親人相擁而泣,也有少婦抱著丈夫的屍體痛哭流涕。
趙無安懶懶望著這一切,幾乎眯起了眼睛。
一人按劍走出太安門,在夕陽下拖出長長的影子。
趙無安連眼皮也沒抬,就聽見那人質問一般道:「鵲踏枝什麼時候給我?」
趙無安一下子抖擻了精神,站直身子,哈欠道:「等我心情好了再說。」
「你就拖吧,拖不死你。」蘇青荷失笑。
蘇青荷仍是血戰之時的裝束,臉龐卻白淨了不少,看來只是入宮草草洗了把臉,抹去了臉上的猙獰血污。
趙無安靜靜盯著他的影子看了一會,收起了裝困的神色,淡笑道:「終有一日的。」
「嗯?」
「終有一日,我會把屬於那些人的,還給他們的後人,這本就是我欠下的情。」趙無安淡淡道,「鵲踏枝是你的,蘇幕遮給塗彌,虞美人和採桑子送給李凰來,洛神賦還給聞川瑜,菩薩蠻大抵是給胡不喜吧。」
「白頭翁呢?」
趙無安沉默了一會,「我不知道。也許只有它能伴我終老了。」
「那你把安晴放在哪?」蘇青荷一本正經地問。
趙無安一時語塞,厲眸掃向蘇青荷。二人對視了一會,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斜陽漸矮,兩人的身影也在太安門下越拉越長。
「你還真為了孟乾雷的案子,策馬直入太安門了?」趙無安問道。
蘇青荷點頭。
趙無安苦笑:「你倒跟當年那個蘇僉事,大有不同之處。不過說到底,卻好像又是同一個人,根本沒變過。」
「你還不是一樣。我可打死都不信清笛鄉中遇到的那個神棍居士,敢隻身擋在宮門前,一人敵近千軍隊。」
趙無安耐人尋味地沉默了一陣,蘇青荷含笑道:「怎麼,不肯承認了?」
「我可不像你那麼口是心非。」趙無安懶懶道,「我只是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變了。」
蘇青荷愣了愣,低頭沉思了一會,淺笑道:「不管怎麼樣,肯定和清笛鄉里那個白衣居士,不那麼一樣。」
趙無安不置可否。
夕陽逐漸沉入山底,天地籠上一抹黯淡之意。中軸長街上人影漸趨稀疏,只剩下三三兩兩的金吾衛仍在幹著搬運屍體的髒累活計。
大多陣亡的宋軍將士,屍體被送到太安門邊,沿著牆根排成一長排。趙無安問過路的宦官借了一盞提燈,自那些陣亡將士臉上一個個照過去。
蘇青荷默不作聲跟在他身後。
趙無安以均勻的速度走過一具又一具屍體,最後在一具金甲前停下了腳步。
燈籠照著一張年輕的面龐,死時尤未瞑目,睚眥盡裂。金甲上血污斑駁,光是殘破之處便有七八個,傷口中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
趙無安靜靜看了一會,在心中記下他的臉,而後蹲下身子,替這名為國而死的金吾衛合上了眼睛。
「是那個身先士卒的人?」儘管當時身在太安門前,但蘇青荷的確記得這個人的行動。
「嗯。」趙無安低低道,聲音哽咽。
這時,黑暗中忽然響起一陣輕快的腳步聲。
「趙無安!」
趙無安與蘇青荷一道轉過頭,借著月光,勉強辨認出那飛奔而來的,乃是一襲紅衣。
趙無安心中蕩然一動,蘇青荷故作平淡道:「還不快去安慰她一下,你看看這一天發生了多少事情。」
趙無安白了蘇青荷一眼。
蘇青荷忍住笑意,別過頭去。
星夜斑斕,白衣居士舉起手中提燈,望向那徑直向他奔來的盈盈身影。
「趙無安!」
一道紅影撲入懷中,淡淡的香氣縈繞了他。
「我在。」趙無安語氣輕柔。
安晴抽了抽鼻子,緊緊摟住他的脖子。趙無安亦回以一個用力的擁抱。
「出事的時候,你乖乖躲在房間裡了?」趙無安問。
能在汴梁城如此大亂之中平安無事,趙無安其實是有些意外的。倒不是說貪魔殿有多喪心病狂,而是以安晴的性格,很難安心待在屋子裡才對。
屋外雲起喧囂,足足持續數個時辰之久,安晴若是足不出戶,才顯得奇怪得很。不過畢竟幾日之前,二人才在韓府之中九死一生,有此前車之鑑,倒也能夠理解。
聽了趙無安的問話,安晴並未立時回答,而是慢慢鬆開了抱著他的手,向後退了半步,借著燈火瞥向趙無安的側臉,面帶笑意。
趙無安也報以微笑:「安晴?」
「其實,白天發生了什麼事,我也很好奇,你過會一定要講給我聽。」安晴認真道。
「居然能按捺住好奇而不出門,是真吃一塹長一智了?」趙無安道。
「不不。」安晴笑了起來,眼睛彎成了月牙,「是因為有人找到我了。」
「有人找到你了?」
「嗯。」安晴回過頭去,搖頭晃腦找了一圈,「咦,奇怪,剛剛還在街上的。」
趙無安心中驀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安晴顯然不會輕信陌生人,那麼這個能讓安晴在初見之時便交付徹底信任的,顯然不一般。
「是誰?」他下意識追問道。
安晴吃吃笑了起來。
「不用緊張啦,」她甩了甩手,「是安南。」
「安南?」趙無安心底咯噔一下。
「我的次兄啊,不記得了?」 安晴歪了歪頭。
趙無安向後倒退一步,神色劇變。
「你是說安南?」他問。
安晴愣愣點了點頭。
趙無安一時頭皮發麻,手裡的提燈也劇烈地搖晃起來。蘇青荷看在眼裡,疑惑道:「怎麼了?」
「趙無安……你不會是打架打得,發燒了吧?」 安晴伸手,像是打算去摸他的額頭。
趙無安猛然揮開她的手:「別碰我!」
安晴一愣,僵在了原地。
蘇青荷也為趙無安這般反應一驚,卻又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趙無安心底究竟在想些什麼他並不清楚,但安晴小姑娘生了氣,這倒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我勸你還是先道個歉……」蘇青荷拉住趙無安,低聲絮叨。
孰料趙無安便像是沒聽見一般,一把掙開了他的拉扯,面若冰霜。
「……趙無安?」這一次,蘇青荷也愣住了。